周围只有草木摇晃,月影斑斑驳驳,却迟迟没有传来第二声动静,仿佛刚才只是风声。
容芷松了口气,确认做好一切之后,飞身返回鬼屋。
回去时,夏云霆正站在院子中央,看见容芷之后语气一沉。
“你跟人交手了?怎么一股血腥味?”
“不是,于叔不是说有一个人死在山脚下了嘛,我把你的那身喜服换在他的身上了,那群刺客找到了尸体,应该就不会再继续搜查了。”
容芷轻描淡写地解释着,闻了闻身上,确实有一股血腥味。
有心换一身衣服,却根本无从换起,只好忍着。
她叹了口气,发现夏云霆还站在那里。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躲着吗,现在刺客不一定离开了,外面还不安全。”
容芷一边把夏云霆往屋子里推,一边道:“赶紧休息,明天我们去药材铺子买云霖花,集齐了药材就可以给你治病了。”
“嗯。”
把夏云霆推到里屋,容芷又催促夏云霆上床,让他睡去。
夏云霆坐在床上,看向容芷:“你不睡吗?”
容芷看向那个窄窄巴巴的小床,轻咳了两声:“你先睡,我还不困。”
她虽然有过和病人同睡的经历,却仅限于是同一间屋子,同床却从未有过。
她和夏云霆虽然拜过堂,但毕竟不是真夫妻,睡一起总觉得怪怪的。
最重要的是……像夏云霆这种习武之人,警惕性都极高,万一她睡觉的时候一不留神翻个身,再被夏云霆当成刺客,那她可就太冤枉了。
“而且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刺客,我先在这里守着,如果你实在觉得愧疚的话呢,你可以后半夜来顶替……”
话说到一半,容芷听见了轻微的呼噜声。
她剩下的话都憋了回去,来到窗前,发现夏云霆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了。
“夏云霆?”
她伸手在夏云霆面前挥了挥,没动静,又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还是没动静,最后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依然……没!动!静!
说好的习武之人警惕性高呢?
不过睡着了也好。
容芷放松了下来,开始伸手解腰带。
逃跑了一晚上,又背着夏云霆走了一路,再加上刚才找那个替死鬼,身上的血腥味和汗味早已经混在一起了,难受得很。
趁夏云霆睡着了,正好脱下来风干一下。
窗外吹着晚风,倒也凉爽。
容芷脱了外衣,只留一件白色的小衫,把衣服放在风口,自己也坐在窗子旁边,开始闭目养神。
虽然刚才跟夏云霆说轮换守夜只是一句玩笑,不过外面危险也是真的,她睡眠浅,在没有确定彻底安全之前,还是谨慎一些好。
夏云霆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容芷沐浴在月光下的场景。
久经沙场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入睡?尤其是身边还跟了一个刚认识两天的人。
只是这一看,他的心脏突然猛烈跳动起来
她的小衫很薄,纤瘦的背一览无遗,如雪的肤色在月光下映衬得更白皙了。
她对自己,倒是一点都不设防。
夏云霆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比深夜潜入敌营却正好落入敌人包围圈更不自在。
她个头那么小,连呼吸都轻轻浅浅的,却好像在攻击他。
偏偏,他不知道如何还击。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或许,他该学习一下,如何和女人相处。
第二天,容芷刚睁开眼睛,就听见咔嚓一声,她的表情一阵扭曲,伸手捂住脖子。
“落枕了……”
转头看去,却发现窗台上还晾着自己的外衣,自己居然睡在床上!
容芷一惊,左右寻找一番,都空空如也。
夏云霆呢?
跑了?丢了?被抓了?还是已经……死了?
正疑惑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仔细搜!”
“这间房子很可疑,进去看看!”
“遇见可疑人员,格杀勿论!”
糟了!是刺客!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来夏云霆暂时没事。
容芷心里放松了些许,飞快下床拿起窗台上的衣物,迅速穿了起来。
嘭的一声,门被踹开,
几个人皱着眉头扫视了一眼,发现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他们攥紧了手中的兵器,一步一步往房间里走来,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房梁上掉下两粒灰尘,落在了其中一人脸上,那人摸了摸脸,正要抬头。
外面突然进来一个人。
“朱堂主,山脚下发现了夏云霆的尸体。”
“真的?”
“是,穿着打扮,高矮胖瘦都一样,只是脸已经被毁了,看不清楚面容。”
被称为朱堂主的男人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后冲着众人一挥手。
“撤!”
众人很快撤走了。
院子重新安静了下来,容芷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看着离开的人群,心情忐忑。
昨天那办法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是对方好糊弄还好,若是对方不好糊弄,恐怕还会暴露自己。
一阵脚步声传来,容芷以为他们回来了,迅速躲到了门后,却发现是夏云霆。
他还穿着于叔的粗布衣服,露着手腕小腿,走起路来却玉树临风,好似是去春游的富贵公子。
容芷看着就来气,冲出去冷声质问:“你干什么去了?”
亏了自己担惊受怕的,出门居然都不告诉她一声。
莫说是夫妻,就算是普通朋友,或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在这危难时期也不该如此吧!
夏云霆伸出手,拿出几张用布包裹着的面饼。
“饿了吧,这是于叔送来的。”
他语气如常,完全没觉得自己做错事了。
容芷不说话,就瞪着他。
突然响起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容芷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慢慢爬上红晕。
“咳咳,以后不管去做什么,都要先跟我说一声,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随便乱跑!”
“知道了。”
夏云霆乖巧地答应,将饼往她面前递了递:“你先吃。”
这还差不多。
容芷没有客气,拿起一张饼就吃了起来。
她确实饿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一会她的嘴里已经塞满了饼,像只赌气的松鼠。
夏云霆微微勾唇,也撕了一块饼放进嘴里。
“你刚才没有看见刺客吗?”容芷问。
“看见了,我躲起来了。”
夏云霆说得轻描淡写,容芷也没有具体问他躲去哪里了。
“于叔说,那群刺客向他打听我们了,他只说自己不知道,那群人就走了。”
容芷点了点头。
吃完早饭,容芷就准备去县城买药。
按照夏云霆现在的身体状况,他应该留下好好休息,不过容芷实在不放心把夏云霆独自留下,否则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身边没人照应,于是只好把夏云霆也带上。
临走前,容芷看着夏云霆的脸,若有所思。
“你这张脸太引人注目了,我得给你伪装一下。”xǐυmь.℃òm
夏云霆不解:“怎么伪装?”
过了一会,夏云霆看着一本正经往自己脸上涂涂画画的容芷,哭笑不得。
“这就是你说的‘伪装’?”
就是用土和黑炭在脸上乱抹一通?
“别说话!”
容芷端正了夏云霆的脸,发现他脸上的锋芒收敛了一些,五官的棱角也弱化了,变成了一张平凡的大众脸。
这下安全多了。
“别小看这些东西,这可是最简单的易容工具了。”
容芷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走吧。”
夏云霆伸手往脸上抹了一下,抹到了一手灰,他倒是有些好奇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可惜没有镜子。
两个人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外面蝉鸣聒噪,伙计在柜台后面昏昏欲睡。
“伙计,抓药。”
容芷敲了敲桌子,递给伙计一个药方。
伙计猛然清醒,忙陪笑接了过去,浏览了起来。
这药方是容芷提前写好的,自然不是解七日煞毒的方子,只不过里面也有云霖花罢了。
伙计看完却皱起眉头:“别的好说,只是云霖花……我们这没有啊。”
在他说话的时候,容芷特意四下扫视了一眼,发现药柜子上面的名字里,确实没有云霖花。
这么常见的药材,药铺里却没有,着实有些奇怪。
容芷问:“那什么时候才能有?”
伙计打量了容芷一眼,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您是外地来的吧?云霖花在我们这已经绝种了,您这个病要是非云霖花不可,那我们这可治不了。”
治不了……
身为一个大夫,容芷最听不了的三个字就是治不了!
“其他地方也没有吗?”
伙计想了想,指着南边的方向说道:“南边有个乱葬岗,要是治不了,你们可以去那里!”
“你这是咒我们死?”
容芷眼神一冷,仿佛全身都开始冒寒气。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伙计吓得赶紧解释。
“您刚来还不知道,咱们县有个神医,医术高明得很,不管什么疑难杂症,去找他准能治好!不过这位神医个性有点怪,专爱在乱葬岗附近逛,听说是想找一些刚死的没有家属的死者试药,咱们邻里乡亲要是有什么病治不了啊,都去乱葬岗等那位神医,所以我刚才才让您去乱葬岗的。”
原来如此。
容芷脸色缓和了一些。
“那神医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伙计四下里看了一眼,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说起这个可有来头了,药王谷知道吧?这位神医就是药王谷谷主的大弟子,誉字辈的大师兄,楚誉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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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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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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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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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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