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不愧是老板,见过大场面,这种时候了,还能面不改色。只见他果断地点头:“有。”
他承认了!
顾清涟嘴巴哆索了下,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又白了几分。“为什么”三个字堵在喉咙口,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下不去,出不来,堵得她好难受。
明明已经知道的答案非要去证实,等到发现证实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又来害怕和后悔。
顾清涟现在就掉在这个漩涡里,她想弄清楚真相,却又害怕这个真相。
人哪,如果能一辈子自欺该多好!
萧墨寒抬了下眼,从后视镜里他看到了顾清涟那双盛满痛苦、惊惧还有纠结的脸,顿了顿,缓缓解释:“不过我跟你发誓,一切并非恶意,都是在你父亲早有预谋之下自然而然发生的。”
晶莹的水珠滑落脸颊,顾清涟终于哑着嗓子找回一点声音:“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爸爸是咎由自取?”
萧墨寒没有立即回答,过了许久才道:“法律是公平公正的,你爸爸的案子闹得很大,敬察局那边也有案底,你不信我,可以自己去查。”
顾清涟当然要去查,她爸爸临死留言,她不能当作儿戏,看过就忘!这也不是身为人子,该做的事!
因为提了顾志远的事,两人最后都有些沉默。夏天听得稀里糊涂的,顾小姐的父亲死了,死因又跟萧墨寒有关,好复杂。她不敢插嘴,只能张大眼睛呆呆地坐在角落做一枚吃瓜群众!
只是有些担心顾清涟,若查到最后,顾小姐的死真是萧先生所为,那他们两个岂不是不能在一起了?
夏天觉得好可惜。
秦歌倒不这样认为,他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老板跟宋秘书在一起。这个顾清涟柔柔弱弱的,风一吹就倒,一有事就哭,梨花带雨,很像宫斗剧的装傻充愣的小白莲,实在无感。
哪像宋秘书,坚强独立,待人真挚,且工作能力又强,还吃苦耐劳,老板身边就需要这种放在哪儿都能独挡一面的贤内助。而顾清涟只会拖后腿。
把人送回医院,萧墨寒没有久留,径直去了公司。在进电梯的那一刻,跟在身边的秦歌实忍不住开口:“老板,需要派人盯着顾小姐么?”
“不用。”死的是她父亲,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何况他在这个真相里所扮演的角色没那么不堪!
倘若,倘若顾清涟最后还是把顾志远的死怪罪到他头上,也挺好,这个婚约不用他开口,就能自动消除。毕竟这样一来,在顾清涟眼里,他就是杀父仇人。
这世上谁会跟杀父仇人在一起!
萧墨寒走进办公室,立即把身上这套黑色西装给脱了,秦歌拿起椅背上提前放置好的银灰色赶紧给他套上。萧墨寒扣着胸前的扣子,忽然提起另外一件事:“公寓的事,苏律师和我提了。你的工龄不够,不过你要是没地方住,半月城那儿我有套空的小复式楼,精简装修,你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幸福来得太突然,秦歌都有些猝不及防,呆呆愣在原地,脖子向前伸了几公分,好像没听清,巴巴地望着萧墨寒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萧墨寒看着他难掩激动的神色,扯了扯袖子和衣摆,继续道:“上下两层一共也就两百来平……”
“两百来平,够了。”秦歌赶紧截住他的话,生怕对方反悔似地,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完全够了。”
他也就爸跟妈,又没对象又没孩子,不对,就算有对象有孩子,也够够的了。
萧墨寒从抽屉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拿去吧!”
秦歌伸手,迅速把钥匙扫进怀里,高兴得有点合不拢嘴:“老板,真给我了?”
“没给,只是借你暂住。”给不给的,不得看他表现。
秦歌也不贪心,借住也好,只要能把父母接过来,有个栖身之地,他就满足了。秦歌捧着钥匙,身子挺直,立了个正:“老板,以后我一定鞠躬尽粹,尽心办好你交代的每一件差事,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挺好,现下还真有个油锅要你去䠀。”
“啊?”秦歌有点懵,他也就是表表决心……
萧墨寒盯着电脑里突然弹起来的微信聊天对话框,头也不抬:“黎英刚发来消息,顾申在押送去南郊监狱途中挟持了一名人质,跑了。现在全城封锁在抓人,你带着萧一他们去顾申的家还有他常去的几个地方以及火车站和机场守着,务必协助黎英尽快把人逮捕归案。”
顾申一天不落网,跟这件案子有牵扯的人都有安全的隐患,比如白九棠,比如苏陌白,比如宋婵。虽然他可以安排人保护他们,可被逼到绝境的人,什么疯狂的事都干得出来,上次就有个女儿被尖杀的父亲,因为凶手有权有势,他没办法替女儿申张正义,讨还公道,提着刀冲上街见人就砍,这等报复社会行为,多的是,每年都上新闻。
秦歌一听顾申逃了,惊了一惊,又一听只是协助,心又落了回去。正要开口,下一秒萧墨寒的话又把他所有神经打乱:“顾申身上有木仓,所以一旦发现他的行踪,不要正面起冲突,得智取。”
秦歌:“……”
智取的话,他最近脑子好像不太够用,尤其是对方有木仓的情况下!
萧墨寒下完命令就把秦歌赶了出去,然后用内线把宋婵叫进办公室。宋婵得知此事后,很是无所谓:“他应该没那么大本事混进萧氏大楼来吧?”
“没有,但你以后不论去哪儿,都要跟我报备,最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三丈之内。”
三丈?
这怎么行呢,看得这么紧,十天后的人流手术,她要怎么瞒天过海地去做?
宋婵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眉头皱皱地道:“不能想个法子请君入瓮么?这么大海捞针,什么时候才能捞到?”
“请君入瓮也得知道他在哪儿,总之没找到他的行迹以前,你就跟着我,不要到处乱跑。”
宋婵心头沉沉的,帝都之大,要藏一个人太容易了,顾申又狡猾,她直觉黎英没那么快能抓到人。可她的肚子,不能等啊!
此时,全城搜捕的重犯顾申正躲在一处路边的电话亭里,他刚从一个行乞的叫花子那里抢来五十元钱,办了一张电话卡,并拔通了市医院前台的电话。
从大堂转到内科,再转到顾清涟那儿,费了好一番周折。
顾清涟还挺疑惑谁会用医院的电话联系她,没想到对方一开口便自报家门:“顾小姐,是我,顾申。”
“申叔?”叔字还在嘴里,对方就传来一阵嘘声,意思叫她别那么大声。
顾清涟了然,握着电话筒转了个方向,背对着护士台。同时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才压低音量道:“申叔,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她要查父亲的事,敬察局留的案底她觉得不可尽信,萧墨寒神通广大,找点关系改个口供笔录不是难事。她要听顾申说,顾申是父亲的亲信当中唯一还存活的。
他一定知道真相。
而顾申正是为这事才打的这通电话:“顾小姐,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顾总是被萧墨寒和那个叫宋婵的所害,顾总是被枉冤的,你得想办法顾总报仇申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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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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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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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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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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