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斐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涌入鼻间,让他沉重的心情放松了少许,他猜到父亲可能会不同意,可父亲一改往日的沉默,让他准备好的说辞堵在了嗓子眼。
“我觉得让小斐出去走走是好事,自从婉儿一家出事后……”
隐约间,叶斐似乎听到了二老的争吵声,本就心情烦闷的他忍不住攥紧拳头,砰的一声关上窗户,推门走了出去。
看着站在梧桐树下抹眼泪的母亲,又看向抽着旱烟袋一言不发的父亲,叶斐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大步走上前去紧咬着牙关说道:“你不就是怕上面怪罪下来,连累到你吗?”
“你们安心留在祖宅,长安我自己去。”
“就算捅破了天,我一个人扛着,绝不连累你们!”
叶斐一开始还强忍着怒气,可说着说着就抑制不住情绪了,语气也变得充满火药味。
自从婉儿一家出事后,与谢伯父称兄道弟的父亲忽然变得沉默寡言,几乎绝口不提那件事,甚至他提起时还会对他严词呵斥。在他看来,父亲就是害怕被朝廷知道,连累到他们。
想到父亲的胆小懦弱之举,他就觉得心里憋屈,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皇宫里去,亲手斩了这个混蛋皇帝。
“你觉得我不让你去,是怕你捅破天连累到我跟你娘?”父亲狠狠的吸了口旱烟,随着嘴里的烟雾缓缓飘出,望着儿子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这话落入耳中,让本就倍感憋屈的叶斐气血上涌,一直积压在心里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像溃堤一般宣泄而出:“难道不是吗?!”
“婉儿一家对我们那么好,可他们出事后你却去长安收尸都不敢,现在婉儿一家又要被那个混蛋皇帝镇压在塔下,你还是一声不吭,你不就是怕上面怪罪,连累到自己吗?!”
“你怕我不怕!我去长安,就是要将婉儿接回来!”m.χIùmЬ.CǒM
“你是不是还要闯进皇宫里去手刃仇人?”
听着儿子的话,父亲忍不住气极反笑起来:“你觉着就凭你一腔热血,就能为婉儿一家报仇,就能将婉儿的尸骨带回来了?”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婉儿一家犯得是辱骂皇帝的罪名。”
“就凭你一个先皇封的副将,能见得到当今皇帝吗?先不提皇宫三大殿戒备森严高手无数,即便是长安城也有守备军无数,凭你一己之力,别说将婉儿的尸骨带回来,恐怕还没靠近镇妖塔,就会被乱箭射死。”
他不是害怕,而是他清楚,以一己之力想要对抗整个朝廷,难于上青天。
看着儿子一身正气,他打心眼里开心,谁不希望自家孩子做个正义凛然的好人,可有些事情他明知不能做,又怎么能放任儿子去走这条不归路。
“事情还没做,怎么就知道一定做不成?我当初去带兵出征大漠,你也觉得我不行,可我还是大胜归来!我带兵反攻大凉时,也从没想过能歼灭整个大凉军!”
“你要怕我去长安连累到家里,可以当没有我这个儿子,我在外也绝不说你是我父亲,这样总行了吧?!”
叶斐仍旧认为父亲是怕连累到家里,没忍住说了句狠话。
面对儿子的指责,父亲这次却沉默了,没有生气也没有答话,而是皱着眉头将烟嘴送到嘴里抽了起来。
这时一旁的母亲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拉住儿子的胳膊,低声说道:“混小子,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还不快跟你爹道歉!”
可叶斐正在气头上,又怎么会因为母亲三言两语就认错,何况他也不认为自己有错,理直气壮的说道:“娘我说的有错吗?”
“以前跟谢伯父称兄道弟,现在却不敢为谢伯父说一句话,如果我是谢伯父,这样的兄弟不要也罢!”
这话出口,母亲脸色顿时就变了,立刻大声呵斥道,“你给我住口!”
“你给我进来!”说着,母亲拽着胳膊将他拽进了屋子里。
将叶斐拽进屋里,母亲转头朝院里看了一眼,低下头叹了口气道:“你这混小子,怎么能跟你爹那么说话?”
“你爹为人刚正不阿,怎么会是胆小怕事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和你谢伯父成为无话不谈的兄弟,他是怕连累到我跟你啊,傻小子。”
说着,母亲拉着他的胳膊坐了下来,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我认识你爹二十多年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爹以前是干什么的,但我记得清楚,你爹年轻时跟你一样,也是英姿勃发,甚至气性比你还大,经常为街坊邻居打抱不平……”
“直到有了你之后,你爹才慢慢变成现在这样。我跟你爹也只是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生活,就算怕也是怕你在外面遇到危险。”
“可是……”叶斐攥着拳头,心里堵得难受。
他哪里不知道母亲的担心,可婉儿的仇难道就不报了吗?
“好了好了。”看到叶斐泛红的眼圈,母亲赶忙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你想去就去吧,出去散散心也好,你爹那边有娘呢。”
“但是你要答应娘,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犯傻,不可为的事就不要勉强。”
“否则你要是出事了,娘跟你爹就……”
说着说着,母亲忽然就掉起了眼泪,叶斐忍不住哽咽起来,咬着牙说道,“娘您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
这一夜,叶斐躺在房间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最后躺的实在难受,他悄悄推开房门,想要出去走走,却发现父亲还坐在树下,看着月光下父亲略显佝偻的身影,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来坐吧。”父亲像是一直在等他。
叶斐哎了一声,低着头走了过去,刚要开口,父亲却主动说道:“爹不是不让你去长安,是怕你去了长安做傻事。
“长安权贵无数,高手林立,你不要以为做了几天将军,就能傲视天下了。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更何况是守卫森严的大明宫,你如果想以武力硬闯大明宫,恐怕连第二道宫门都闯不进去!”
“最后只能落个一去不复返,万劫不复的下场。”
说到这里,父亲停顿了片刻,拿着旱烟杆在地上敲了敲,起身朝树干左侧走去:“罢了,爹不拦你了。”
这时候叶斐才发现,在梧桐树的树干左侧,不知何时被父亲刨了个坑,挖出来的土堆放在旁边,遮着半边看不见坑里的东西。
父亲弯下腰伸手在坑里摸索了起来,一把把黄土从坑中掏出来,不多时他左手扶着地面用力一拽。
当叶斐看清父亲从坑里拽出的东西,不禁微微一愣。
那是一把短剑。
在叶斐的印象里,父亲除了种地就是劈柴捡马粪,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子,父亲也一直反对他舞刀弄枪,而且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自家院子里还埋着一把剑?
还有这短剑……锈迹斑驳,却冷的让人发颤!
而此刻父亲熟悉的脸庞,也让他感受到了一丝陌生。
“爹以前也练过剑,不过爹这把剑在地下埋的太久了,得好好磨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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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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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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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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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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