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你终于知道错了嘛?”苏衍委屈巴巴道。
多日相处,这是苏衍防备最浅,态度最软的一次。
苏姌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抚了抚他的发鬓,“衍儿都是当皇帝的人了,怎么还这么黏人?”
“因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啊,我不黏你,黏谁?”苏衍一双澄澈的眼睛仰望着她,“皇姐,你别嫁人,也别生子了,就在宫中陪着我好不好?
他们都是外人,何须皇姐劳神?
我可以给你锦衣玉食,金银珠宝,都给你,都给你……
皇姐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做个长公主多好啊?”
苏衍话中带着笑音,越说越癫狂。
苏姌脊背发寒。
他不让她嫁人,就要毁了她所爱之人。
他不让她生子,就悄悄给她下了绝孕的药。
他不让她沾染权利,就要用金丝笼困她一生。
苏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态如此扭曲的?
苏姌觉得不可思议,不置可否干笑了一声,“衍儿,后宫这么多人陪着你,为什么一定要我……”
“因为他们都是外人啊!”苏衍打断了她,“他们都算计朕,对朕有所图谋,只有皇姐才是我的亲人!”
苏衍眼底猩红,说着说着,浮现一抹黯然之色,“皇姐,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宫中呢?是不是权利和谢浔,都比我重要?啊?”
他嫉恨谢浔,苏姌尚且能理解。
可他一口咬定苏姌喜爱权利,苏姌实在无法置信,“衍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无心权利,江山是你的江山!”
“皇姐又想骗我!”苏衍猛然抬头,深深盯着苏姌的眼,想从她眼底看出些什么。
良久,他讷讷问:“你若不想要权利,为何登基那日要留我在暗无天日的锦合宫?!”
苏衍尤记得那时他藏在破败冰冷的宫殿里,不停地敲门。wWW.ΧìǔΜЬ.CǒΜ
可门锁上了。
偌大的厅堂里,只燃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忽明忽灭。
冷风灌进来,好像怨鬼的叫声,呜呜咽咽。
苏衍那时尚未成年,他好怕啊,他对着门缝不停喊皇姐的名字。
可皇姐一夜没来,就是江玉柔陪着他,唱歌谣给他听。
若非江玉柔,他一定死在那个寒夜了。
第二日,他在惊惧中醒过来的时候,才终于从门缝里窥见了他那容光焕发的皇姐。
她高高在上,被群臣簇拥着来迎接苏衍。
那些人暗地里都说他是靠着皇姐顺利登基的。
而从那以后,皇姐也很少进宫了,她和那些尖嘴猴腮的朝臣周旋,乐此不疲,根本就忘记他这个傀儡皇帝!
“皇姐,我永远都排在末尾对吗?”苏衍的瞳漆黑如墨。
在皇姐眼里,任何事都比他重要。
苏衍脸上满是怨念。
苏姌挤了挤眉心,“衍儿,若无我那些年周旋,你我能平安活到现在吗?我是为你帝位稳固啊!”
“我不听!皇姐真的没有忽略过我吗?你问心无愧吗?”苏衍咄咄逼人。
苏衍要的是一个完全服从于他的皇姐,他是个控制狂。
上一世大约就是苏姌不受他控制,再有江玉柔从中挑拨,他才痛下杀手。
可苏姌永远不可能按他的意志活,若不反抗,迟早也是同样的下场。
苏姌咽下心底的波澜,微微扯唇,“好,从前是我忽略了衍儿,日后我好生补偿你,嗯?”
她将抹额放到了苏衍的手心。
苏衍指尖微颤,有些受宠若惊,僵硬地笑了笑,“皇姐知错了就好,只要你乖乖留在这儿,我不会怪罪你的。”
苏姌“嗯”了一声。
苏衍见她不拒绝,笑意更甚,“那我以后每日都陪皇姐用膳,陪皇姐做女工,皇姐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送来。”
“我需要一个伺候的小丫鬟。”
苏姌以为这要求不过分,苏衍却立刻沉下脸来,“皇姐,你是我一个人的皇姐,要小丫鬟作甚?”
苏姌想找个丫鬟报信的,可小皇帝看守得实在太严了。
这锦和宫怕是进只苍蝇,也会被他拍死。
苏姌暗自叹息,又道:“可此地荒芜,我夜里睡觉有点怕。”
“皇姐现在才知道一个人在冰冷的宫殿里度日有多难吗?”苏衍颇有报复的意味,但苏姌好不容易妥协了,他也不好再次激怒她。
苏衍清了清嗓子,又做出亲昵姿态,握住苏姌的手腕,“那这样吧,我每晚来陪皇姐聊天,哄皇姐入睡,就想小时候皇姐哄我那样?”
他还真是什么都想得出来!
苏姌暗自腹诽,面上先点了点头,“可我容易梦魇,衍儿能一直陪我吗?”
苏姌指了指左侧的偏房。
“当然可以!”苏衍本就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锦和宫本来就是他们小时候玩闹的地方,能再次搬回来,苏衍也算圆满了。
苏衍的动作很快,晚间就把一应日常用品搬到了锦和宫。
还把他们幼时玩的木偶、皮影、面具都送了过来。
可那些东西尘封了数十年,岁月摩挲,早就变得狰狞了。
此后夜里,苏姌在正殿歇息,苏衍就在偏房陪着,时不时在窗边看她。
锦和宫表面风平浪静,可苏姌惶惶不可终日。
她看似像他的提线木偶,接受着他所有的安排。
整个皇宫里暗流涌动,怨声载道。
这日,苏姌正坐在树下用她蹩脚的针法绣花。
一群人踹开了宫门,浩浩荡荡闯进来。
领头的正是苏衍的小贵妃云氏,身后还跟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嫔妃。
这还是苏姌第一次见锦和宫进来这么多人。
终于见到人了!
苏姌扬起眉梢。
这样的表情在云氏眼里,像极了挑衅。
云氏母族根基深厚,在宫里嚣张跋扈惯了,首当其冲冲到了苏姌面前,“长公主在宫中宿了小半月了,该回你的公主府了吧?”
“长公主性子洒脱,但也得顾及皇上的名声,不是吗?”
……
一群人叽叽喳喳围着苏姌。
苏姌要求皇帝晚上陪着他,皇帝自然就不能再临幸嫔妃了。
嫔妃们怨声载道,肯定会来找苏姌的麻烦。
这对苏姌来说是好事。
事情闹大了,借着嫔妃们的嘴会闹到朝堂上,皇帝就不可能再恣意妄为。
苏姌早有预料,起身,猛地一掌打在云氏脸上,“本宫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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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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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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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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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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