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将她放在软塌上,盖好被子。
可她手脚冰凉,睡得很不安稳。
顾锦程替她把了脉,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公主身子没什么别的问题,也许就是近日做了什么噩梦?”
谢浔探了探她的额头,她立刻紧张地眉头紧蹙。
苏姌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到底是什么噩梦,让她在人群中失态至此?
“你这大夫怎么做的?连个病症都查不出来?”谢浔拧着眉,心里没个着落。
顾锦程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有你这么个炸弹在旁边,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得被你气出病来!”
“长公主身子本就不好,你这样磋磨她,她能受得了?”顾锦程叹了口气。
床榻上的苏姌又受了惊,身体微微一颤。
谢浔蹲在榻前帮她掖好被子,手掌轻拍着苏姌的肩膀,安抚她。
他动作极轻,仿佛捧着易碎的琉璃。
“现在又后悔了?”顾锦程无奈摇了摇头,“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啊?”
“你们给过我好好说的机会吗?”谢浔也生出一丝无力感,“我只是想知道你们谈什么,很难吗?”
顾锦程抿唇沉默下来。
真话必然是不能说了,可谢浔总这样疑神疑鬼地发疯,也不是办法。
顾锦程清了清嗓子,“公主最近常梦魇,梦到腹中胎儿是妖星,让我帮她诊断。”
既然爆发了妖星传闻,顾锦程索性就顺势而为。
“公子性子要强,被梦吓到这种事,她会想你知道吗?”
“梦到孩子是妖星?”谢浔重复着顾锦程的话。
所以她是担心腹中孩儿吗?
“妖星!妖星!岁穗!”苏姌一声惊叫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谢浔俯身轻声安抚,“苏姌,没有妖星,岁穗好好的!”
“妖星!”苏姌猛地睁开眼,对着眼前的人就是一巴掌。
啪——
巴掌声响彻房间。
屋子里,顾锦程、青月惊住了。
谢浔脸上顿时浮现五个手指印。
他红了眼,眸光凌厉如捕猎的野兽,凶悍、不容进犯。
这南齐敢打谢浔的人,恐怕都已命丧黄泉了。
空气安静得让人窒息。
苏姌才懒得理他。
在他犀利的目光中,闭上眼睡去了。Χiυmъ.cοΜ
他现在要杀便杀,她累了,不想争论。
谢浔拉住她的手。
苏姌甩不开,冷嗤:“怎么?谢大人还没疯够吗?”
“姌姌……”谢浔一声轻唤带着浓浓的鼻音。
见苏姌仍不肯理他,他俯身在苏姌手指上轻吻了下。
“你打得对!打得好!”
温言细语的哄慰。
屋子里的人再次惊讶地面面相觑,暗自退出去,关上了门。
苏姌才不理他,翻身背对着他。
谢浔索性也上了榻,碰了碰她的肩膀,“手疼吗?”
苏姌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立刻甩开,又往里挪了挪。
谢浔索性欺身上来,双臂撑在她脑袋两侧,“姌姌,是那些人先动口骂我,惹了我的。”
他还委屈上了,口口声声告状。
苏姌被他困得进退两难,才睁开眼,“谢大人有谢大人的威风,得罪你的人都得死,本宫也不知好歹惹了谢大人,不如谢大人直接拿被子捂死我算了。”
她句句带刺,谢浔几次想开口,都被她怼了回去。
谢浔轻蹭了下她的鼻头,“你和那些蠢货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吗?
苏姌又想起了他那未婚妻,“纪思懿还是谢大人的青梅竹马呢,谢大人一不高兴不还是杀了。”
“什么青梅竹马?”
谢浔凝眉,有些反感听到这个名字,“顾锦程跟你说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反正本宫也知道了大人的秘密,大人不如杀了我灭口啊!”
她句句争锋相对,谢浔无暇追根问底,只道:“你是你,她是她!如何能相提并论?”
苏姌倒是好奇了,审视着他,“我如何不能跟大人的青梅竹马相提并论?”
她这语气带着几分小女子的娇憨和拈酸吃醋。
谢浔无奈摇了摇头,“你是苏姌,她就是她,”
苏姌翻了个白眼。
谢浔这话不是一句废话吗?分明是敷衍。
“累了,谢大人就别在我这儿耍嘴皮子了吧。”苏姌想要将被子拉过头顶。
谢浔摁住了她的手,“姌姌……”
他脸上笑意敛尽,举起三指起誓:“我保证,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动杀心!”
苏姌掀起眼皮。
他一双深邃的眼盯着她,信誓旦旦。
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杀她?
若来日她要害他呢?
苏姌心绪微动。
可是他前两天不是才信誓旦旦无论是谁,得罪了他都要死吗?
足见他的誓言并没有多值钱。
苏姌漫不经心,撇过头:“谢大人的话别说得太满,容易打脸。”
她面色冷淡,根本不相信谢浔。
谢浔有些无力,翻身下榻,悄声离开了。
苏姌余光目送他离去的背影,眼睫微垂,而后翻身睡了。
过了会儿,一只大掌拉住她的手,将一份文书放在她手上。
“灵州叶氏其实没叛国,当初叶家大公子和纪思懿有染,被我撞破,两个人想杀我灭口,才被我反杀了。”
谢浔沉吟片刻,继续道:“叶家这些年一直死咬着这事不放,拉帮结派想置我于死地。
所以我伪造罪证污蔑叶家叛国,把叶家连锅端了。”
这倒是符合谢浔睚眦必报的性子,但他现在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炫耀他多会报仇?还是威胁她乖乖听话?
苏姌岂会怕他,根本不睁眼看他。
谢浔敲了敲她手上的文书,“这是我污蔑叶家的罪证,现在给你了。”
苏姌茫然睁看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给我?”
诬陷朝廷重臣的罪证,足以把谢浔拉下马。
他做事从来不留痕迹,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证据给她?
苏姌翻开文书一看,上面是谢浔同西岳重臣的书信来往,是他们合谋害了叶家满门的。
这书信公诸与众,甚至能反告谢浔一个叛国罪。
“给我做什么?”苏姌讶然。
“现在我有把柄在你手上,你还怕我杀你不成?”谢浔在她茫然的眼上落下一吻,“我总不会蠢到和公主同归于尽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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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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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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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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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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