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怒而仰头。
却是苏姌凭栏而立,“本宫的洗脚水,大人好生闻闻臭不臭。”
这谢浔到底跟她有多大仇,背后这样编排她。
苏姌睨了眼他手上的衣服,“青月,把衣服都烧了,别污了谢大人的手。”
说着,拂袖往外去了。
“苏姌!你去哪?”谢浔立刻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
“拿开!”苏姌真如急红了眼的兔子,猛地一脚踩在他鞋子上,“大人隔这么近,也不怕臭死你吗?”
谢浔触电般松开了手。
他还真怕她臭死他?
苏姌心中更是憋闷,头也不回离开了。
霓梦连忙上前推他,“你快追啊,怎么不追上去?”
“她不让我追啊!”谢浔站在风中,略显凌乱。
霓梦惊呆了,“她不让追你就不追?你之前不是追得比猎狗都快吗?”
“什么猎狗?”谢浔更懵了,“不是你们说这时候要顺着她的意么?”
霓梦:“……”
该温顺的时候不温顺,该强势的时候不强势。
完了,媳妇是追不上了。
霓梦挤了挤眉心,“我觉得你还是任性而为吧!”
好歹他疯的时候,还知道护食。
*
苏姌疾步走出去好远,青月才气喘吁吁跟上来。
“谢浔有派人跟着么?”
“没!”青月摇了摇头。
苏姌更为诧异。
往日里,她出个门,谢浔不是总爱派人盯梢?
今天倒温顺得很,不盯了。
这只疯狗,难道真怕她臭死他?
难道她身上真有脚臭狐臭之类的?
苏姌嗅了嗅胳膊,陷入了自我怀疑。
罢了,他既然如此嫌弃,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青月,我们把铺子盘算清楚,今晚就搬家吧。”
苏姌带着青月在禹城巡查了一圈,铺子该买的买,该接手的接手。
到了午间,两人进了一处茶楼。
这茶楼也是谢浔的产业,正处在禹城人气最旺的东街。
两人坐在雅间,正好可以俯瞰禹城最热闹的地方。
“这茶很一般呐。”苏姌抿了一口,“跟洗脚水似的。”
许是因为商铺打着谢浔的名号,苏姌对这茶观感极不好。
但抵不住茶楼生意好,满楼附庸风雅的文人雅士慕名而来。
青月也撇了撇嘴,“这些人都是冲着谢大人这位翩翩公子的名头来的。”
全南齐的人都被谢浔的假面骗了呢。
苏姌指尖摩挲着茶杯,“改明找人把此地改成勾栏院。”
这么好的地界,这么好的招牌,光开茶楼太小材大用了。
皮肉生意可比其他正经买卖赚得多得多。
青月一口茶差点呛出来,确认道:“公主、公主做这生意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打的是他谢浔的招牌。”
苏姌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连谢大人都喜欢逛的勾栏妓坊,还怕生意不来?”
所以,公主的意思是打着谢浔的名号招揽嫖客?
青月现在就能想想出谢浔那张黑脸,“可是公主,南齐百姓都知道谢大人不近女色的。”
“也是。”苏姌像是很认真思考了下,“那就改南风馆吧。”
反正不是有传言,谢浔有断袖之癖么?
何不打着谢浔的名义,招些俊俏的小倌,应当会财源滚滚来。
“过段时间,你贴个告示,本宫亲自去选些俊俏的小郎君。”苏姌红唇扬起。
倏忽,街上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媳妇吧,她快要生了呀!”男人哽咽着,抱紧怀里的孕妇。
“那不是兰芝和三郎吗?”青月道。
苏姌也放下茶盏,眯眼望去。
那夜谢浔没杀兰芝和三郎,苏姌以为他们已经回包曲镇了。
怎么会在禹城?
两人正跪在一间药铺外。
兰芝窝在三郎怀里,面无血色,额头上布满汗珠。
三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不一会儿就招来了路人的围观。
“大夫,你这治病救人的地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孕妇死在门前吧?”
“你懂什么?前两日城郊的树林里出现了一群狼,好多壮汉都死了,这夫妇俩却安然无恙逃走了,你猜他们俩哪来的本事?”
围观众人面色立刻凝重起来,目光望向兰芝的肚子,“道士不是说妖星即将降世么?莫不是就在这女人肚子里?”
话音一落,卷起一阵残风。
兰芝被冻得呜咽了一声。
众人躲鬼魅一样,躲开了兰芝,“这两个人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躲得过狼群?”
“肯定是妖星投胎到她肚子里了!”
……
众人议论纷纷,仿佛确有其事。
只有苏姌知道,那夜是她刺激谢浔,兰芝夫妻俩才有了条活路。
如今这妖星降世之说,越演越烈,大有难以控制之势。
楼下,三郎还在药铺门前磕头,“求求大夫了,救救我妻儿,我愿意做牛做马偿还恩德啊!”
“不是我不救人,若你媳妇怀的真是妖星,生下来岂不祸害我们禹城?”大夫面露难色。xǐυmь.℃òm
众人也换了副嘴脸,“对啊,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若真是个祸害,胎死腹中才好!”
……
兰芝在众人言语刺激中,双腿发抖,不一会儿身下一滩鲜血。
“我媳妇要流产了!我媳妇不行了!求求各位好心大爷手下留情啊!”三郎急得团团转,可除了以头抢地,别无办法。
青月看得有些心急,站起身来,“兰芝再拖下去,怕是母子都危险了!”
“坐下!”苏姌敲了敲桌面。
这禹城对妖星降世的传闻深信不疑,这人心惶惶的,所有孕妇都有可能被恶意攻击。
苏姌还怀着假孕,她去出头,指不定也被围攻。
禹城百姓倒是好对付,可若被谢浔看出什么破绽,就不好解释了。
“这样……你去楼下吼一声:谢大人来了。”
禹城百姓对谢浔还是很敬畏的,若是知道谢浔要来,众人不敢太刁难兰芝夫妻两人。
“喏!”青月躬身应下,去街上办事了。
*
彼时,谢浔正在宅子里踱步。
苏姌这都出去半天了,竟然还没回来?
他也没敢再叫人跟着苏姌,免得又徒生误会。
可日落时分,仍不见苏姌的身影,反而是阿七从街上溜达回来,气场喘吁吁前来禀报,“大人,东街有个孕妇要流产了!”
“西街有只母猪要生崽了,你是不是也要来禀告我?”
谢浔心头正烦闷,甩了个眼刀子。
阿七忙抱住头,“可那些人满街喊谢大人呢!”
孕妇流产喊他做什么?
再联想到苏姌这么晚还没回来,谢浔不由得心头一惊。
“不早说!”谢浔一脚踹在阿七身上,驾马匆匆而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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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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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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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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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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