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白裳,一个倒油,一个递火,分明就是两只恶鬼索命!
“是我家小姐!”丫鬟瘫软在地上,“小姐知道是公主毁她名声,气不过,才支走了青月,想让公主死于山火!”
“公主、大人放了我!奴婢是被迫放火的!”丫鬟跪上前,抓住谢浔的衣摆。
谢浔指腹一松,火折子应声而落。
丫鬟顿时燃成一团烈火。
尖叫声未出口,人已经成了黑炭。
苏姌余光瞥了眼谢浔。
他后退半步,静看着眼前人挣扎、赴死,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长公主觉得微臣做得不对?”谢浔似乎察觉苏姌在看他,眼波微荡。
其实也不可谓不对。
这丫鬟差点烧死他们,他们怎么就不能反击?
只是,苏姌觉得漠然的谢浔,与她有几分相似。
也许坠落过深渊,眼中才会无光。
苏姌收拢思绪,揶揄道:“衣冠禽兽,不外如是!”
“长公主英明!”谢浔溢出一抹邪肆的笑意,“去了衣冠,微臣就是禽兽。”
“……”
苏姌横了他一眼,疾步往林子里去了。
江玉柔既然打定主意让她死,说不定就在附近观战。琇書網
她得把人揪出来!
苏姌追出去不远,果然听到林子中急促的脚步声。
一道粉色衣裙一闪而过。
“江玉柔!”苏姌双脚点地,腾身而起。
一抹浮尘挡住了苏姌去路。
“长公主让杂家好找!”身形微胖的公公朝苏姌行了个礼,正遮住苏姌的视线。
苏姌压了下手,“邓公公,稍等,本宫有要事。”
“长公主!皇上得知公主被山火所困,担忧不已,请公主立刻进宫面圣!”邓公公刺耳的声音响彻树林。
苏姌的目光这才落回邓公公身上。
此人是皇上的贴身太监。
皇上这时候宣口谕什么意思?
邓公公见苏姌面色防备,又道:“听说首辅大人也被困山中,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必吓坏了,皇上已经宣了太医为两位看诊。”
话音未落,谢浔也被人“请”过来了。
这谢浔刚刚还嘴硬心狠,这会儿又是一副病恹恹的俏公子模样,着实会装。
苏姌瞟了他一眼,谢浔也刚好给她使了个眼色。
很显然,他也察觉皇帝的人来得蹊跷。
皇帝已经亲政,大权在握,苏姌不能轻易与皇帝的人起冲突。
于是,两人点头应下,随着邓公公往宫中去了。
*
皇帝并未急着见苏姌。
直到第二日早上,苏姌在宫中沐浴、处理完伤口后,邓公公才把她引到了养心殿。
走到赤金牌匾下,苏姌顿住了脚步,心中百感交集。
这宫殿一草一木,一梁一栋,都是苏姌亲自置办的。
皇帝万事依赖她,而她待皇帝如弟如子,悉心照顾。
她以为她与皇帝最是亲近,直到上一世皇帝亲口宣判赐死长公主全府……
可笑的是,苏姌到现在都不知道皇帝何时对她起的杀心。
“阿姐怎么不进来?”
养心殿里,传来略显青涩的声音。
龙椅之上,刚满十五的庆文帝苏衍,脸颊白皙,尚有些圆润,一双黑瞳澄澈如春水,分明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可他,终究是穿龙袍的人。
苏姌不知道那身龙袍下,藏着怎么的心思。
“参见……皇上。”苏姌恭敬行礼。
苏衍有些愣怔,咬了下唇,“阿姐从前都叫我皇弟。”
苏姌笑笑,不置可否。
苏衍倒也没多说什么,拍了拍御案右侧,“皇姐过来坐吧。”
苏姌目光落在御案右侧常年放置的太师椅上。
往常苏衍批奏折,她常常就坐在他身边看着,怕有纰漏,也时不时会给苏衍一些意见。
如今想来,这做法多么可笑。
苏姌颔首,“回皇上,我被火烧伤了,怕扰了圣驾。”
“几日不见,皇姐怎么生分了?”苏衍努了努嘴。
养心殿的众人随即退下。
苏衍上前,拉着苏姌到了御案前,“皇姐,知道你要来,特意给你留了你最喜欢的芋头糕,快尝尝!”
苏衍星辰般的眼睛眨了眨,满是期待。
苏姌心中则百味杂陈。
苏衍还记挂着她的喜好,难道此时他还并未对她产生芥蒂吗?
苏姌也不好做得太明显,让他心中起疑。
于是接过芋头糕,咬了一口,“好吃!”
“皇姐喜欢就好!”苏衍展颜,又带着些撒娇的语气问道:“皇姐最近在忙什么?怎的都不来看我?”
“小事罢了!”苏姌漫不经心,吃着芋头糕。
“朕怎么听说是江家惹皇姐不高兴,还害得皇姐吐血?皇姐跟朕说说怎么回事,朕替你教训他们!”
苏姌指尖一颤。
芋头糕碎屑纷纷扬扬散落在衣摆上。
苏姌赶紧低头清理衣摆,心中则波澜不定。
她有心悸的毛病,情绪激动时会呕血。
但这件事也就公主府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苏姌并未对外人说过,包括她的好弟弟。
那么,苏衍为何会知道这些细节?
难道……苏衍早就派人盯着她了?
苏姌脊背发寒,余光再瞥见苏衍殷切的眼神,才知那并非纯粹的关心。
苏衍原来一直防备着她的一举一动呢。
苏姌隐下心思,故作轻松道:“其实就是因为一个面首而已。我不过是看上了江恒,想留在公主府伺候,谁成想惹出这么多麻烦?”
“皇姐就因为这点事与江家起了冲突?”苏衍脸上的防备之色一扫而过,露出无害的笑容:“朕记得皇姐心仪谢大人五六年了,怎么会突然对那江恒心生好感?”
苏姌竟不知,她这个弟弟心思如此活络,这么快就能找到她话中漏洞。
苏姌与往常一般挽住苏衍的胳膊,故作亲昵道:“那皇姐要是真想让谢浔给我当驸马,皇上可答应?”
苏衍放在桌沿的手,指骨紧扣。
偌大的养心殿,突然陷入死寂……
一屏风之隔。
另一人的手也下意识扣紧。
在身边上药的太医拍了拍谢浔的胳膊,“大人无须太过紧张,这药粉洒上去不会太疼的。”
谢浔抱拳轻咳了一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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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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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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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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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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