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靳成率先开口,“她呢?”
“陪诺儿。”周艾缇随口回道,顿了顿,看着沈靳成,“我很诧异你竟然愿意捐献骨髓。”
沈靳成笑笑,“为什么诧异,那是我的孩子。”
周艾缇冷笑一声。
“你的孩子?你也会在意自己的骨血吗?”他目光嘲讽,看着沈靳成,“秦遥前前后后为你打了两次胎,对身体损伤多大,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说你的孩子?把一个女人欺负至此,你也算个男人?你也配有儿子?”
沈靳成脸色一变。
“谁跟你说她打了两次胎?”他看着周艾缇,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她怀孕之后想离开我,跟谢晋双宿双飞,所以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是她自己打掉的,不是我逼她打掉的,我若是知道,一定不会……”
他说到这,突然意识到,这些事他没有必要跟一个外人说太多,又是深吸一口气,才点到为止的道,“而且只有这一次,何来两次之说?”
秦遥打掉的那个孩子,是他无法接受的痛苦。
期盼她能给他生个孩子,是两人年少时期他便有的梦,那时候两人甚至还争执过给孩子起什么名字,是跟他的姓还是跟她的姓。
可是,当她怀孕了,却毫不犹豫的打掉了那个孩子,只为了能够逃离她,和谢晋双宿双飞。
他至今想到这件事,仍觉得心如刀割,那是被背叛的痛苦。
周艾缇听了他的话,冷笑一声,讥讽道,“秦遥在伤成那样,明知道生下孩子很可能会死的时候,还早产生下了秦诺,你以为是为什么?”
沈靳成一愣。
是啊,为什么?
那个时候,两人关系很差,他恨她恨得要死,百般折磨她,她为何要冒着危险生下那个孩子?
因为……爱他?
是了,她那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她爱他。
因为爱他,所以冒险也要生下孩子,那为何,短短几个月之后,就能够为了别的男人狠心打掉那个孩子?
周艾缇看着他脸上变化的情绪,扯了扯嘴角,冷声道,“看来你终于想明白了。”
沈靳成回过神来,看着周艾缇,眼神凌厉,“是谁?是谁逼她打胎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周艾缇笑了笑,“她不是跟你说过吗?沈靳成,你真是个混蛋,你到现在还在装,你明知道答案,何必再问我?”
沈靳成脸色蓦然一变。
他想起来了!
秦遥曾经面对他的质问,一遍一遍的解释,是他的母亲……
但那时候他根本不信,只认为是她为了推卸责任把脏水泼到了母亲身上。
难道,她那时候说的竟然是真的?
真的是母亲……
沈靳成不愿再往下想,闭了闭眼,转身走到窗边,打了个电话。
孙文刚从一众董事成员里虎口逃生,回到自己的小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接到了沈靳成的电话。
他训练有素的接起来,“喂,沈总。”
电话那头,沈靳成却是沉默,孙文还以为他打错了,就在他打算挂掉的时候,听到了沈靳成的声音,低低的,仿佛带着莫大的悲哀,“查一下我母亲。”
孙文愣了一下,没明白意思,“怎么查?”
“……查一下,三年前,秦遥坠崖之前,”沈靳成声音越来越压抑,半晌,好似才将情绪从那压抑里挣脱,变得坚定了一些,道,“秦遥坠崖之前,她的动作,和秦遥的接触,查仔细点,我不要粉饰太平的虚假消息。”
孙文心里暗暗吃惊,沈总这是想把三年前对秦小姐的误会全部推翻的节奏啊!
虽然夫人一直不太喜欢秦小姐,可应该也不至于背后出什么黑手吧?
面上却不敢多说,连忙应声,“好的,沈总。”
挂了电话,沈靳成站在窗边,下意识的拿了支烟,低头看了一会,片刻后又收了起来。
半晌,他走到周艾缇面前,盯着他,“你说她打了两次胎,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
周艾缇轻笑,双手成枕往后仰躺,“你不是无所不能吗?查啊!”
沈靳成抿了抿嘴唇,似乎在压抑着怒气,如果之前,周艾缇喜欢秦遥,只是个猜测,那现在,这个猜测可以证实了。
他甚至比自己更早知道秦诺那个孩子……
沈靳成闭了闭眼。
秦遥已经死了,争这些,还有意义吗?
半晌,他才平复下来,看着周艾缇,“不管你相不相信,她那次打胎,我并不知情。”
周艾缇勾了勾嘴角,懒得理他。
沈靳成转身走进病房,脚步有些沉重,他一向挺得笔直的背脊,此刻看起来竟有些弯了。
心中仿佛压着千斤巨石,让他无法自由呼吸。
这段时间,得到了太多的消息,每一个消息都指向他当初对秦遥的残忍,并且毫无依据的冤枉她。
若是连那个孩子,也是母亲逼她打掉的……
他真的无法原谅自己了。
走廊里,周艾缇躺在联椅上,嘴角笑容玩味,眼中却是一片冷意,他想到秦遥曾经经历的那一切,心中便仿佛有一团火,恨不能肆意燃烧,把那些渣滓都烧个干净!
可他知道,秦遥不喜欢那样。她不屑于做那种事,哪怕她现在有了能力,也只想把当初那些事的证据查出来,甩到沈靳成脸上。
她根本不屑于去找他报仇,她说放下才是对他最深的报复。
可他却不甘心,一想到她独自一人承受了那么多,他心里就气的发狂,甚至嫉妒沈靳成,能拥有那样单纯信任的秦遥。
他深吸了一口气。
秦遥回来的时候,那场看不见的硝烟已经散尽。
周艾缇去陪秦诺了,只有沈靳成一个人在。
沈靳成和秦诺的配型结果还没出来,就算有钞能力,这种复杂的检查也得需要一天时间。
沈靳成从病房里走出来,看着秦遥,开口道,“我想见见孩子。”
秦遥张口就想拒绝,顿了顿,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点点头道,“好,我带你过去。”
沈靳成的病房在楼下,秦诺的病房在楼上。
坐电梯上去,病房里,周艾缇正陪着秦诺玩乐高,小小的人儿满脸认真,两人时不时说几句话,或者相视笑起来。
此刻,就连沈靳成也不得不承认,周艾缇比他,更像秦诺的父亲。
而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揪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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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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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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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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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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