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右手臂那道伤有些深,缝了十几针,还没痊愈,回去之后还要注意洗澡别碰到水,就是好了,估计也会留一道疤。
唐赫亲自过来替她办的出院手续,没什么行李,两人并肩走着走入电梯,电梯下行。
唐赫侧头,视线落在她右手臂的伤痕上,问了句,“疼吗?”
“没事。”她并不介意。
宋小蔓说了没事,唐赫好似觉得她右手断了一样,上车时给她拉好了车门,给她系了安全带,就连等红绿灯时,唐赫总是目光落在她右手臂那道伤上,唐赫很介意。
宋小蔓被他看着别扭。
干脆说了句,“等伤口愈合了,去做个激光,什么疤都没有了。”
唐赫听了,这才收回视线,轻嗯了一声。
伊丽莎白蹲坐在宋小蔓的大腿上,最近总喜欢拿它大猫脑袋一下下去蹭她的肚子,宋小蔓左手掌捏着它两只柔软的猫耳朵,又狠狠的蹂躏了它一番。
宋小蔓很早就觉得,唐赫跟伊丽莎白很像,脾气很像。
回到唐家,家里的佣人似乎早听说她今天出院,厨房准备了许多粥食,盅汤,一直负责照顾她起居的女佣小青更是眼含泪光,深情款款的望着她,“宋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算起来,自从那日警察突然上门将宋小蔓逮走,已经有半个月了。
小青有很多想法,她竟然还准备好火盆,一些柚子叶还有几个金元宝,说是把这些什么驱邪驱恶运的烧了,让她大门口跨过火盆,保她以后平平安安。
宋小蔓不太信这些,老太太也没在家,她原本不想麻烦,但架不住小青眼含泪光的期待,“好。”
小青很激动,赶紧动手,还一边烧一边念着什么符咒,特别虔诚的样子,宋小蔓也只好面无表情的配合她折腾。
小青觉得唐赫少爷说得真对,宋小姐凶巴巴的,却很心软。
今天宋小蔓出院,厨房准备了丰富的菜肴,竟然足足有十八样菜式,宋小蔓和唐赫两人坐在餐桌前,这么多菜式显得有些夸张。
宋小蔓皱眉想着,这太过铺张浪费,也可能后面还有其它人要来。
刚这么想着,就有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跑过来这边,声音急切,“唐赫,周潋滟中毒了。”是唐明远,他脸色焦虑不安。
“不知中的什么毒,跑了国内好几家医疗机构,也把她的血样本送到国外了,目前还没消息,有的说是什么微金属慢性中毒,有的机构说是生物碱中毒……”
唐明远很难得这么仔细认真地跟唐赫说话。
宋小蔓正拿着刀叉吃着一份羊排,慢条斯理的切着,正是她最喜欢吃的羊肋骨肉的部分,唐赫看了眼她面前那份羊肉,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夹走了一部分,不让她吃太多,吃多了怕羊肉会让她手臂的伤口发炎。
两位晚辈都没怎么把唐明远的话放在心上。
“唐赫,你找人给她看看?”唐明远大概也知道,平时跟他们关系不好,现在有求于人,忍着脾气把周潋滟的情况说完,咬着后槽牙,忍着脾气对唐赫吩咐一句。
“她现在病情很严重吗?”宋小蔓先开口,表情好奇。
唐明远立即接话,一脸焦虑忧心,“……不知道是什么慢性中毒,最初她全身的皮肤渐渐发黑,最近脸上还开始长出了红斑,暂时不痛不痒,但看起来很可怕,很影响美观。”
唐明远还真以为宋小蔓关于这件事,跟她讲得特别仔细。
宋小蔓嗤笑一声,反问道,“那么严重,那是不是她快要死了?”
她笑眯眯地问着这句话,唐明远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怔,随即勃然大怒,指着她破口大骂,“会不会说话,你有没有教养啊。”
宋小蔓向来死猪不怕开水烫,被骂几句不痛不痒,依旧心情愉快的继续嚼着羊排,吃地津津有味。
唐赫开口应了句,“她的事情与我无关。”
唐明远像是真的找了许多人,也没有办法,当下只能寄希望找唐赫处理,唐赫人脉更广,认识权威机构也多,包括一些奇人异士,肯定能治好周潋滟这怪病。
唐明远急眼了,冲着唐赫命令,“唐赫你必须治好她,她现在这样太难受了,全身皮肤发黑,脸上长满了红班,病情一天天加重,她吃了那么多药都不见效果,再不治疗会有生命危险。”
宋小蔓天真无邪似的问了句,“周潋滟她生了怪病,她就是死了,也跟我们没关系呀?”
唐明远被宋小蔓的话呛着,更是气急攻心了,瞪着她,脱口而出,“怎么没有关系,她是唐赫的亲生母亲。”
“唐赫有义务救她,有义务赡养她。”
唐明远这话吼地很大声,语气理直气壮。
唐赫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那幽深的眼瞳里似乎有些紧张,不安,侧头看向了餐桌旁的宋小蔓,宋小蔓脸上平静,没有半点惊讶,显然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唐明远觉得这事占理,气哼一声,咬牙强调,“周潋滟是生你的亲生母亲,不管她过去怎么对你,现在她生了重病,唐赫,你就有义务帮忙。”琇書網
宋小蔓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笑了出声,随即,她从椅子上站直了身,望着唐明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让那姓周的哪来就滚哪去,她的事跟我们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哪天她死了,我们也不会去烧一柱香。”
唐明远被宋小蔓这番话激地一脸恼怒了起来,指着她大骂,“这还轮不到你说话!”
“轮不轮得到我说话,这唐家也没什么好稀罕。”宋小蔓不屑地说道。
提到唐家,唐明远就有了底气似的,“唐赫早就告诉你了,他是周潋滟跟夜店男人生的野种,他那血不知有多脏,如果不是我,他早就死了,如果不是我,唐赫他有今天这么风光吗!”
宋小蔓原本拿着刀叉吃着羊排,她脸色一变,一把将唐明远的手掌五指展开按在了这实木餐桌上,她的右手抓着钢叉,神情狠戾,叉了下去,这一瞬间吓地唐明远出了七魂六魄,脸色一下子刷白了。
咚的一声响,钢叉险险地就在唐明远的小指与无名指之间,差点叉进他的骨肉里。
“不要让我再听到那两个字。”宋小蔓松开手,一脸暴戾望着唐明远,阴森的视线直勾勾。
她以前听着唐明远说‘野种’这两个字,总以为是唐明远偏心,现在知道了,唐赫跟唐家根本没有关点血缘关系,这句‘野种’听着就很反胃。
唐明远这草包也只有嘴上瞎逼逼的那点本事,哪里见过宋小蔓这样真的拿刀叉上手伤人的,吓地都不会说话了。
唐赫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这么暴脾气。
宋小蔓紧抿着唇,她不是吃亏的主,平时有人招她惹她,权当对方放屁,最近不知是不是被沈忆柔影响,或许是怀孕荷尔蒙影响,她就是情绪特别暴躁,一点就着。
拉着唐赫起身就要离开,留在这唐家也没意思。
而当宋小蔓拉着唐赫朝屋外走去时,乍一见,唐爷爷,唐老太太,吕姿,范雨捷,还有唐泽羿牵着唐蓝蓝,一家人都在那站了不知多久。
宋小蔓今天出院,唐老爷子想着要回来一趟陪她吃饭,拉着一大家子齐齐整整,怎么会料到听到那些话。
吕姿脸色僵硬复杂,艰难地先开了口,“唐赫,唐赫跟周潋滟,什么亲生的?”吕姿觉得自己耳朵和脑子都嗡嗡作响,仿佛都不会思考了。
宋小蔓拉着唐赫走出去,与他们一行人擦肩而过,走到吕姿面前时,只听到唐赫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吕姿动作迟钝,愕然地扭头去看,宋小蔓和唐赫已经走远了。
吕姿僵硬地望着唐老爷子,话却说不出来,老爷子沉痛地闭了闭眼,纸包不住火。
原本还想着,把宋小蔓留下来,唐赫会犹豫心软,谁会想到,那丫头的心更狠更硬,直接把唐赫都带走了。
……
唐赫开着车,宋小蔓在副驾驶位,车子开得平稳,往商业街开去,两人都没说话。
可能是想到刚才那顿没吃,怕宋小蔓饿,唐赫想找一家酒店,“不吃了,下车走走。”宋小蔓先开了口。
唐赫侧头看她一眼,将车停在路边,两人并肩走在这热闹的街道上。
最近几天偶尔下了几场小雪,路边的树叶上缀了一层白雪,远远望去,街道银妆素裹,配了闪烁的七彩霓虹灯,街景很是浪漫。
冬天太阳落山的早,宋小蔓在这街道里行行走走,看到有小贩摆摊,买了奶茶,煎饼果子,一边吃一边好奇看着各家商铺琳琅满目的小饰品。
唐赫陪行走在她身侧,帮她拎着奶茶,商铺的七彩灯光,照耀进了宋小蔓的眼眸里闪闪发亮,唐赫觉得,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模样,她总是光芒闪耀。
唐明远刚才说出了句,‘周潋滟和夜店的男人生的野种’,其实他很紧张。
唐明远总是拿他肮脏的出身威胁他,他并不介意自己有多低贱,但他害怕,害怕他的女人会嫌弃他。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还念着幼儿园的年纪,爷爷说他性情大变,说他自闭症,他没有自闭症,他只是太难受了,不想说话。
他知道他还有一个哥哥,叫司姬,是司家唯一的男孙,有仅且有一位司家继承人,他才华横溢,自小就是个天才。
都是兄弟,司姬出身高贵,他却是肮脏不堪,见不得光。
在唐家,同样称之为兄弟的还有唐泽羿和唐泽钜他们,虽然表面看起来他很优秀,可再优秀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个假少爷,他把内心那份卑微深藏着,做事小心翼翼,苛刻自己要做到最好,只有这样假装出来的傲慢才能支撑自己仅有的一点尊严。
唐赫很想把这些心里话跟身边的女人诉说,可是他也害怕,害怕被她会嫌弃,也害怕被她同情。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行行走走,夜幕降临,商业街七彩的霓虹灯闪烁,一片盛世繁华热闹的景象。
行人很多,有些紧紧依靠在一起的腻歪的情侣,也有一家三口拉着小孩欢声笑语的路过,还有一群青春洋溢的学生一蹦一跳。
商业街的店员们卖力的吆喝着客人进店,宋小蔓或许是走的累了,在一家商铺前停下来,之前错过了圣诞节,元旦也错过了,算一算也差不多又要过新年了。
唐赫也陪她站在这家商铺前,看着宋小蔓挑选几种颜色的羊毛围巾。
“吕姿真的不是你亲妈?”宋小蔓一边仔细挑选着围巾,毫无预兆的抬头问了他一句。
唐赫这一路在心里憋了很多话,一直想着怎么说这件事,可等宋小蔓这么突然问出口,唐赫却呆住了。
宋小蔓最后选了一条天蓝色的羊毛围巾,非常自然的将这毛巾围在唐赫的脖子上绕了两圈,她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着,觉得这天蓝色很适合他,能让唐赫看起来更加明亮。
唐赫感觉自己脖子一暖,又听她问道,“那你难受吗?”
宋小蔓抬眸,一双眼睛明亮亮的,这样坦坦荡荡的看入了他的眼底,就这么直接的问了出口。
唐赫因为自己的身世太过不堪,不能见光,明明是那样难堪,却被眼前这女人轻易的接受了。没有嫌弃,也没有同情。
宋小蔓向前一步,她一双白皙的手仔细的整理着唐赫佩戴的围巾,女人的脸颊贴近他的胸口,认真的告诉他,“唐赫,你别难受了。”
唐赫听到她说,“就算你不是唐家少爷,也没什么好难受的,你那么好,那么优秀。”
唐赫身体僵住,眼眶有些红润。
又听她继续说道,“我最近总是回忆着母亲和孟老爹,也记起了很多,以前读书的时候遇到的许多事情,”
宋小蔓扬起那双带笑的眼眸,眼底被那光线折射的闪烁耀眼,她兴奋对他说,“唐赫,我发现原来我更早以前就认识你了,比沈忆柔那本相册还要早呢。”
唐赫离开唐家时,满怀心事重重,心底压着许多悲伤,可到了现在真正面对时,对上这女人的眼睛,却又发现那些悲伤早已烟消云散,只要跟她在一起,仿佛就能快快乐乐,她总有这样的神奇本事。
唐赫一把将人搂抱在怀里,胸口那空荡荡的不安一下子被填满,紧紧环抱着,不想放手。
听着她那满怀兴奋,带着笑意的话,唐赫也不自觉也跟着笑了出声。
“你现在才发现。”
“我都陪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发现。”唐赫难得露出真实的情绪,像是有些委屈,却又感到此刻无比的庆幸,低下头缠绵温柔的吻着她的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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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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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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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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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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