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里不再是恭顺和亲近,似乎有种她从没见过的疏远和怨气。
“你……,我是做了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子。”陈母见一向孝顺的儿子,用这种眼神和语气跟她说话,顿时委屈的落下泪来。
“儿子有错,不该不禀告您,就擅自做决定,您随意教训,儿子绝不会有怨言。
但蓉蓉对您那么孝顺,您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白先生肯冒险用这法子救人,是儿子跪了一路,才求他答应的,要不然,人家根本就不会出手,您怎么能怪人家呢!”
“哼!你真是我的好儿子,见到自己的亲娘伤心,一句错都不认,还责怪起亲娘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责怪他?”陈母擦了擦眼泪,侧身指着白苏咬牙道:“我儿子年轻不懂事,就算是他求你这么做的,你能这么干吗?
你来了之后,为什么不给我们商量一下?
你让他背上杀妻取子的恶名,不是毁了他的前程吗?他以后怎么娶妻?怎么考功名?”
白苏道:“什么杀妻取子,我是大夫,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你怎么把别人想的这么恶毒呢?
你儿子和儿媳感情那么好,他是杀妻取子的人吗?这话说出来你相信吗?
再说了,谁说你儿媳妇活不了啊?”
陈母恨道:“他就是对媳妇太好,才会这么糊涂,他以为这么做是救媳妇呢!天底下有这么救人的吗?说出去谁信?
肚子上掏个大洞,人还怎么活?也就我儿子信你的鬼话!”
林澈怒道:“你说的话才是鬼话,明明是你自己无知。
我师父救了你家两条人命,你不感恩也就罢了,还敢这么指责我师父!
你儿媳妇这种情况,顺产几乎是死路一条。
剖腹产子,有九成的把握能恢复好,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你怎么非得把它当成丧事呢!
这还求着我师父呢,就这个态度。
也就是我师父心善,换做是我,你家就是出再多的诊金,我也不伺候你家的人。”
陈凌爬起来,给白苏和林澈他们施礼,“白先生不要生气,我母亲岁数大了,又熬了一夜没休息,知道我隐瞒了她这么大的事,心里难免着急。
她是生我的气,是我贪睡,没及时给她解释清楚,才产生了误会。
都是我的错,我母亲有言语不当的地方,我给白先生赔不是,希望白先生看在孩子的份上,无论如何也得给蓉蓉治好了。”
陈凌此时神色疲惫,脸颊红肿,衣衫上因下跪沾满了尘土,连连作揖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白苏道:“陈凌你放心,不管你母亲什么态度,产妇是无辜的,我不会因为外人的态度不管她的。”
陈凌听的心里发热,感动的又对白苏深施一礼。
陈母气的脸色涨红,别人指责他母亲,他还给人家赔不是。
白苏看了看陈母身边的婢女和家丁,他们脸上也都气呼呼的,显然对自己给产妇剖腹的做法也不认可。
她把目光落在神情黯然的郑婆婆身上,叹道:“郑婆婆,你先回家去吧!回去好好歇歇,有时间的时候,随时可以去宏正堂找我。”
想学随时可以教她,何必在这里看他们脸色。
陈凌对郑婆婆施了一礼,道:“郑婆婆,对不住了,我先让人送您回去,改日我再登门道歉。”wWW.ΧìǔΜЬ.CǒΜ
陈母见儿子给他们几个作揖作了个遍,还要登门道歉,道什么歉,错的明明是他们,陈凌这么做,分明是在说自己的母亲不对。
她揉了揉气的发疼的脑门子,冷哼一声道:“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想走。
大春,去把大门锁上,没有我和老爷的命令,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
大力,你去把老爷请过来,就说家里出了大事了,让他过来商量对策。”
“是!”
“是!”
两个家丁应声跑了出去。
“母亲!”陈凌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看着陈母道:“您这是想做什么啊!”
陈母道:“凌儿,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你媳妇现在只剩一口气吊着,怎么给你岳父家报喜?
你岳父要是知道他女儿被活剖了,岂会与你善罢甘休!
就算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不拉你见官,你舅兄他们也会把你打个半死。
打在儿身,疼在娘心,还不是我这个当娘的心疼你。
这事不能传出去,若是传出去,你的名声和前途就毁了。”
林澈怒声道:“你还想杀了我们灭口不成?”
陈母道:“杀人灭口我不敢,但我儿好不了,你们也别想一走了之。
总要商量个对策来,看看怎么把这事圆过去。”
“母亲!您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陈凌声嘶力竭地道。
白苏看陈母说的一套一套的,观念一下子转变过不来,没必要跟她再争论。
何况屋里还躺着一个病人呢!
吩咐道:“陈凌,你去屋里看看你媳妇去,郑婆婆和我先去客房,别的事,一会儿等你父亲来了再说。”
说完挽着郑婆婆的胳膊道:“郑婆婆,走,我们去客房。”
郑婆婆边走边给白苏道歉:“是弟子给先生添麻烦了……”
“没事,郑婆婆不必在意。”
陈凌重重的“唉”了一声,小跑着进了屋。
陈母对身边的侍女小声吩咐了几句,转身进了儿子的屋子。
林澈道:“真想不到,她宁可让儿媳难产而死,也不愿意让儿子的名声沾染一点不好。
幸亏陈凌把他们骗出去了,不然这手术真做不了。”
白苏道:“儿媳再孝顺,在公婆眼里也比不上儿子半分。
没事的时候婆慈媳孝,有事就看出来媳妇有多远了,尤其是女人难产的时候。
这个郑婆婆应该见的最多了。”
郑婆婆点头道:“先生说的是,很多婆母连媳妇生孩子疼的受不了,喊叫的时候都嫌媳妇矫情,更别说心疼了。
难产的时候,也通常是保小不保大。
因为娶个媳妇太容易了,尤其是大户人家。
少夫人是运气好,有先生出手才活了命啊!”
白苏道:“是这个蓉蓉遇到了一个好夫君,陈凌是个有主意的,不然,咱们当大夫的再着急也没办法。”
秋月道:“这个少夫人,提前没让人看看胎位正不正吗?”
郑婆婆道:“没有,婆母一般不张罗这个,媳妇害羞,也不愿意让人看,男人更不懂这些了。
等到快生的时候再看,一切都晚了。”
“还是对这方面的常识不了解,不然,怎么也得提前找人看一下。”
“是我给他们推荐的先生,先生辛苦了半天,却被这样对待,弟子心里……”
白苏道:“没事,她也不是想害咱们,无非是怕儿媳妇死了,只要护理得当,产妇就没事,等少夫人好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就是怕孙媪在家里担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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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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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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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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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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