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马车调转,驶向来路,宫锦行才心不在焉地出声问:“去王府还是将军府?”
花写意认真地想了想:“将军府。”
宫锦行吩咐车夫:“将军府。”
又不说话了。
花写意暗自腹诽,也不知道今天谁又招惹他了,脸黑的像个锅底,就像被戴了绿帽子似的。
适才求自己救治肖王的时候可不是这幅表情,简直就是卸磨杀驴。
马车径直向着将军府的方向,半刻钟的功夫就到了。
宫锦行冷不丁地开口:“刚才谢灵羽找我,为她四弟求情。”
花写意一点也不意外:“谢家人真沉不住气,这刚一天啊?”
宫锦行屈指轻叩着面前的茶台:“关心则乱,有些人看不得他在里面受苦。”
难怪他出来就怒气冲冲的,肯定是跟那个老妖婆吵架啦,而且没占到多少便宜。
这个话题花写意不关心,谢老四出不出来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官场黑暗,官官相护,更何况,谢家人只手遮天呢。
宫锦行能将谢老四送进去,但是未必就真能治他的罪。
正所谓,见怪不怪。说谢灵羽求情那是好听的,不一定怎么不择手段呢,要不怎么气得宫锦行跟胀气的河豚似的。
她淡淡地“喔”了一声,起身撩帘要下车。
宫锦行在身后突然问:“你说,本王放还是不放呢?”
“放呗,见好就收。”花写意轻描淡写。
谁知道宫锦行突然就发起脾气来,一声冷哼:“心疼了?那本王就偏不放。”
心疼?关我屁事?
花写意身形顿了顿,这厮喜怒无常的,不是一般的难伺候。
她利落地跳下马车,懒得搭理这个炮仗:“随便。”
“啪”的一声,一个茶盏从马车里飞出来,在花写意的脚底下开了花。茶汤四溅,多亏花写意跳的快,茶汤还是溅到了脚面上。Χiυmъ.cοΜ
花写意顿时就急了:“你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发什么神经?过河拆桥是不是?”
马车里,宫锦行冰寒彻骨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来。
“走!”
这压根就没有搭理自己,就像是狠劲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车夫立即调转马车,扬鞭要走。
花写意伸臂挡在了马车前面:“走可以,休书拿来,和离书我不要了。”
“适才寿宴之上,还对着我母后大献殷勤,讨好她老人家,你又何须故作姿态,欲擒故纵?”
“我献殷勤?”花写意气得火冒三丈:“我不过是愿赌服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特么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本王占了你什么便宜?”
花写意朝着他伸出手来:“把我替你还有肖王殿下看病的诊金先付了,就不算你占便宜。”
宫锦行轻哼:“都是一家人,你好意思张这个口?”
“千万别,我跟王爷您都不是一家人,跟肖王殿下又哪里攀来的亲戚?这日后求我办事,拿银子开路。赔本买卖我不干了!”
“和离之前,你还是我宫锦行的夫人。”
“和离书呢?你身为堂堂摄政王,不会一再出尔反尔吧?”
“你求我,本王可以写。”
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的。
花写意一时气结,竟然想不出什么措辞来骂他。
“走。”
宫锦行终于得胜一局,淡淡地吩咐车夫。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擦着花写意跟前而过,绝尘而去。
“好,宫锦行。”花写意气得火冒三丈:“有本事日后别找我!当我稀罕伺候你这个病秧子!”
麻蛋,我治好了你的病,立即因为个谢小三将我踹出将军府。
我陪你糊弄完你家老娘,你就立即翻脸不认人,还倒打一耙。
有本事,你特么赶紧把我休了,我要是求你一个字,我就不是我家这亲娘养的。
她气冲斗牛,恨不能追上去,跳上马车掐死宫锦行。
门口看门的,可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唯恐马车里的摄政王一个不高兴,直接把将军府都给抄了。
花写意生了半晌闷气,将脚下的地都差点跺了一个窟窿,头也不回地回了将军府。看门的哪敢阻拦,这祖宗连摄政王都敢骂,自己上前不是找死吗?
花将军与连氏还没有回来。
花写意径直往后院走,心底里对于这将军府多少还是有一点抵触的。
原本,觉得这里是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父母,理所应当就应该回到这里。可是现在,老爹老娘已经不再欢迎自己,将军府也就只是个冰冷的空壳而已。
不过,就算是自己不想回,有些事情总不能一直稀里糊涂的。
她带着花汝径直回了南院。
南院里,不同前院,灯火通明,还有叽叽喳喳的笑声顺着窗户飘出来。
窗户上,倒映着两个人影,因为烛火的摇曳,不时变幻着形状。
花写意顿住脚步,十分诧异。
花汝跟在身后,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是谁啊?这么放肆。”
两人推门进了院子,里面的人毫无觉察,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
“别说你了,我都没见过我哥这么窝囊的样儿,一提起那个女人,吓得呲溜一声就溜得没影了,裤子都没提起来,啪的一声摔了一个狗啃屎,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真正的闻风丧胆啊。”
“你说表哥至于吗?五大三粗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怕她做什么?她是不敢在我跟前扎刺儿,她要是敢,我噼啪两个大嘴巴子,打得她找不到北。”
“就是就是,我上次见到她,若非是姨母拦着,非好生教训教训她不可。也让我哥知道,这几年他有多窝囊。”
两人一块笑,花枝乱颤。
花写意在门口听出了一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赵琳琅。另一个很陌生。
自己不在府上,她跑过来做什么,尤其是还在自己的房间里。
花写意没等推门,里面有人出来,手里端着个茶盘,因为低垂着头,没有注意到门口,还吓了一跳。
“谁呀?这么不长眼睛,杵在这儿做什么?”
这尖酸刻薄的语调,不是那个绿簪是谁?
绿簪手里捧着茶盘,见到台阶下的花写意,最初不过是有点惊讶,然后就慌乱起来。面上闪过一丝不安,猛然转身,将屋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花写意吃了一个闭门羹,心里恼火,这可是自己地盘,这些人有没有搞错?喧宾夺主也就罢了,竟然还将自己拒之门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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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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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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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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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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