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宫门口,围拢了许多的文武官员与家眷,并不急着进宫,伸长脖子,似乎是在瞧什么热闹。
众人议论的声音有些大,而且毫不避忌。
“也不瞧瞧自己现如今的境地,这是想攀着女儿,迫不及待地登高枝呢。女儿都被休了,还有脸抛头露面。”
“就是,若是换成我,早就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府去了。越争执下去越丢人,嫌看的人少么?”
......
花写意的马车一停下,议论声便逐渐停了,纷纷扭过脸来,朝着马车张望。
花写意是在众人瞩目之下下的马车,这些时日她是声名大噪,风头无双,背地里不知道多少的议论与猜测。
尤其是花将军昏迷一事,经由连氏与赵夫人的刻意渲染,花写意被休几乎是人尽皆知。
许多人都在谈论着她的三头六臂,气吞山河,再加上诈尸那日的妆容,都觉得应是钟馗一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即便有人信誓旦旦地辟谣,也是将信将疑,觉得耳听为虚。
花写意衣裙是华丽的丝绸缎面,泛着晚霞的光泽,用金线刺绣勾边,花纹是凤穿牡丹的传统图案,腰间束得颇紧,腰带上缀着白色的宝石,依旧显得她纤腰不盈一握,风吹过就会像柳枝那般荡漾起来。
头发何嫂给盘了峨嵋髻,发戴金簪玉冠,单侧流苏,额贴花黄,一身贵气逼人,风华绝代。
她不像其他女眷那般,提着裙摆,在下人搀扶之下袅娜地下车,而是一跃而下,足尖一点就轻飘飘地落了地,裙摆柔软的流苏若隐若现,就露出绣鞋上粉紫色的明珠来,平添了一分娇俏。
众人还未来得及惊艳,她就稳稳地碾着地旋了一个圈,抬起一双纤纤素手来。
然后,轻舟撩开车帘,宫锦行才躬身迈出马车,一见到风就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这才扶着花写意的手落了地,面色在阳光的映衬之下,显得很白,如暖玉的色泽。
这恩爱秀得有点猝不及防。
好一对令人羡慕的璧人。
众人纷纷跪地行礼,私底下却在交换着诧异的目光。
花写意很快松开了宫锦行的手,宫锦行并未开口,不过是抬起一只手,示意免礼,然后就带着花写意在跪伏一地的人群跟前,慢慢地走过去。
步子很随意,仍旧带着病态,却昂首挺胸,走出了率领千军万马的气势。
花写意比肩站在他的身边,受众人瞩目,那一瞬间,竟然也有了一种做王的女人的荣耀感。
一个字:“爽!”
一时间,宫门外鸦雀无声。
待走到宫门的时候,门口围拢了许多的人,分做两处,让开一条通道,最里面的人扭过脸来。
花写意抬眼,见竟然是花将军,自家老爹,还有那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娘。
今日连氏显然是刻意打扮过,服饰比往日隆重不少。但是那些拼凑而成的满头珠翠,颜色各异,每一件都格格不入,站在仪态大方的朝廷命妇中间,倒是显得寒酸了。
身边王妈手里捧着礼盒,将发髻用头油抿得锃亮,十分拘谨。
周围围拢的众人见花写意望过来,纷纷低垂下头,目光有点古怪。
听说,将军府不过是荣光一时,没落之后,这种宴席,自家老爹老娘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所以在这里遇到,花写意有点意外。
而花将军夫妇竟然在这里见到她,更是吃惊,尤其是见她一身盛装,与宫锦行并肩而立,不由瞪大了眼睛,摸不清楚状况。
“你,你怎么在这?”
花写意顿住脚步,那声爹在嘴里打了几个转,也没有叫出口:“自然是来为太皇太后拜寿。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花将军先是尴尬地抹一把头上的汗,然后对着宫锦行讨好地笑了笑:“昨日宫里有人专程来将军府,让我们今日进宫给太皇太后贺寿。”
特意邀请?
花写意想起适才众人的议论声,敏锐地觉察到有这么一丝不妙的预感,宫锦行也不易觉察地微蹙了眉尖,并未说话。
花写意只淡淡地“喔”了一声:“那进去吧,守着宫门做什么?”
花将军没有动地儿,面上更加尴尬。
连氏在一旁撇撇嘴,气焰明显高了起来:“都说我们收到了请柬,这些守门的奴才却狗眼看人低,不肯放行。还一通冷嘲热讽。”
守门的御林军急忙跪地向着宫锦行请罪。
“王爷恕罪,今日统领刻意交代过,要严守宫门,不在宴请名册之上的官员一律不得入内。花将军并不在宫宴名册之上,而且宫里也未曾发过什么请柬,小人不敢擅自做主,这才斗胆拦下了花将军。”
连氏更加气愤,挥动着手里的一封大红请柬,颇有狐假虎威的架势。
“我们能跟别人比吗?此一时彼一时,早就跟你们说了,一会儿等摄政王来了,有你们好看,你们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冷嘲热讽的,狗奴才!”
瞧着连氏这趾高气扬的架势,花写意也能想象得出来,适才她是怎么狐假虎威撒泼的。Χiυmъ.cοΜ
周围的人又是怎么私下里议论纷纷,满心满眼地鄙夷的。
此事,有猫腻。
分明是有人故意给将军府送去请柬,然后趁机在宫门口众目睽睽之下羞辱他们。
当然了,明着是羞辱将军府,其实,这剑还是指向的自己,当众嘲讽自己这摄政王妃出身太低,就连参加宫宴都没有资格。
今日,无论是自己以权压人放行,还是劝返,脸已经丢尽了。尤其是连氏再这样一咋呼,自己脸都臊得火烧火燎的。
宫锦行板着一张脸:“请柬是本王命人送去将军府的,忘了知会你们一声,放行吧。”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既解释清楚了误会,又给了将军府尊重,给了花写意台阶下。但是花写意明白,给将军府送请柬的人必然不是宫锦行。
连氏不依不饶,还想得理不饶人,被花将军暗中扯了扯衣袖,这才轻哼一声作罢。
花写意抬脸看了宫锦行一眼,宫锦行却并不看她,率先进了宫门,一场风波也就消散了。
众人跟着一拥而入。
花将军凑到花写意的身后,压低了声音:“你不是在尼庵吗?怎么会与王爷一同入宫?”
花写意转过身来,笑吟吟地面对花将军:“父亲不说,我倒是忘了问问您,身体可好?”
花将军只觉得她这笑容里分明包含了其他内容,心虚地点点头:“好了好了,后来再也没有晕过。”
“那就好。”花写意依旧笑得意味深长:“庵主还托我问候父亲呢,她说您的病可有点奇怪,就喂您喝了一口符水而已,竟然就药到病除,真是瞎猫撞见了死耗子。”
花将军笑得更加尴尬,不敢再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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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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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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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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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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