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写意慌忙将谛听印藏进袖子里,抬脸一笑:“这将军府我也暂时不想回去了,尼庵里依山傍水的,应该不错,去尼庵里玩几天。等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寿辰,再回来。你先走吧。”
宫锦行并未反对,这庵主竟然敢招惹花写意,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尊大佛怕是要搅得尼庵昏天黑地。
“过几日等你把尼庵吃穷了,我就让追风去接你。”
花写意转身往回走:“追风太闷,还是轻舟吧。”
宫锦行目送着花写意走远,吩咐车夫:“那就让轻舟跟着去吧,看看这鬼医堂究竟是什么名堂。”
花写意瞅着宫锦行的马车渐行渐远,方才转身,朝着来路走了回去。
小院里静悄无声。门上已经上了锁。
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就连犬吠之声都消失不见。院子里的火炉上还在冒着青烟,应当是刚熄灭不久。
假如只是妇人出门,应当不会带着那只狼犬。
花写意记得清楚,适才自己接近这院子时,那只狼犬的反应。非但不吠叫,反而还有些激动。
这分明是狗见到相熟之人才会有的反应。
难道自己以前来过这个院子不成?
有人从跟前过,见花写意守在门口,走两步就回头瞧一眼。
花写意问:“请问这院子里的主人是刚出门去了么?”
那人看一眼门锁:“若是锁着门那就是走了。这里经常个把月都没人。”
花写意有点失望,看来她们是在有意避着自己。轻叹一口气,转身沿着原路返回,找到了自己马车。
花汝正在眼巴巴地等,见到她回来也不多嘴询问。
花写意吩咐那庵主上车,命令车夫继续前行,将自己送去尼庵,再回将军府交差。
若是回去之后花将军等人问起,就说路上有事耽搁了,不得提及宫锦行来过。
车夫虽然不吭不哈,但是也是聪明人,瞧着宫锦行的阵势,还有庵主被吓破了胆子的瑟缩样儿,哪敢得罪花写意?将三人送至尼庵,方才回去。琇書蛧
尼庵依山傍水,的确是个好去处。而且香火也算是旺盛,女香客来来往往,大多是求子与求姻缘的。
庵主知道了花写意厉害,又因为心虚,所以半点也不敢怠慢,命庵中女尼立即给主仆二人安顿住处,伺候斋饭,唯恐花写意一个不合心意,就将这揽月庵给平了。
庵里岁月清苦,并无什么田产,可又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妇人剃度,只靠庵中施主布施的一点布匹香油维持度日,遇到赵府这种大户人家,出手阔绰的,庵里岁月才好点。饥饱全靠庵主一张嘴。
也难怪庵主装神弄鬼,混点香油钱。
所以向来有仇必报的花写意,看在她尚且还有一丁点怜悯之心的份上,也并没有怎么难为她。
不过这庵主,平日里也确实吝啬,伙食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来这里第一日,花写意与花汝吃的就是庵里的斋菜。
青菜是尼庵后山开垦的一点荒地,自己种植的,布满了虫眼。主粮是混了高粱面与玉米面的窝窝,吃着满嘴玉米碴子,卡在嗓子眼都咽不下去。
尤其是庵中那口看不清原本颜色的咸菜缸,上面倒扣着一口豁底儿的铁锅,应当是下雨天进了雨水,生了白花,甚至还有活物。
女尼们见怪不怪,捞出来用清水一冲,切成细丝,用棉线蘸着淋了丁点芝麻香油在里面,就着窝窝吃得嘎嘣香。
花写意都想吐了。
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自古至今,女子成大事者,譬如武则天,杨玉环,谁没出过家啊?
她瞅着庵里有一盘石磨,是用来磨高粱玉米用的,她让女尼们清洗出来,用树枝捆扎成四四方方的盖帘与方框,再从厨房讨要了干净的纱布,将提前泡好的黄豆磨成豆浆。
然后用纱布仔细过滤了豆渣,煮开之后,用卤水点成豆腐脑,一半给厨房做了豆花,另一半用石头压成豆腐。
女尼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见庵主对她毕恭毕敬,只当做是大香客,所以说话很是好使。
于是也不参禅打坐念经了,就跟过年似的,围着花写意这里叽叽喳喳的,失了出家人的稳重。
毕竟尼庵离都城较远,想吃一点豆腐和香菇之类的斋菜,女尼们还要眼巴巴地盼着每月初一十五,肖王妃会来庵中布施斋饭。
这一点花写意倒是很意外,忍不住向着女尼们多打听了几句。
女尼们吃着肖王妃的布施,对于这个不愿与丈夫同甘共苦的女人却十分鄙夷与不屑。说她应当是心生悔意了,所以每月雷打不动地前来烧香祈福。
肖王妃与肖王合离之后并未再嫁,而是独居清修,三餐斋饭,未必就有福州的日子逍遥。
所以花写意觉得,肖王妃未必有传言这般不堪,或许,她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呢。
毕竟,三餐斋饭,不沾荤腥,相对于花写意而言,就已经是一种折磨。
她比较尊重这里的规矩,在庵里从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打牙祭就带着花汝去后山。
这附近猎户多,山里就算是一只鸟,一条鱼都猴精猴精的,轻易不上套。
花写意有办法,乡民酿酒不值钱的酒糟,捕鱼捕鸟都是最好的饵料。尤其是这山里有一种个大肚圆呆头呆脑的鸟,最是贪嘴,记吃不记打那种,吃完酒糟,就如醉汉一般,能让花写意屡屡得手。
到手之后,像做叫花鸡那般,用混了盐巴的黄泥裹着,丢进炭火里烧,烤得黄泥吱吱叫,摔在地上就香气四溢。
也或者,用山里独有的一种山菌炖汤,那香气,惹得打坐的女尼们一边念阿弥陀佛,一边拼命地咽口水。
庵主悔得肠子都青了。手里的念珠拨弄得飞快,眼巴巴地盼着花写意走,日日夜夜地在佛祖跟前祷告。
原本赵夫人给了她银两,作为花写意在庵中的粮米花销,绰绰有余。
按照赵夫人的意思,这花家大小姐不需要厚待,自己还可以多克扣一点,是有的赚的。
可她没想到,花写意竟然这么能吃啊,还率领庵中女尼造反,擅自改善伙食,将她留着自己解馋的精米白面吃了一个精光,令她肉疼得直哆嗦。
自己的权威第一次被挑衅。感觉花写意若是在这里一直待下去,自己这庵主的位置只怕都保不住了。
好不容易,佛祖听到了她的心声,太皇太后的寿辰到了。
宫锦行派了轻舟来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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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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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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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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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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