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艰难地咽下口中唾沫:“你这么坦呈相告,就不怕我倒戈相向么?”
“怕,”宫锦行不假思索:“可本王必须如实相告,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如今就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明日将十分被动。”
这皇宫,自己是去也要去,不想去也要去。自己究竟是将军府千金,还是谢灵羽派来的奸细,去了就真相大白了。
毫无疑问,谢灵羽卸磨杀驴,绝非明主,自己已经彻底得罪了她,没得选择了。无论自己什么身份,如今只能坚定不移地站在宫锦行的队伍里,弃暗投明啊。
“那谢灵羽有什么短处或者弱点?”
“男人的狠辣与手腕,女人的多疑与柔弱。”
“也就是说,交手之时,将她当做男人,不能低估;但若想捉住她的弱点,还是要当女人看待?”
宫锦行微微一笑:“夫人果真令人刮目相看。”
花写意轻哼了一声:“明日我就单刀赴会,去闯一闯这龙潭虎穴。你最好自求多福,祈祷我平安无事。还有,你刚才所说的话,最好都是真的,否则......”
她皱皱鼻子:“我有两样拿手菜,爆炒腰花,和小鸡炖蘑菇。”
等她一脚踏出了屋门,宫锦行方才反应过来她意中所指,唇角抽了抽,一阵急咳。
“你,你做什么去?”
花写意头也不回:“刚从鬼医堂顺了一点好货,我去给你炼几颗十全大补丸,好好补补。”
当然,宫锦行补不补跟她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她要抓紧时间,利用有限的药材炼点毒药。带在身上防身,以备不时之需。
江湖险恶,谁要惹急了自己,管她什么太后王爷,一把药药死垫背。亏本买卖从来不能做。
就地取材,花写意一直熬到夜半,方才大功告成,回到自己棺材,呀呸,宫锦行的棺材,也不是,......棺材里睡觉。
第二天醒来,脱下小厮的衣裳,换上一身束腰曳地罗绮宫装,服侍她的妇人一声不吭地给她挽好发髻,捧出陪嫁妆匣,用钥匙笨拙地打开了上面的锁。
花写意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很寒酸,不过寥寥几支金钗,不值钱的珠花倒是有些。也不知道是堂堂将军府小气,还是自己这千金小姐不受宠。
妇人也有点意外,面色古怪,挑挑拣拣,唯恐花写意等得不耐烦,这才勉为其难地选出两支金镶玉玉兰花簪,还有一个八仙贺寿的缠丝插梳,给她妆扮了。
“你是将军府陪嫁过来的?”花写意随口问了一句。
妇人摇摇头:“回王妃娘娘的话,妇人不是。我姓何,何管事是我家当家的。王爷怕您路不熟,让我今日陪您进宫。您府上安排了一位嬷嬷,一个丫鬟陪嫁,您若是觉得她们伺候得合您心意,妇人叫过来由您安排。”
何管事的婆娘,对于宫里的情况想必熟悉,宫锦行考虑得倒是周全。
“不必,过几日再说吧。”
先想方设法保住宫锦行小命再说。
梳洗过后,吃完早点,去看宫锦行,他的情况又糟糕了一点。
昨日还能坐起来批阅奏章,今日就连起身都难了。
听到她的脚步声,吃力地睁开眼睛,见到纤腰袅娜,宫髻高梳的花写意眸光亮了亮,像是有星辰掉落眸底,瞬间惊艳。
“听追风说,你昨日为了给本王制药,熬到夜半方才休息,真是辛苦了你。”
花写意捏捏藏在衣角的药粉,揉揉鼻子,着实有点惭愧。
“咳咳,忘了告诉你,派人盯紧了鬼医堂。昨日见有一个形迹可疑的女人出现在鬼医堂,暗中与掌柜发号施令,极有可能就是鬼医堂堂主。
我们时间紧迫,最好是两手准备,假如不能集齐药引,或许这堂主能有别的方子解你的毒呢。”
宫锦行苦笑摇头:“传闻就连贩夫走卒都曾得到过这个堂主无偿救治,她虽说身份神秘,但是并非难请之人。陆二费了许多功夫,都没能寻到她的行踪,怕是她审时度势,不愿出头得罪谢灵羽,招惹杀身之祸。”琇書蛧
花写意哼了哼:“见死不救,不懂顾全大局,这鬼医堂堂主应当也是个贪生怕死,目光短浅之人。对付她,一定不能手下留情,我自有办法逼着她出手救你。”
宫锦行低低地“嗯”了一声:“夫人威武,看来为夫日后终身有靠了。”
声音低沉,笑得极是温柔,如春风拂面,花写意竟然中了他的美男计,嗤之以鼻的轻嗤声化作软绵绵的一个字“嗯”。
宫锦行喉尖溢出一声轻笑,紧随数声咳嗽。
花写意直到前呼后拥地出了王府的门,坐上马车,回想起来,都觉得宫锦行的那声轻笑之中,似乎带着阴谋得逞的味道。所以对自己适才的花痴行径很是鄙夷,脸都火烧火燎。
车马抵达宫门,跳下马车,与何嫂在内侍引领之下,径直来到太后谢灵羽所居住的朝凤居,在门口就被宫人给拦下了。
“太后娘娘正在与朝臣议事,吩咐奴婢,王妃若是前来谢恩,就跪在殿外即可,不必入内觐见。”
跪在殿外?
这一跪,没有她的赦免,自己是不能平身的。
或许是半天,也或许是一日。
花写意略一思忖,头也不磕,转身就走:“既然太后娘娘国务繁忙,那我便改日再来吧。”
一群宫人谁也没见过如此傲慢无礼的人,立即转身跑回朝凤居内,向着谢灵羽禀报。
花写意故意放缓了脚步,心里暗数“一二三”,果真还未走出多远,身后就有细碎的脚步声一溜追赶。
“喂,站住,你给我站住!”
声音稚嫩,明显是个孩子。
花写意脚下未停。
“说你呢,我皇姑母让你跪在殿外,不许走!”
花写意身后的何嫂悄悄拽拽她的衣角,压低了声音:“王妃娘娘,是富贵侯府的宛欣郡主,谢世子膝下的掌上明珠,太后十分宠溺,招惹不得。”
谢灵羽的侄女?
花写意顿住脚步,猛然转身。
身后宛欣郡主追得正急,一时收势不住,正好与花写意撞了一个满怀,后退一步,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四周一片惊呼之声。
花写意慌忙去扶,手插进小丫头胳膊窝,却不由就是一愣,手僵住了。
而小丫头摔疼了屁股,顿时就恼了,一巴掌拍掉花写意的手,尖声破口大骂:“拿开你的臭手!你眼睛瞎了吗?竟敢撞倒本郡主!”
好生刁蛮跋扈,不懂尊卑的小丫头。
花写意眸中掠过一抹狡黠,忙不迭地伸手又去搀扶,指尖微动:“是我一时鲁莽,可是哪里摔疼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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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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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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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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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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