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陆二公子把药老请来了。”
宫锦行微微颔首,算作与陆二和药老见礼。
三人不用寒暄,药老立即坐于宫锦行对面,三指搭脉,沉吟不言,面色逐渐凝固。
陆二立于药老身后,满面紧张与焦虑。
片刻之后,药老默默地收回了手。
“师父,王爷的脉象如何?”陆二立即迫不及待地追问。
药老略有犹豫,低叹一口气,斟酌如何说辞。
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二面色一沉,情绪明显有点激动,“啪”地一拳捶在自己脑门上,然后一甩袍袖:“都怪我无用,一个小小的鬼医堂堂主的行踪都打探不到。”
袖子卷起的风将宫锦行随手搁置的药方卷了下去,打了一个璇儿之后,落在三人脚下。
宫锦行收回手腕,低垂眼帘遮掩了眸中涩意,淡淡地道:“鬼医堂堂主身份神秘,行踪飘忽不定,我们就连她是男是女都一无所知,大海捞针自然不易。更何况,有些江湖传闻未必属实,药老都束手无策的毒,她就一定能解么?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能多活这一个月已经是多亏你与药老师傅,生死无所畏惧,只是对于家国天下,仍旧心有遗憾罢了。”
陆二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低垂下头,无力劝慰:“听闻两年前漠西刀客曾中了仇家的西域魔莲,就是被此人一副汤药医治好的。只要我能找到她,你一定会安然无恙。”
宫锦行苦笑,并不掩饰。
药老目光一凝,落在那张药方之上,俯身捡起,先是皱眉苦思,然后愁眉舒展,看到后来竟然喜不自胜,忍不住开怀抚掌。
“妙,妙啊!”
陆二纳闷地凑过来:“妙什么?”
药老如获至宝一般,将手中药方抖得“哗哗”作响。
“这药方妙啊,我也曾想过以至阳之物以毒攻毒,但是极易伤及肝肾,无疑雪上加霜。这药方巧妙地以三足金蟾的蟾衣和孔雀胆作为平衡之物,一阴一阳,相互调和,可护住七经八脉,滋养脏腑。我如何就没有想到呢?”
陆二眨眨眼睛:“师父您是说,这是解西域魔莲的方子?王爷有救了?”
“正是,正是!”药老兴奋得红光满面:“请问王爷,这开方之人现在何处?”
现在,现在......
宫锦行猛然撩起眼皮:“陆二,快去后门拦住王妃,快!”
捂着心口,紧蹙剑眉:“就说,本王寒毒发作!吐血昏迷!”
后院,花写意接过轻舟递过来的小厮衣服和帕子,插上了屋门。
角落有一面烧花镶嵌铜镜,里面映着她的影子。
花写意将手中帕子打湿,凑近去瞧。
然后,她被自己这幅一言难尽的尊荣差点吓了一个跟头。
难为宫锦行适才面对自己这幅死气沉沉的恐怖妆扮,还能情深意切地说出“娇妻在侧,情难自禁”八个字。
造孽啊。
他怕不是掀盖头的时候被原主吓死的吧?
花写意用帕子胡乱抹了几把,露出原本光洁如雪的肌肤来。
这张脸,花写意不太满意,虽说是个标准的美人,但是脸上带着一点丰盈的婴儿肥,不够妩媚。
最为出彩的是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眼型狭长,眸色如墨,眼梢微挑,犹如巧手画匠放肆张扬的白描神来之笔,笔锋婉约,线条流畅。xǐυmь.℃òm
但是,她的睫毛有些密而翘,眼睛眨动的时候,非但没有一丝魅惑,反而看起来迷迷糊糊的,有点懵懂。
瞪大了,又奶凶奶凶的,不够凌厉。
果真,换了一层皮儿。
花写意心存的最后一丝侥幸消失殆尽,麻溜地脱下一身凤袍,摘下簪环,换上小厮的装扮,正要出门,就听到后窗处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声音极轻,几不可闻,但是此时的她听力十分灵敏,扭脸就见黑影一闪,分明是有人偷窥。
“谁?!”
这一声叱问,非但没有令偷窥者逃之夭夭,对方竟然还从打开的后窗一跃而入,身手敏捷,落地无声。
“主子,果然是您!”
来人身形娇俏,黑巾蒙面,分明是个女子。
“属下可找到你了!”
花写意一怔,听说原主出身将军府,难不成是娘家人找上门来了?
就说今日自己差点被活埋,怎么都没家人露面,就跟没人疼没人爱,晾在地里的小白菜似的,家人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轻舟守在屋外,听到里面有响动,狐疑地侧耳听了听,不敢冒失入内:“王妃娘娘?”
花写意轻咳一声,先稳住门外的轻舟:“不小心碰倒了东西。”
轻舟“喔”了一声,没再追问。
蒙面女子忌惮地瞅了门口一眼,压低了声音,急急地问:“主子,您没事吧?是不是受伤了?”
“你谁呀?”
来人一愣,一把扯下蒙面面巾,露出一张焦灼的脸,不施脂粉,略带英气,是个约莫双十年华的漂亮女子。
“是我啊,主子,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花写意没说话,在不知道对方底细之前,言多必失,自己的“失忆”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听她说话,难不成是原主生前的贴身侍婢?
“是不是我父亲派你来救我的?”
来人又是一愣:“是于妈找到了我,说您这里有麻烦。属下来迟,主子恕罪。”
“不迟,不迟。”花写意极想问,这于妈又是何许人,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我也正想走。”
对方焦急地道:“王府守卫森严,属下也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机会。此地委实不宜久留,那太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摄政王更不好招惹,您跟属下赶紧离开这里吧?”
“回将军府么?”
女子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一眼:“为什么要回将军府?”
也是啊,回将军府那不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么?
不过,宫锦行已经答应放自己离开,何必偷偷摸摸的,正大光明地走不香么?
还未说话,门外轻舟叩响房门:“王妃娘娘,可换好衣装了?我家王爷有请。”
花写意心里一吓,莫非这厮出尔反尔后悔了?
自己非但揍了他,还让他在宾客面前失了颜面,回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要不,溜吧?管此人是谁,出去再做计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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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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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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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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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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