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满目疮痍地看着这群冷血的人,唇角带着诀别的冷笑,缓缓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作势就要跳下去。
卿越顿时心头一紧,赶忙上前一步,大喊一声。
“阿姨!人为自己而活,不是为别人而活!就算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救你不是真心,人情凉薄利益至上,他们都是陌生人,何必在意他们说的话!”
“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没有在乎的人了吗?”
“你的爱人,你的爱人,你的孩子,你的家庭,他们如果知道你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会有多痛苦你想过没有!”
女人的身体蓦地一僵,慢慢睁开双眼,茫然地看向卿越,颤抖着声音透着苍白的无力。
“你知道什么!我这样的人,活着才会让身边的人痛苦!我只会拖累我在乎的人!”
“你若这样死了,你在乎的人会轻松吗?不会!他们会自责愧疚一辈子!会一生活在阴影中无法自拔,痛苦一辈子。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早晚都是要死的人!何必在临死之前还拖累他!”女人哭了起来,那是无助看不到希望的眼泪。
卿越看着女人身上的病号服,小心靠近一步,问道,“你是生了什么病了吗?可以告诉我,是什么病吗?”
女人摇头,“治不好了,治不好了!”
“我是医生,我可以帮你!”卿越指着自己。
“没用的,治不好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治不好?我医术很厉害!几乎没有我治不好的病。”卿越继续试着靠近。
女人凄惨一笑,“能治又有什么用?我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还让我的孩子为我负债累累!”
“阿姨,若是因为钱更好说了!我有钱,我可以帮你。”卿越说。
“你为什么帮我?”女人狐疑盯着卿越,“我们素不相识,你凭什么帮我?”
“阿姨,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更多!如果你不相信我,这里还有很多人,他们都可以为你做见证!只要你肯下来,我帮你治病!”
周围的几个物业和好心人急忙跟着附和,让女人快点下来。
女人还是摇头,觉得卿越在说谎骗她。
“没用的,就算你出钱帮我治病,我的病也治不好了!姑娘,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但我不能因为你善良拖累你。”
“阿姨!你千万不能放弃!我妈妈和你一般年纪,她也曾生过很重的病,医生都说没希望了,说我妈妈这辈子成为植物人没有希望苏醒!”
“可我坚信,只要心里有希望,一定会有奇迹发生!我坚持了五年,奇迹终于出现了,我妈妈现在已经苏醒,并且康复了!”
“阿姨,你也说了,你也有孩子!我相信,你的孩子也在努力坚持,希望你的身体好起来!”
“你就这样放弃了,你的孩子该有多伤心啊!你身为母亲,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伤心难过,以泪洗面吗?”
女人的情绪忽然崩溃,抱着自己,蹲在天台上放声痛哭起来。
“我儿子很孝顺很孝顺,可是他太辛苦了!我是他妈妈,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他被我的病一步步的拖垮!”
女人哭得浑身颤抖,随时都有可能从天台边缘掉下去。
物业人员见她埋着头,觉得她放松警惕了,就想偷偷上前将她拉下来。
卿越赶忙拦住几个物业人员,继续对女人说,“你觉得你现在继续活着,是在拖累你儿子,所以你想死一了百了!想给你儿子减轻金钱上的压力,可是你想过没有,他是男人,自己的母亲因为重病无钱医治而跳楼自尽,这对他心里和男人的尊严造成多大的伤害?”
“他会一辈子都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男人!”
“不!我儿子不是没用的男人!他很优秀的!他很厉害!他一直都是我的骄傲!是我没用,我什么都给不了他,还毁了他的大好前程!让他,让他……”女人哭的更大声了。
“身为子女,不需要父母给予太多,我们更多想要的是,父母一直陪在身边,你养我小,我养你老!你今天若从这里跳下去,你的儿子一定会一辈子抬不起头,认为是自己没有能力给母亲治病,才导致母亲走上绝路。”
“你不能连努力的机会都不给你儿子!如果他拼尽全力救治你到最后一刻,那么你走了,他会难过,但也能整理好心情继续好好生活!可你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他,他后半生要怎么面对自己,你想过吗?”
“如果你儿子因为承受不了内心的谴责也选择跟你去了怎么办?!”
卿越的话让女人害怕且动容。
“我从来没想过……”女人迷惘地摇着头。
“之前没想到,现在知道了,你还要这么做吗?我希望你自己走下来,哪怕不是为你自己,为你的儿子也要自己走下来!”
卿越朝女人伸出手。
“下来吧,只要人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我就是医生,我可以帮你治病!今天我们在这里相遇就是缘分,你总要给我一次展现医术的机会吧。”
女人呆呆望着卿越,虽然只看了几秒,却恍如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卿越也很害怕,女人依旧不肯下来,心脏一直高高悬着,呼吸都是颤抖的。
不过幸好,女人终于迈开了第一步,随后第二步,朝着卿越慢慢走了过来。
卿越急忙上前拉住女人的手。
紧紧的,生怕女人一转身又要跳下去。
女人终于下来了,周围的人也跟着长长松口气,迅速将女人围住,生怕女人又寻短见。
卿越的手指在女人的手腕上轻轻一搭,心头一惊。
这女人已经是尿毒症晚期,而且身体各项器官已经衰竭,濒临油尽灯枯。
怪不得会想寻死。
这病若没能及时做换肾手术,确实是很消耗金钱的融金窟。
而且她现在的情况,在外面很危险,若发病不能及时抢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就在卿越准备送女人先回医院时,卿越担心的事发生了。
女人突然脚下一个踉跄,人不受控制的向前摔去!
卿越下意识想要拉住她,结果非但没能将她拉住,反而被拽倒。
“噗通”一声,卿越跪在地上,膝盖处传来一阵剧痛,好在及时护住了腹部。
她想站起来,发现膝盖根本使不上力气,痛得厉害。
但卿越顾不上膝盖的疼痛,急忙去搭女人的脉搏。
女人脉搏细弱,全身脏器正在迅速衰竭,情况十分危险。
卿越赶紧拿出银针封住女人心脉,延缓她脏器衰竭的速度,一边施针一边大声喊快来人帮忙。
“妈!”
“妈!”
这时,一道粗狂有力而又焦急无比的男音传来。
卿越抬头,只见一道身形魁梧走路一瘸一拐的男人,气喘吁吁快步而来,最后扑倒在昏迷的女人身边。
“妈!你为什么要想不开!”铁骨铮铮的汉子,霎时泪流满面。
这声音,这身形,这走路姿势……
卿越心惊地看着眼前男人,慢慢和绑架她和诺心到海岛上的那个蒙面男人重合。
卿越盯着男人,眉心一点一点皱起,“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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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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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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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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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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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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