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提到他?”
如今已经很少有人想得起这位曾经风华绝代的陆家二爷。
“就是好奇。”
盛晚棠能听出陆霁渊对陆允宪的尊重与怀念——他对步静晗都是直呼名字,对陆允宪的称呼却依旧是‘我哥’。
头等舱人不多,只有盛晚棠和陆霁渊,外加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小声说话不怕打扰到别人。
陆霁渊回忆了一下这位兄长,做出评价:“他很好。可惜生在了陆家。”
陆允宪不适合生在陆家。
陆家容不下良善之人。
盛晚棠怔愣的看着他。
陆霁渊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棠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善良有时候不是好事,我哥如果心黑一点,大概能多活几年。”
盛晚棠眨了眨眼,无端的感觉到一股压抑感。
“那他……是怎么去世的?”盛晚棠下意识的收敛了呼吸,“陆启给我说,他是死在一场大火中。”
盛晚棠说的委婉,但是陆霁渊已经能猜到陆启给盛晚棠说了什么。
陆启会和盛晚棠说这件事,陆霁渊倒不是很意外。
因为陆家人一直以为这是拿捏他的把柄。
“我哥说,长辈之祸不及幼子,对陆天华一直不错。陆天华借此给我哥下了毒,幸得发现及时——陆天华说他是无意的。”
因为无意,所以陆界不追究。
因为是家丑,所以不可为外人知。
保下了陆天华所有的名誉。
“我哥出院后回老宅养病,那天夜风之后便是滔天火光,老宅的佣人闻声赶来,只看到陆霁渊一个人从小跨院出来。”
陆霁渊是事发时唯一一个在场的人。
还是从事发现场安然无恙出来的人。
“眼睛告诉所有人,”陆霁渊平静的指着自己,“我就是凶手。”
盛晚棠心中一跳,鉴定的摇头:“不是你。”
怎么能污蔑他是杀了自己哥哥的凶手?
见她这么维护自己,陆霁渊心情颇好,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深深的凝视盛晚棠。
“你就知道?我哥出事,我就成了陆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陆家那些人就是以这个理由理顺了他杀人放火的动机,给他扣上了冷血和神经病的帽子。
盛晚棠倾身抱了抱陆霁渊。
昏暗的飞机灯光中,女人的眼底全是心疼。
“放火杀人,这不是你的风格。”
陆霁渊光明磊落,就算冷血无情,也不懒得用这种迂回的手段。
陆霁渊不在乎陆家的权势和财富。
这些东西,他自己就有。
况且,如今最大的赢家是陆天华一家!
陆霁渊反手紧紧的抱住她,脸埋进女人的颈窝,贪婪的感受着女人身上的气息,冰封已久的心脏某个角落被慢慢温暖融化。
他垂眸,笑意里带着几分讽刺。
盛晚棠这个认识自己不到一年的人毫不犹豫的相信自己。
而步静晗这个养大自己的母亲却在一开始选择依附陆界,相信他杀兄的谣言。
-
海城拍卖会位于一幢修建于百年前的私人公馆。
此时拍卖会即将开始,公馆外停满了豪车,却不再见什么来往的人。
“小姐,请问你的邀请函呢?”
侍者拦住盛晚棠。
盛晚棠太着急,完全忘记了邀请函这东西。
“我姓陆,这是我太太。”陆霁渊把手放在盛晚棠的腰上,这是一个宣示身份和占有欲的动作。
侍者提前得了消息,立刻扬起笑容:“刚才实在抱歉!陆先生,陆太太,里面请!”
盛晚棠狐疑的看了眼陆霁渊。
“你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些?”
“我公司养那么多人,不是白养的。”
他只需要告知下属他要来这个拍卖会,其他的事宜都是下属应该负责的内容。
陆霁渊很享受包揽她的事情。
陆霁渊和盛晚棠的位置被安排在拍卖会第一排,椅背上没有贴名签,显然是特地留的备用席位,被临时安排给了陆霁渊。
“怎么现在还有人来?”
“那好像是盛晚棠?”
“盛晚棠怎么突然来了?”
“拍卖师是沐如依,你忘记了?这次沐如依下不来台,她能忍?”
“盛晚棠旁边那是……是陆霁渊?他的腿真的好了?”
“陆四不是结婚了吗?怎么还带着盛晚棠出席……等等,姓盛?!”“卧槽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他俩结婚了?”
盛晚棠大多数人都知道。
陆霁渊这半年里增加了露面的频率,他这张脸优越得让人想不记得都难。
但是,陆家四爷常年坐轮椅,这忽然站起来跟个健康人一样,让人完全不敢认!
盛晚棠仿佛没有听见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优雅从容的落座。
她侧眸,对上不远处的谢钦宵和宋盈盈,挑衅的扬起笑容。
给沐如依难堪?
看看谁给谁难堪!
一声大d调钢琴音响起。
聚光灯下,沐如依穿着一身青花瓷旗袍上台,长发盘起,用翡翠做点缀。
她平日里慵懒娇贵,一站上拍卖台,盛晚棠都不得不承认,她比自己更有名媛气质,行为举止和微表情都精致得每一个角度和高度都恰到好处,上半场拍卖会的全场流拍仿佛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xǐυmь.℃òm
只是,沐如依目光扫到台下的时候,错愕一顿。
盛晚棠穿着针织衫牛仔裤,和周围穿着高定礼服画着精致妆容的人格格不入,拿着手里的举牌对她笑了笑。
谢钦宵抿紧薄唇。
沐如依看到他坐在台下就跟看到陌生人一样,他原本以为这是她作为专业拍卖师的修养。
原来不是。
她只是……看不见他。
“这是一件油彩画《静月宝菊》,由法国私人收藏家提供,出自……起拍价九千万。”沐如依用地道的伦敦腔介绍拍品。
话音落下,盛晚棠举牌。
没有人追拍。
该藏品属于了盛晚棠。
第二件,第三件,第四件……
盛晚棠也不管其他人,自顾自的举牌。
没有人和她竞争,她就自己买。
短短半小时内,前后加起来上亿的流水。
众人一边被盛晚棠的豪横给惊到,一边安耐不住。
他们不拍是给谢钦宵面子,等着藏品被流拍后重新再拍,但是现在出了盛晚棠这么一个不讲武德的!
他们不拍,藏品就全被盛晚棠以起拍价揽入腰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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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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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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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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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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