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依澜脸上泪水横流的模样,平添了几份可怜,再加上凄楚的声音,任谁听了都会动恻隐之心。
沈亦峥终是收回手来。
并不是因为可怜韩依澜,而是真怕……大眼睛回来了。
连眼角膜都给了他的大眼睛,他哪里能给她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退了出去。
韩依澜和韩山跟着回到客厅。
抬眼时看到沈亦峥并没有出门,而是背着他们站在客厅里。
他的指头垂落在身前,身上涌动着莫名的悲伤。
韩依澜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在他身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不由得愣了一下。
韩山推推她,要她说点什么。
“阿峥……”她迟疑着开口。
“你们该知道我的手段,如果是假的,尽早说出来!”警告完,他方才消失在客厅门口。
直到听到汽车马达声渐渐消失,韩山才捂着胸口一阵往外退,整个人像滩泥似地跌躺在沙发上。
韩依澜也没好到哪里去。
脸惨白惨白,额头冷汗滚个不停。
她用力捏着椅子冰冷的金属扶手,才不至于跌下去。
好一会儿,才慢慢推着轮椅走到那扇房门前,拿钥匙打开了门。
里头,空空如也。
“小澜啊,你疯了吧,用这种事儿骗沈亦峥!”韩山从沙发上爬起,艰难走过来,扶着腰喘着气开口,“你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吗?我都快吓死了。”
“又不是第一次行骗,怕什么!”再出声时,韩依澜的声音已经冰冷,脸色也恢复了平静。
被揭的韩山满面无光。
“我不是让你找个女的装一下吗?”韩依澜不满地开口,“为什么没有人?”
韩山唉哟哟地叫道:“时间这么短,你让我上哪儿找女的啊。也亏得我机灵,把门给上了锁才没出事。”
他一个劲地抹着脑门上的汗。
所谓的“韩依染回来了”不过是韩依澜临时想出来的招,沈亦峥要见人,她只能在车上发信息给韩山,让韩山做准备。
即使是个惯骗,韩山也被女儿这一出整得头皮发麻。
对方不是别人,可是沈亦峥啊。
他跺一跺脚,自己就能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小澜啊,这一次虽然骗过了沈亦峥,下一次就不一定了。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要不,老实跟他招了吧。”
自己年纪一大把,想好好过个晚年,真心不想招惹是非。
“招?”韩依澜听到韩山这话,脸都变了,“现在沈亦峥根本不爱搭理我,全招了,我还怎么翻身?”
一想到那些人的欺负伤害,她的牙根就发痛。
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我可还指望着他帮我东山再起呢!”
“我的姑奶奶啊,起什么起啊。”韩山怕得想哭,“你要现在招了,他多少看在“你姐”的份上放过咱们,让咱们吃穿不愁。要真闹到以后被揭,到时候别说吃喝,就连命都不保。”
对于韩山来说,有吃有喝,有钱花,是极致人生,根本没必要再去自找苦吃。
“小澜啊,你可不能这么糊涂。”
韩依澜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一招的确冒险。
“我现在就去找沈亦峥,跟他赔礼道歉!”韩山急急忙忙就要往屋外跑。
“晚了!”韩依澜的声音在背后响,“爸,您想过没有,一旦让沈亦峥知道所谓的姐姐回来了是骗他的,他会连带着怀疑‘韩依染’这个人。您我都知道这里头是怎么回事,一旦他下定狠心去查,是绝对会查出什么来的。到时候等咱们的,可就不是什么衣食无忧,是死无全尸!”
韩依澜的话音一落,韩山就像被抽了筋似地,唉呀一声瘫在了地上,“小澜啊,我快被你害死了。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动点脑子啊。”
“你以为没有这件事,沈亦峥就不会查了吗?”韩依澜目光淡漠地俯视着地上不像人样的韩山,“他早就起疑了,也一直在调查!我这其实算在帮你,‘姐姐’回来了,他才会打消疑虑,相信是韩依染救的他!”
“沈亦峥在……在查了?怎么、怎么可能?这事儿不是办得天衣无缝吗,他怎么……”韩山一脸的不敢相信。
韩依澜冷冰冰地呵一声,“你以为沈亦峥是傻子吗?他若连这种事都一信到底,不早被商场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给弄死了?”
沈亦峥之所以查不到任何线索,是因为自己有高人相助。
想到那个“高人”,韩依澜心头透着几丝烦躁。
“那,现在怎么办?”韩山焦心不已。
他可不想到手的舒服日子就这么没掉啊。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尽早找到韩依染了。”xǐυmь.℃òm
听到这话,韩山又想哭。
找“韩依染”?
韩依染指不定早几年就死透了,上哪儿找去?
韩山把这一番话说给韩依澜听。
“不管找不找得到,都要找!要真死了,就找个情况一致的,要连情况一致的都没有,就造一个!”韩依澜一拧指头,满面狠辣。
韩山看着自己这个女儿,不得不暗自感叹。
这个女儿啊,比他狠多了!
“您的门路多,这件事由您去办,我负责拖住沈亦峥。”韩依澜利落地吩咐。
——
父亲林苏业去了连屋镇后久久不能回家,林渲染难免担心,不断打电话给他。
林苏业推脱说有重要事情要办,她详问时又支支唔唔。
林渲染只想着他住惯了农村,也不去深究,嘱咐他要照顾好自己,又往他卡里打了些钱。
周末。
她接了悦悦一起回家。
正好秦喻打电话过来说自己马上到中城,于是决定一起吃饭。
秦喻还要些时间才能到,林渲染先带着悦悦去了餐厅。
到达餐厅门口时,刚好里头迎面走出来几个人。
其中一人看到她,停下来,叫了一声,“小染。”
林渲染定睛看过去,看到一个理着寸头,手里夹着公文包的男人。
她愣了好一下才认出来,“何有光?”
何有光就是她老家村里的首富,之前也追求过她。
突然在这里碰到,她也挺意外的。
何有光跟身边人说了几句,那些人离去。
他这才走到她面前。
“叫何叔叔。”林渲染对悦悦道。
悦悦甜甜脆脆地叫了一声何叔叔。
何有光摸了摸她的小脸。
林渲染和悦悦在村里呆了那么久,他早就认得悦悦,也很喜欢她。
“生意谈到这边来了?”林渲染问。
何有光点点头,嗯了一声,“跟星光传媒那边合作了一个惠农项目,刚刚正跟他们谈。”
他抚了一把头发,虽然颇有成就感,但也没在林渲染面前显摆。
他这一说,林渲染方才想起秦喻说过跟连屋镇搞了一个合作项目,没想到会是何有光。
林渲染并未点破自己就是星光传媒的老板,打算简单聊几句就离开。
何有光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你爸爸在连屋镇的事儿,你知道吗?”
“什么事?”林渲染理不透他要表达什么。
何有光有些迟疑,“具体什么事儿我也不清楚,只听人说了一嘴,据说事儿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你还是自己去看看他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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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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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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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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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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