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峥迷迷蒙蒙睁开眼睛,感觉有只手在他脸上轻拍。
他伸手握住那只手。
醉后的他头痛得厉害,根本没办法看清楚一个人。
他捏着那只手,思绪依旧停在某些事情上。
想站起来,却因为力量不足,又跌了回去。
这一跌,连带着身上的人被一起拉动,跌进他的怀抱。
韩依澜被撞得头眩,想要爬起来。
爬到一半,看到沈亦峥正深沉地看着自己,脸上不由得浮起几抹红云。
“阿峥。”她的声音更柔了些,带着几份妩媚。
那妩媚之音,能掐出水来。
韩依澜本是接了唐文明的电话来接人的,如今看到沈亦峥这样看着自己,她叫又没有什么反应,突兀地浮起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他们其实从来没有跃过雷池,不曾发生过关系。
如果越过这道线,两人的关系会不会更进一步?
他也会因此重新回到从前,将她捧在手掌心吧。
韩依澜想到这里,嫣然一笑,伏首把唇贴在他颈边吹气。
等着他的主动。
沈亦峥双手果然将她搂住,唇角微微一扬,“林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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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被人泼了一盆冰水,极致喜悦中的韩依澜猛然跌进了极致的冰冷当中,她睁着一对震惊的眼,颤了几颤。
沈亦峥在叫什么?
他竟然叫林渲染?
她半撑起身子,看着他,眸光乱撞。
细碎的泪光已在闪动。
而他则垂着眸,目光里沉满了深深的情绪,眉尖染着氤氲的雾气。
此时依旧看着她……却叫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阿峥,你看清楚我是谁?”她颤着嗓音问,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出了问题。
“林渲染。”
沈亦峥又叫了一声。
这次,闭上了眼。
抱着她的臂无声滑落。
韩依澜被这一声“林渲染”彻底拖进了更加冰冷的极地,连指头都被冻麻,心脏更似早就被冰封,晃一晃就会引起开裂般的疼痛!
羞辱,随之浮上脑际,她咬紧了牙。
回头间,看到唐文明就站在屋角,别有深意地看着自己。
他的目光尽管十分平静,却让她读出了扑天盖地的讽刺!
韩依澜猛然明白过来,狠狠朝他瞪眼,“你是故意的!”
“你如果不找人让新月和阿姨知道林渲染的孩子就是沈家的孩子,不让他们逼着阿峥去抢孩子,阿峥也不会去找林渲染,估计也不会喝醉再去叫林渲染的名字。”唐文明淡淡开口,悠着的眸光里盛载了看透一切的睿智和清淡。
韩依澜的身子狠狠一晃,脸色僵紫!
她看一眼沈亦峥,终究没有胆量承认这件事。
沈亦峥是醉了,不是死了。万一听到,她就真完了。
唐文明扬扬唇角,也不再多说什么,抬步走出去。
尽管他没有表露太多,但留在韩依澜心里的感觉,就是她被他轻视了!
韩依澜很不舒服,终究忍不住追了出去,“你听谁说我设计了新月和阿姨?是林渲染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这么相信她?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别忘了,我比她更早认识你!你怎么可以站她那边!”
她极快伸手,扯紧唐文明的衣角。
拧了又拧!
唐文明那张古风十足的脸表情浅浅,“我相信她,不是她给了我什么好处,而是她一直以来的道德品行值得信赖。韩依澜,不要以为做的事天衣无缝,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想人知道的办法只有一个,永远不要去做!”
“品行”二字像是一双横空出来的手,以猝不及防的姿态扯去了掩盖的遮羞布,露出她满目疮痍的内里!
韩依澜咬紧唇瓣才没有跌倒,人却已羞得无地自容!
唐文明这是有暗示她没有品行!
“你哪来的资格这么说我?”她咬牙,狠狠道,“你自己的品行就有多好吗?别忘了,你比谁都风流!
“但我从来不会去伤害人。”唐文明道。
他这话将她勉强扯回来的面子又给湮没!
唐文明勾勾唇。
他的话虽然难听,但却是对她最善意的劝告。
能不能听进去,全看她自己了。
说完话,他彻底走出韩依澜的视线。
背后,韩依澜的指头拧了又拧,眼泪却胀得厉害,控制不住,眼泪叭叭打了下来。
她曾经也是最为光明磊落的存在,哪怕在沈亦峥面前耍性子也明明白白的。
可自从林渲染出现,一切都变了!
她被从高高的神坛一次次推下,跌得狼狈不堪!
都是林渲染的错!
都是她!
韩依澜无声掐紧指头,任由指骨泛起惨淡的白,任由指甲一根根断裂!
好久,她才拿出手机来打电话:“不是让你做得隐蔽些吗?怎么唐文明会知道是我挑唆的沈新月和她妈?你是故意的吗?”
“我可什么都没说。”那头的人懒散开口,“不过,以唐文明的人脉,了解一下想关心的人的状况轻而易举,顺藤摸瓜猜到你也不为过。”
“该死!”韩依澜拧紧了指头,哪怕在匡磊面前,她都没有如此放任自己随意暴粗口。
一张原本明艳的脸,此时扭曲得有如魔鬼一般。
韩依澜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没有什么分量的林渲染,凭什么能引起这么多人的在意,甚至连唐文明都一再帮她!
……
林渲染带着悦悦去了秦喻的住处。
她把打算离开的事告诉了秦喻。
“凭什么是你离开?你又没犯错,该离开的是那对狗男女!”秦喻一听到她的话就炸了,说话跟放机关枪一般。
林渲染淡淡摇头,“无所谓了。其实想想,离开这里也挺不错的。”
她看向不远处正低头拼着拼图的悦悦,“我不想悦悦夹在我和沈家之间,被我们争争抢抢,只要她能平静成长,怎么样都可以。”
“可……”秦喻听着她这话,眼睛就泛了红,“你这么一味退步,太委屈了。”
“不委屈的。”她扭头过来,唇角浅浅地弯了弯,“你知道我为什么给悦悦取这个名字吗?就是觉得她经历了太多苦难,想她往后余生都能快快乐乐。”
秦喻终究不能再说什么,好久才轻轻一叹。
别的孩子都是在祝福中孕育生产,只有悦悦,一路坎坎坷坷,小小年纪经历了两次生死。
“行吧,你打算去哪儿?我把家也搬过去。”她表态道。
林渲染没有拒绝,倾身抱抱她,无声感谢。
秦喻虽然没再说什么,心里却酸得要命。
为林渲染那份执著付出却无果的爱,为悦悦的身世。
做好决定后,林渲染迅速做了规划。
她决定先带悦悦回父亲那边,等到他把手里的技术彻底转交给唐文明,再带着他一起去别的城市生活。
林渲染特意给林苏业打了电话,表达了要回去的意思。
林苏业正巴不得女儿、外孙女回家,乐呵得很。
林渲染第二天让秦喻带着悦悦去了星光传媒,自己则一个人出来买东西,为回老家做准备。
才走到商场让口,就有人跑过来,伸手恶狠狠地推她一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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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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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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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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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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