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为什么?”
舒筱稍顿,并不直接回答,语气有着苦涩和悲凉,转而道,“诺斯说他对我一见钟情,当他知道我的丈夫——你是植物人,便对我展开追求攻势。他很温柔,很体贴,沈逸隽没有的特性,他都有,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悸动了,特别是医生说你有可能再也不会清醒时,我于是放纵自己的心,去追回曾经一些遗憾。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很快乐,七年前我曾经渴望从沈逸隽那里得到的幸福,他通通都帮我实现了!”
本来,这些事情她不该告诉凌承隽,但她还是如实说了,经过这么多,她觉得无需再对他隐瞒。
前些日子之所以不说,是不知从何说起,而且考虑到他的身体。
现在事情既然说开来,那就趁机把它坦白吧。
尽管心里对他充满愧疚,但她没有说出道歉,也不说什么配不上他,叫他不要自己的话,她想让他自己去决定。
她脑海里,闪出冯雅芝三番四次对她的警告和勒令她离开凌承隽的情景,想到最近发生的一个个悲剧。
这些事情让她觉得,她可能真的没法和他走下去。
凌承隽静静看着她,感到难以形容的心痛,痛着痛着忽觉耳边一阵阵蚊蚁萦绕的振翅声响起。
“嗡嗡嗡!嗡嗡嗡!……”
叫声由小变大,连成片逐渐升级为巨大的轰呜声,给他带来耳鸣目眩,眼中的一切景象不停地在晃动扭曲,他忍不住,抱头发出痛苦的shen吟。
舒筱从沉思中惊醒,见他涕泪交流、浑身打颤,不由得面色大变,“隽,你怎么了,隽……”
望着她那惊慌惶恐、花容失色的样子,凌承隽想跟她解释,然而他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有的只是一波波呕吐,渐渐地还吐出白沫,四肢开始痉挛起来。
已经见过这种情况多次的舒筱,登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的瘾又发作了!
她连忙按呼叫器,然后爬上床按住他的身体,可她那点力气根本起不了作用。
凌承隽的肌肤开始发冷,他感觉不知哪来的小猫用尖利的爪尖抠抓凸起的鸡皮疙瘩,痒痛顺着毛孔逐渐钻进了骨头,又似千万只虫蚁在啃咬着他,想搔又摸不到、想挠又够不着,只能晃动身体想借着皮肉的甩动去摩擦骨头企图止痒。琇書網
舒筱明知自己的力气起不了作用,还是继续按住他,对他大声安抚道,“隽,别怕,医生很快来了,不会有事的!”
凌承隽暂停片刻,仰起头望她,不过只是几秒,再度发出痛苦的哀叫。
稍后,医生闻讯赶来,从旁边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绑住凌承隽的手脚,继而退后,静静观察。
凌承隽的理智一点一点地被时间吞噬,他的身体越来越难受,感觉有东西从血管中向外挤压,几乎要撑裂他,他曲着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嘴里继续发出凄厉惨切、令人惊魂动魄的惨叫。
舒筱已经泪流满面,前些日子他的瘾一发作,医生便给他打镇定剂,故她没看过他真正发作的过程,想不到如此可怕,让她都觉得心如刀割,好像那些痛苦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铺天盖地的痛冲凌承隽席卷而来,他的嘴唇已经发黑,眼睛红得可怕,哀求医生给他那个东西,但医生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于是他又转看向舒筱,“筱,把药给我,我受不了,快给我……”
舒筱眼泪流得更凶,头摇晃得像只拨浪鼓,泪水随着她的摇动而四处飞溅。
“啊……啊……”凌承隽频临崩溃,满室都是他那类似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惊悚,最后他开始用头去撞床柱。
医生这才开始出动,吩咐护士一起上前把他按住,“凌先生,我们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这是戒的必然经过,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一定要忍住!”
凌承隽的意志已被折磨得荡然无存,自然听不进医生的劝解,只继续着他想做的事,头向医生和护士身上猛撞,见医生和护士巧妙躲开,他犹如一只疯狂的狮子,发出愤怒的吼叫,挣扎得更加用力。
他的爆发力超乎想象,以致医生和护士一下子被他冲开,眼看他又要把头撞向墙壁,舒筱奔跑过来,想也不想便伸出手塞进他大大张开的口中,霎时只觉撕心裂肺的剧痛,她看到殷红的鲜血从他唇角溢出。
接下来的情景更加惨烈,凌承隽俨然一个凶残的吸血虫,对准她手上的缺口用力吸吮,舒筱痛得面容扭曲,实在无法忍受准备把手抽出来,他却紧咬着不放。
“啊……好痛……承隽,你放开我……”这次轮到舒筱在痛苦嚎叫。
医生和护士重新靠近凌承隽,费了好大力气总算将他制伏。
大概是吸了舒筱的血的缘故,又或瘾已经过去了,凌承隽挣扎一会后,逐渐稳定下来,然后,昏睡过去。
周围变得安静,空气里不同的松气声交错响起,医生赶忙给舒筱处理伤口。
仅仅半小时,病房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家都好像经历了一场浩劫似的。
医生边给舒筱缠纱布,边说,“下次记住别再这样,否则伤的不仅是你自己,而他的瘾戒掉后,难保会犯上吸血瘾。”
不顾手上的痛,舒筱急声问,“这次他是度过了吗?下次还会不会像这次一样严重?”
“很难说,要看他的意志力。一般来说只要头三次度过了,基本上就可以戒掉。”医生意味深长地注视了几秒,由衷道,“凌太太,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性!”
舒筱怔了怔,随即轻声应了一句“谢谢”。
“伤口虽不是很深,还还是要注意,记住别沾水,我明天再给你换药。”医生替她缠好交代,开始收拾东西。
舒筱望着自己的手,内心起伏不断。
待医生和护士离开后,她回到床前。
沉睡中的凌承隽,面色苍白,气若浮丝,只有那微微跳动的喉结表示他还活着。舒筱不禁再次黯然伤神,千言万语卡在喉咙,泪水无声地划过脸颊……
翌日,舒筱回公司主持董事会,刚出电梯碰上慕秋岚,被慕秋岚拉到一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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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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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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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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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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