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驾的是官车,寻常强盗都会退避三舍,这些人十有八九不是劫财劫色,而是针对马车里的人。
而她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谁会来无缘无故对付她。
因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宋知安的人追来了。
想到那阴魂不散的宋知安,慕辞脸色发沉。
差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凭着本能,将马车护住。
他们看着没什么志气,可真到危险来临,一个个都义不容辞。m.χIùmЬ.CǒM
“六子,你驾车快,先冲出去!”
“好!”
那名叫六子的差役动作甚快,直接驾着马车疾驰。
慕辞抓着马车窗框,稳住身形。
她极力保持着镇定,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皇都,告诉自己决不能倒在这儿。
若真是宋知安的人,那些差役根本敌不过。
她当机立断,在摇摇晃晃中挪到马车前。
车辕上的差役大声斥责。
“你出来干什么,不要命啦!赶紧回去坐稳了!”
慕辞紧抓着车厢边缘,以格外认真的语气说道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我不该让你们护送的,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
“一会儿若不幸被抓,你告诉他们,我在其他地方就离开了,别的并不知情,兴许还能保命。”
骄傲矜贵的公主,初次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差役道不是。
愧疚和悔意如同滔天海浪,将她卷入。
但她没有时间做他想。
而后,马车行经生长着半人高农作物的路段。
慕辞利用视角盲区,纵身一跃,从前面跳下了马车。
驾车的差役一愣。
但他不能停。
一停就暴露了那名探子。
他想着,刚才探子的话不无道理。
而且多年的从役经历,早已使他生出使命感和责任感。
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不能耽误大事,要保住温太傅的探子,让其得以继续前行。
而很快,刺客就追了过来。
他们先用暗器射伤马,逼停了马车。
然后就把差役拽下来,将车厢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
“人呢!”刺客厉声问。
差役的勇气都用在了赶车的路上。
此刻只剩下后怕。
他慌张不已,却还记得慕辞告诉他的话。
“在,在经过双姊镇的时候,就趁人多下马车了。”
刺客不知道这消息是否属实,为了之后再逼问出慕辞的下落,就没有杀那差役。
有人下令道。
“马上通知其他据点的人,还有公子,就说我们这儿有发现,多调些人去双姊镇!”
“是!”
……
另一边。
慕辞跳下马车后,由于摔在较为松软的土地上,并未受太重的伤。
可她还是摔痛了,稍微一动,腿骨就疼得厉害。
在不确定那些刺客全都离开前,她藏得很好,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好在等了一会儿后,那些刺客就走了。
眼下,她顾不上疼痛。
刺客随时会折返追来,她只能趁着这会儿功夫奋力往前逃。
方才那些刺客的出现,令她意识到,她现在只能靠自己。
想必宋知安已经发现阮英杰是假公主。
他料定她早晚会回皇都。
比起在茫茫人海中漫无目的地找她,他选择守株待兔。
而他们能够精准地将目标锁在这辆马车,肯定已经提前拦截了报信的那个差役。
并且,还从那名差役口中逼问出了他们一行人的特点。
因而,温瑾昀肯定没收到信。
慕辞眼神坚毅。
多少次要倒下时,她都想到了阮英杰。
想到他的期望。
他想要赢。
……
宋知安在收到消息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双姊镇。
而当得知具体情况后,他愤然掐住其中一名手下的脖子,怒瞪着眸子呵斥。
“愚蠢的东西!谁让你们都回来的!为什么不在原地找找!万一人就在那段路跳下了马车呢!”
那名手下无力反驳。
他当时也确实没有想那么多。
而且,他一心想着立功了。
宋知安一面命人在双姊镇暗查,一面派人折返回去找。
他自己则赶往皇都,亲自守着那最后一道线。
可他毕竟在温瑾昀的追捕令上,需时刻隐藏着自己的行踪。
匆忙之间还得易容乔装。
……
皇都。
城门口有不少值守的士兵。
他们要负责的,就是检查出入百姓有无可疑。
平时没什么事,关卡并不严,只需看一下能够证明身份的鱼符。
一旦有事发生,那就得查得很仔细。
今日无事,他们就显得很清闲。
艳阳高照,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
天朗气清,最适合结伴出游。
有一对年迈的夫妇,拉着装满草药的板车入城。
守城士兵检查时,一名虚弱的少年从麻袋中间探出身子。
“我要见……守卫长……”
守卫长过来后,气势汹汹。
“什么情况,怎么不走了!”
老夫妻俩颤抖着,吓得不敢抬头。
“官爷,我们也不知道……不知道这人怎么就上来了……我们都不认得他。”
侍卫长只盯着那少年。
慕辞声音无力,只对那侍卫长一人说道。
“……速报太傅府……就说,夭夭回来了……”
守卫长一听这话,目瞪口呆。
这是何意?
“快去!否则砍下你的头来,再将你高悬城楼之上!”慕辞冷声催促。
凡是和太傅有关的事,守卫长不敢马虎。
他赶紧差人去太傅府传话。
同时,他还亲自把人领到附近的茶摊上休息。
他越看,越觉得此少年气度不凡、容色殊艳。
消息传到太傅府。
可眼下,温瑾昀并不在府中。
就只见楚安脸色发白,跌跌撞撞地,骑上快马,直奔公主府。
到了公主府,刚勒停马,楚安就跳了下去。
“大人!大人!”
他大喊着,跑到后院。
“大人,有消息……有消息称,公主回来了!”
楚安之所以这么慌张,是因为鲜少人知道大人对公主的爱称,一个普通的守城卫兵更是不可能知晓。
但,楚安却是清楚的。
他这话说完,那紧闭的房门轰然被震开。
……
慕辞一路遭遇艰难险阻。
哪怕此刻到了皇都,有守城士兵的看护,她也没有放松下来。
除了守卫长,其他人不知道她是谁。
她没有喝茶摊上的茶水,强忍着浑身的不适,只望着一个方向。
不多时。
一辆急速飞奔的马车出现在街道上。
策马的正是楚安。
再然后,马车停下了。
温瑾昀匆匆赶来,一袭竹纹青衫,衣摆随着他的大步走动而翩然扬起。
素来沉稳的他,此刻慌不择路似的,目光中含着焦急与惶乱,努力寻找着心心念念的人儿。
慕辞站起身,嘴唇微颤。
而后,视线相触,只一眼,他便确定,是她!
温瑾昀瞳孔骤然紧缩,恨不能立即飞到她身边。
明明没几步路的距离,他也觉得漫长。
他们眼中除了彼此,再无其他。
分开了一年多,他们都是苦苦撑到现在。
夭夭没死!他的夭夭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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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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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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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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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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