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小公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身上黏糊糊的,却不能洗澡。
脏了的衣服,她不愿穿,可又没得选。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生辰。
客栈。
楚安和南宫站在大门外,翘首远望。
见大人和公主归来,不约而同地上前。
一个负责牵马,一个负责保护。
“大人,这么晚回来,想必天镜湖那边的星光很不错吧……不对啊,大人,您是不是把公主的披风落下了?出门的时候不是还……”
楚安话说一半,倏然意识到什么,赶紧闭口不言。
慕辞被温瑾昀抱在怀里,一听这话,有些气恼。
一直被温瑾昀拉着做那事,她哪里还有闲情赏星星。
至于那披风……
反正她再也不要穿了!
“我要回房间,要洗澡,还要换衣服!”小公主瞪着温瑾昀,强势地命令他。
温瑾昀淡淡一笑,抱着她回房间后,就让人去备热水了。
洗过澡后,浑身清爽。
慕辞躺在床上,把玩着脖子上的平安锁。
这是她不肯配合温瑾昀时,他送她的,说是生辰礼,其实是“贿赂”她的“赃物”。
温瑾昀进帐时,就看到小公主对那平安锁爱不释手的小模样。
他侧躺在她身边,把她往怀中一搂。
随后,贴着她脸颊问。
“喜欢么?”
“喜欢。”慕辞实话实说。
温瑾昀又问,“学过舞么。”
两个问题没什么关联,慕辞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他。
“我是公主,又不是舞姬。但为了强健体魄,嬷嬷以前会提醒我压身的。
“后来身体好多了,也就不再练了。”
温瑾昀捏了捏她的侧腰,漫不经心似的评价道。
“嗯,难怪身段这样软。”
慕辞只听出他夸奖的意思,自鸣得意地挑眉。
“我当然软了,丹娘也说了,那册子里的动作,普通女人最多能完成一半,我全都能做呢。”
她是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有多危险。
温瑾昀的眸色暗了暗,“以后试试别的册子?”
慕辞没有回答他。
只因她太困了。
人睡了,还紧紧地攥着那把平安锁。
温瑾昀贴着她的小脸,愿她好眠。
他们在泯州城歇了几天后,便继续赶路去岭西。
途中经过泗水、上尧一带,遇上了定北侯的驻扎军。
知道小公主要来岭西,景砚已经盼了好一阵子。
他领着一支队伍到关卡迎接,要为他们接风洗尘。
如今的景小侯爷,身穿盔甲,眼神坚毅,有几分沙场点兵的大将气势。
只是,一看到慕辞就形象全无,脸上笑嘻嘻的,活像个阿谀谄媚的小人。
“公主,长途跋涉一定累坏了吧,我已经备好了厢房,先去好好歇歇。”
“你饿不饿,上尧的瓜果都熟了,好多特产,皇都根本吃不到的,到了这儿,保管你吃到饱。”
他眼里只有慕辞,自动忽略了她旁边的温瑾昀。
温瑾昀看上去也不怎么介意,面上始终挂着温和如玉的淡笑。
就连景砚这边的下属,都忍不住在私下里议论。
“哎,你们觉不觉得,那位温大人心胸特别宽广?”
“谁说不是呢。明眼人都看得出,咱们小侯爷对安阳公主有那个心,总围着公主献殷勤,还唤公主的闺名,换做其他男人,哪能受这气。”
“那也是你们觉得,我就感觉温大人看小侯爷的眼神不太对,分明是藏着刀子呢。”
“我也有这感觉,那可是在皇都做过太傅的大人物,心思深沉,不是我们这些人猜得透的。”
这时,其中一个拈酸道。
“太傅怎么了,还不是被皇上贬到岭西.”
年纪较大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竖子无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被贬官,人家也是岭西郡守,你哪儿来的胆子说这种话。”
那被责备年轻人的羞愧低头。
其实他就是嫉妒。
嫉妒人家只是一个被贬官的郡守,那貌美如花的公主却愿意放弃皇都的锦衣玉食,跟随他来岭西。
……
接风宴上。
景砚刚拿起筷子,一个士兵匆忙来禀告。
“小侯爷!大事不妙!流匪……流匪又开始作乱了!”
啪!
景砚将筷子一拍。
“上回小爷打了个他们个落花流水,他们不长记性是吧,居然还敢出山!通知四营卫,准备战甲!”
吩咐完属下,他又对慕辞抱歉地笑笑。
“小辞,你先吃着,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一帮皮痒的家伙欠收拾。”
慕辞倒是不担心他。
区区流匪,连楚安都打不赢。
隔壁下人那桌,楚安并不知道自己在公主心中也就配打赢个流匪,许久没吃过好的,这会儿正大快朵颐,两个腮帮子鼓鼓的。
对面的南宫看到他这吃相,不满地皱了皱眉。
好歹跟了大人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怎么就学不会大人斯文儒雅那套呢。
景砚这一走,许久都没能回来。
温瑾昀这几天就要赴任了,次日就带着慕辞离开。
是以,景砚解决了流匪归来时,就已经见不到小公主了。
为此他化悲愤为力量,又穿上战甲,发誓要把那些流匪灭干净。
……
十二月中旬,慕辞一行人抵达了岭西。
岭西与上尧接壤,但明显要比上尧热闹得多。
文人墨客满地走,茶馆酒楼林立,不如皇都繁华,却处处充斥着书卷气。
擂台随处可见,但不是比武,而是文斗。
文辩、对弈、斗画等等,形式层出不穷。xǐυmь.℃òm
茶楼酒肆的名字,一个比一个雅致。
书馆文斋的生意是最好的。
其次是茶楼棋社。
慕辞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集市。
这会儿已近年关,文斗大多围绕着“年”这个话题。
看热闹的百姓不少,手里都拿着花,献给自己认为讲得好的那位。
小摊上的对联都是摊主自个儿写的。
有两个相邻的摊主,因为怀疑对方抄袭,直接大吵起来,很好地践行了“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
哪怕吵架,脸上也是皮笑肉不笑。
慕辞晃了晃温瑾昀的胳膊。
“言之哥哥,岭西好奇怪。”
温瑾昀倒是很意外她的评价,示意她继续说。
“就是觉得怪怪的,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假模假样的,明明就很生气,还要笑面对人,就好像人人都戴着一张面具。反正我不喜欢。”
温瑾昀没有反驳她的说法。
他看向窗外的景象,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沉。
马车驶过集市,不一会儿就停下了。
楚安隔着车帘禀告道。
“大人,是温家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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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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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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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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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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