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喝酒误事。
万一那些北凉人杀个回马枪,他们喝了酒,连路都走不稳,更别说要拿稳兵器了。
一帮大男人扎堆在一块儿,自然会聊到女人。
只因他们驻守在北境,难免想念那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
还未娶妻的,憧憬更大,就想着立下战功后,回乡能娶个美娇娘。
石老将军听着那些话,顺口问旁边的夜羡风何时娶妻,若是没有相中的,他给介绍介绍。
夜羡风二十多了,没人知道他过去失踪那几年发生过什么,但他身上向来有着远超同辈人的深沉,如今更是这样。
别人闲聊时,他就静坐在那儿,沉默得有些格格不入。m.χIùmЬ.CǒM
听到石老将军所提之事,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笑着推说。
“不着急。”
北境夜寒,有肉没酒,甚是煞风景,同坐的另外几位副将就发起了牢骚。
“早知做武将这样苦,老子当初就好好读书,考个进士,也比在这北境强……”
“可不是!那些个文官只要动动笔杆子,我们可都是真刀真枪地跟敌军干仗,相比之下,我们过得可没他们舒坦。”
又有个“黑炭头”说了。
“女人们还都喜欢那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说什么玉面公子,俊秀翩翩,你们就说可气不?男人长那么白作甚!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儿!白嫩嫩的,那是娘儿们!”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不少人表示赞同,纷纷叫好,让他再多说几句。
那“黑炭头”被这么一鼓动,干脆站起来,用那指点江山的气势继续道。
“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女人挑汉子,就得挑咱这种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一个个眼睛不知咋长的,非得挑那只会动笔动嘴的,能抵什么用。
“要不咋说朝廷对咱不公呢,咱这些从武的,挑媳妇儿都是别人剩下的。
“那些文臣的媳妇儿个个貌美如花、身份不俗,再瞧咱们武将的,根本没几个能拿出去比的,这就是差距!”
坐着的那些人大笑着拍手,“说得没错!”
见有人附和,“黑炭头”越说越说起劲。
“真不是我胡说八道,就听说过榜下捉婿,公主爱状元郎,有听说过军中捉婿的没?
“自古以来的爱情故事,说的都是才子佳人,连那春楼的娘们都跟书生跑了,就没人写过小姐跟武人跑了的。
“远的不说,兄弟几个知道那逍遥城里的小美人不?我打听过了,那可是皇都来的安阳公主。
“之前我去那边巡逻时,看过一眼,那模样,真就跟天仙儿似的,就这娇滴滴的小公主,她能跟咱这些武将好?估计一看到我们就吓得要哭出来了……”
夜羡风双目一凛,抬头看向那滔滔不绝的“黑炭头”。
安阳公主不是应该在皇都吗?
所谓逍遥城的小公主,军中无人知晓。
连石老将军都是第一回听说。
其他人更是震惊不已,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当真是公主?公主怎么会来北境?”
“不晓得啊,说不定是‘黑炭头’胡诌的……”
石老将军知道这事儿的严肃性,想要打断“黑炭头”的话,让他别瞎传。
但“黑炭头”说得正起劲儿,人群又闹,压根就听不到石老将军的声音。
“……我这又一打听,嘿,你们猜怎么着,小公主都要和当朝温太傅成婚了,这又是一对才子佳人……”
夜羡风眉头一紧,不假思索地问了句。
“安阳公主与温太傅,这消息属实吗。”
“黑炭头”嘿嘿一笑。
“这还能有假?”
他本来还想说,就除夕前后,他还亲眼看到温太傅过关卡了,当时温太傅让他保密来着……
保密!
“黑炭头”想起这茬,顿时心里一慌。
惨了惨了!
他不小心给说漏嘴了。
这……这可要命了!
这下,不需要石老将军提醒,那“黑炭头”赶紧找补。
他当众给了自己一巴掌。
“呸呸呸!瞧我这张嘴,我那是糊涂了,跟兄弟几个开玩笑呢,哪儿来的什么公主,公主好好待在皇都,来咱这鸟不拉屎的北境作甚。
“你们就当我刚才在放屁……”
他也不知道其他人信不信,赶忙像只王八似的缩起了脑袋,之后都不敢再嚷嚷什么。
期间,他总觉得有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令他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夜羡风低头喝了口水,眼角的余光却在“黑炭头”身上。
……
江畔小筑。
楚安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裴护。
一看到裴护靠近公主,他就宛若一个刺猬,浑身束起刺来,恨不能滚上一圈,把裴护给扎走。
彼时,慕辞正用温瑾昀教她的医术,仔仔细细地看着裴护那些药方。
他的腿不见好转,她也想帮他做点什么。
行医讲究望闻问切,过程中,难免要多问裴护几句。
“伤口很痒吗?”
裴护答道,“痒的时候不多。”
慕辞又拿了个小木槌出来,对着他的膝盖下方轻轻一捶,“我这样敲打,你有感觉吗?”
楚安一看俩人那距离,赶紧跑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抢走那小木槌。
“公主,这种事儿哪能让您来啊,还是交给小的吧。”
说着,他还暗中朝南宫挤了挤眼。
南宫作为公主的近身侍卫,除了保护公主的安危,别的一概不在意,是以,她根本没搭理楚安,还觉得他眼睛有问题。
楚安孤军奋战,自觉悲戚。
事后,他把南宫叫到一边,悄咪咪地责备她。
“你没看到他们离多近吗,当时你就得把他们分开……”
南宫觉得他小题大做,高冷十足地回了句。
“我有眼睛,看得到真实情况是怎样的。”
楚安哑口无言,旋即怒其不争道。
“你还不放在心上?大人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个木头!”
“木头?”南宫双眼一眯。
下一瞬,就听到“砰”的一声响。
再一看,楚安已经被踹飞几丈远。
南宫潇洒利落地收了脚,面无表情地回到主屋。
楚安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嘴角狠狠地抽动了几下,欲哭无泪。
“你……你踹我……我要告诉大人……呜呜……”
楚安不知道自家大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当下奋笔疾书,在信中细数南宫的“罪状”,又详述了裴护种种不合宜的言行,整封信正儿八经的内容没什么,添油加醋的倒是很多。
然而,就在他想要把这几天的信往外送时,阿赞看他鬼鬼祟祟的,就把他给拦了下来。
“楚安,你藏着什么呢?”
阿赞以保护少主为己任,过往的经历导致他警惕心过高,总怀疑有人会出卖他们。
哪怕是楚安,也不能打消他的疑心,非要看看其藏着的那些东西。
楚安倍感无语,“你疑神疑鬼什么,我这就是几封信……”
“信?”慕辞忽然出现在后面,“是太傅哥哥的来信吗?”
楚安赶紧摇头,“不不不,公主,这是小的要寄给大人的。”
慕辞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见楚安那副有所隐瞒的古怪样子,就要强行检查。
她最近有点挑食,楚安该不会要告她的小状吧?
最终,那些信都到了慕辞手里。
她一封封地检查。
却发现,楚安写的那些,比说她挑食还要严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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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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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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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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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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