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旋即,他便恢复了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模样,温声对慕辞道。
“公主无碍,臣便放心了。”
而后,他又对柳嬷嬷道。
“嬷嬷,男女有别,请扶公主下马车。”
柳嬷嬷深以为然。
但,公主的命令高过一切。
慕辞拖着一只手的手肘,手指在下巴处轻点了几下,语调漫不经心,又透着几分游刃有余。
“不知道上回的字帖一事,太傅是怎么向昭阳姐姐解释的,这次可比上次还要棘手呢。
“杨姑娘刚从普陀寺回来,这么巧,太傅脖子上就出现了日爱日未不清的咬痕,昭阳姐姐看到后,会怎么想呢?
“有办法了,太傅哥哥可以在咬痕消失前,尽量不出现在昭阳姐姐面前吧?”
她看似在好心地给温瑾昀提建议。
然而,她马上又皱起眉头,替他操心。
“恐怕还是不行啊,昭阳姐姐中了尸虫之毒,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呢,你要是不出现在她面前,她岂不是会很难过?”
少女的音色掺杂着玩弄人的调侃,完全不顾及别人是如何想的。m.xiumb.com
她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温瑾昀,用一种乖巧又无辜的语气询问他。
“太傅哥哥,你会去陪昭阳姐姐吗?
“现在看来,你去或是不去,昭阳姐姐都会伤心难过呢。
“唉,姐姐真的好可怜啊……”
她的语气充满同情,美丽精致的脸上却覆着愉悦轻松的笑容,正如她这又纯又欲的美,本身就是矛盾的、激烈的碰撞。
看似矛盾违和,却又能在她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此时此刻,就连柳嬷嬷都感受到了温瑾昀两难的处境。
但是,太傅大人无辜受牵连,要怨也只能怨昭阳公主。
至于这昭阳公主,完全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谁让她之前将主意打到了裴护头上呢。
公主对自己的人都有着极强的占有欲,裴护就更加了。
昭阳公主挑谁不好,偏偏要跟抢裴护。
这跟虎口抢肉有何分别。
公主不止要让昭阳公主在肉体上受折磨,还要折磨她的内里,让她尝尝,在乎之人被夺走的滋味儿。
等慕辞说完,温瑾昀才冷不防地问了句。
“公主根本就不在意这道平安符么。”也不在意他之前骗了她么。
她只将这道突然冒出来的平安符,当作她故意发怒的工具迷惑他,而它,从未入过她的眼。
少女的目光轻描淡写地一扫。
旋即,她展开甜美的笑容,娇声娇气地说道。
“太傅哥哥,你很在意吗?
“你私藏着本该给我的平安符,不是怕我不要它、毁了它,而是你自己想要霸占它吧?
“话说回来,你这么竭尽全力地想要完成那位友人所托,难不成……你喜欢那位夜少将军吗?”
这话一出口,马车里的气氛瞬间凝滞。
温瑾昀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里,深藏着忍耐和无奈。
他没想到,安阳公主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慕辞对此深信不疑似的,面上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啊~~怪不得,之前在望江楼,即便你中了那种药,都没有碰李蓉儿呢。
“也怪不得,总觉得太傅哥哥对昭阳姐姐若即若离。
“太傅哥哥,你真的喜欢男……”
“公主,适可而止,臣并无龙阳之好。”温瑾昀沉静地打断她的话,眼中有几分难言的躁意。
慕辞并未收敛那玩笑的神情,她看着单纯又天真,绕有深意地警告他。
“太傅哥哥,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前提是,你不许去打扰阿月的奶奶哦。”
说完,她便起身下马车。
但,在下去前,她又背对着温瑾昀补充道。
“还有,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劳烦聪明的太傅提点一下昭阳姐姐,让她别再打阿护的主意。
“阿护是我的,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染指的呢。”
温瑾昀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而是别有意味地说了句。
“公主,这是第二次了,事不过三。”
慕辞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等她走后,温瑾昀直接上手摸了摸脖间的咬痕,眼神清明无杂念,却有一瞬的黯淡。
如同阳光被云层遮蔽,但很快,那云层又散开了。
而后,那阳光依旧明亮耀眼。
马车外,楚安和裴护大战了好几个回合。
若是他反应不够,这会儿早就被捅成了马蜂窝。
事实是,他只是胳膊中了裴护一剑,并无大碍。
看到慕辞出来,楚安松了口气。
直等公主一行人离开,他才有种劫后余生的真实感。
“大人!”
楚安健步如飞地跑到马车前,刚要向大人展示自己的伤,索要点医药费时,就听到马车里的人温声吩咐。
“回府吧。”
……
皇宫。
昭阳殿内。
经过太医一整晚的努力,慕卿卿手上的尸虫总算被全部清理干净。
但她的手背还是留下了尸虫噬咬过的痕迹。
现阶段,手背上布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小肉坑,恶心又骇人。
慕卿卿多看一眼,就恶心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哪怕太医说尸虫被弄没了,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总觉得会有漏网之虫,而且那虫子已经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抱着皇后哭闹。
“母后,我难受,我全身都难受……呜呜,一定还没弄干净,我要太医!
“好恶心……那些虫子好恶心啊!
“我的手变得这么难看,我不要!手可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啊!怎么办啊母后……”
慕珏铮也在旁边作陪,看到皇姐这么痛苦,他赶忙安慰她。
“皇姐,你别担心,宫里有最好的药,太医也说了,用了药,又会长出新肉来,比原来的还要嫩呢!”
他不敢说实话。
太医还说了,哪怕会长出新肉,皇姐的手还是会留下疤痕。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些疤痕不会太浓,日后还能用胭脂水粉遮掩。
皇后心疼女儿,但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她也无可奈何,只能盼着早日抓到下毒之人,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卿卿正是需要安慰和陪伴的时候。
但是,只有皇后和皇帝慕珏铮,远远不够。
她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望着皇后,问。
“母后,父皇呢?”
皇后拂去慕卿卿耳边的碎发,柔声道。
“边境有外敌滋事,你父皇正在御书房和大臣们议事呢。”
“父皇不是说,我比国事还要重要吗……母后,我现在这个样子,父皇有没有派人去调查凶手?”慕卿越想越委屈。
同时,还伴随着愤怒和不解。
原书里,慕辞就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而她现在明明过着女主的生活,为什么会中尸虫之毒?是她站得还不够高吗?
难道,她现在还算不上是这本书的女主吗?
只有做了真正的女主,她才能百毒不侵、逢凶化吉吧!
慕卿卿此刻十分焦虑。
她哭哭啼啼地向皇后提要求。
“母后,瑾昀哥哥呢,他知道我中毒的事吗,我想他,我想瑾昀哥哥,你让他进宫好不好,我现在就想见到他……”
慕珏铮凡事以皇姐的意愿为先,尤其她现在还这么脆弱。
是以,不等皇后开口,他就站了起来。
“皇姐,你等着,我这就派人去传温太傅!”
皇姐都这样了,温太傅是该好好陪着她。
慕珏铮以为,温瑾昀得知皇姐出事后,会立即进宫,没想到,派出的侍卫回来后,竟禀告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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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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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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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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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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