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居住的山洞内留下多架马车架子,怕惹人青眼,苍瑾有过念头,但没动,眼下刚好,有了借口。
汉子们当即猜出了苍公子的主意,眼冒绿光。
把马车架子拖下来,齐心协力装好了五驾马车,一个个围了上来东摸摸西摸摸,恨不得据为己有。
苍瑾和付七七留下一辆马车,借出去四辆,每一辆马车或坐或躺五六个人淖淖有余,刚好安排好伤者。
这下,连赶车的活计,好多汉子都抢着干,最后还是用最公平的划拳裁决。
当把所有伤者抬上马车后,大家向付七七等人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只有黄里正与赵里正二人眼里意味不明,躲在一旁,窃窃私语。
其中最高兴的要数曲家、邝家,他们的行李绑在马车上,眼下最轻省了,怕板车拖累脚程,连板车也借出去了。
老付家等人神色复杂,说不出是后悔还是其它,不死心的花婆子时不时晃荡在付七七跟前,死盯着,如果她的眼睛是把利器,早把付七七戳的遍体鳞伤。
付七七当她空气,自顾自的把岩岩、昭昭抱进马车内。
花婆子较上劲了,一路上就跟着马车旁边,同行。
昭昭刚探出去的小脑袋被花婆子厉眼,吓的缩回去,紧紧的攥着姐姐的衣袖。
“姐姐,我怕。”
付七七伸出头,就见花婆子阴沉沉地瞪着她。
付七七心思一转,莞尔笑着,把小昭昭的头从膝盖出拔出来:
“昭昭,瞧见过阴沟里的老鼠没有?”
小昭昭瞪着大眼,点头。
付七七扬了扬小嗓子:
“有的人就活得如阴沟里的老鼠,自己见不得光,整天阴祟地想着抢别人的东西。”
“还有的人生来如毒蛇一样,不仅自私自利,还天天想着害人。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这种人就是话本里的,死后入地狱要进油锅的。”
旁边的人身子一抖。
付七七问:
“不过,真的有老鼠和毒蛇咬你怎么办?”
“我怕。”
“不怕,像苍大哥打坏人一样,拿起你的小刀子,一刀刺过去。打不赢,不是还有姐姐和苍大哥呢。
苍大哥可说了,要制一把小弓箭给你,下次谁敢欺负你,你远远地一箭射过去。毒蛇在厉害,没有没有刀子、箭头厉害。”
付七七说着的功夫,一把长刀在马车车窗外比划着招式。
小昭昭笑出两个小梨窝,她脑海里浮现的才不是苍大哥杀敌的身影,全是姐姐杀坏人的样子。她学着姐姐比划的样子,拿着小刀子一上一下,小手手晃的极具喜感。
众人见状,哈哈大笑。
嘻笑之余,大家都用鄙夷的眼光时不时打量花婆子。
是指桑骂槐呢。
付七七又特意拔高了声量,指的就是她。
花婆子面对众人的嗤笑,老脸青白相夹,终于忍不住,跑回去了。
之后的几天遇到一群一群逃荒的难民,杂草乱裹的长发,瘦骨嶙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灰败的气息。
官路上不断看到残留的血迹、还有尸骨,队伍中难民们越发的心情沉重。xǐυmь.℃òm
最致命的是,难民越来越多,如蝗虫过境,他们这两天连一滴水、几颗野菜都找不到了,光秃秃的大地,越来越让人绝望。
已经到七月底,本应秋高气爽的时节,可今年反常,空气中燥的能点火。
汉子们斜睨了一眼天上火辣辣的毒日头,渴得实在走不动道,“我……我们歇歇。”
几个里正遥遥望了一眼,点点头,话都不想说,省些口水。
“娘,我渴。”
“奶奶,我饿。”
“我肚子好痛痛,有大虫子在咬。”
声线如雾,软糯幼音,听了让人心痛。
其中一辆马车内。
岩岩轻轻呡了一口水,小声说:“姐姐,他们好可怜。”
付七七摸摸他的小脑袋,眼神多了几分迷茫。
“牙子?牙子你怎么了?”
只是不等七七有下一个动作,就听见耳畔传来一个苍老而绝望的哭声。
苍老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悲伤,能把人淹没,让她的心都跟着疼了。
付七七探出头,呆鹅似的看着地上的一老一小,是茶婆婆和她唯一的孙子牙子,牙子爹娘早已被流寇掳走。
逃荒的一路上,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三岁的牙子躺在他奶奶怀里,双目紧闭,透着死气沉沉。
“茶婆,你家牙子……要不行了。”铃医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探了脉,“脱水严重,身子支撑不了。”
茶婆怔愣一息,咬着唇,平放好牙子,跪在地上泣血哭泣,“老婆子求求乡亲们,给一口水,就一口水,救救我家牙子。”
发出的声音像破风箱一般嘶哑难听,却是滔天的爱意和仅怀的一丝希冀。
还存有水的乡亲们,有麻木不仁看笑话一样盯着看,有的略有不忍但恨下心扭过去头不去看茶婆……
付七七心情越发的难受,难言的胸闷。在末世听到的所有悲惨的画面,这段时间都一一呈现在她眼前。
她想苍瑾了,原来,一直以来,她都是在苍瑾的羽翼下呵护。
她眺望着躺了一片疲惫不堪、麻木无神的村民们。付七七在想,“真苍瑾”会如何做?他会组织队伍,挑选强者,操练强者,让强者更强,适应自然法则,然后保护弱者,找寻物资。
从这一刻,有一种叫“民族大义”,叫“救死扶伤”,开始在付七七内心生根。
“茶婆,我给你水。”付七七走了过去,递去一个竹筒。
茶婆大喜,捧着竹筒。
一边的付老二从茶婆手里抢过竹筒:
“七七,你爷爷不行了,你还有水,做孙女的,不先给你爷爷喝上几口?!”
言语中全是理所当然。
欣喜不过一瞬间,茶婆灰败的老脸全是绝望。
付七七敛眸不语,冷冷地觑着他。
付老二身躯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血液好似凝固在了血管里,顿觉手里的竹筒烫水,死丫头跟苍公子在一块,这副吓人的死样子学了十层十。
付老二反省,刚刚说话有点过分,他舔着脸说:“七七呐,二叔不喝,一定不喝,就给你爷爷一个人喝。”
“放下!”付七七吐出两个字,声线凉薄。
憋了几肚子火的付老二,咬着牙望着手里的竹筒,眼里闪过戾气。死丫头,有救命的东西帮着外人,还处处让人看他们笑话,仗了势就可劲的把他家踩在脚底下。
不知他哪来的邪性,往地上重重一摔。
“啪!”
一个竹筒摔在地上。
清水打滚化成一颗颗泥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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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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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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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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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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