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嘉里正在插花,听到砰的关门声,微皱眉睨何清音,“我不是教过你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失了优美的仪态。”
何清音委屈地鼓起腮帮子,“妈,我相亲黄了。”
庄嘉里剪花的动作微顿了下,“怎么了?”
何清音气得脸颊都通红,“黎妍儿的女儿忽然间冒出来喊我妈妈,蒋文误会了。爸爸知道后,他会不会生气?”
虽然在海城,母亲在旧法律属于合法的。
但二老婆终究是二,而不是最大,那些真正的豪门世家背地里瞧不上她的。
蒋家也是近几年跟不上时代,经济没落,而何清音是何峥嵘最疼爱的小女儿,嫁妆自然不菲。
于是,蒋文才会遵从家里的安排来相亲。
庄嘉里淡然地插上一朵三色堇,“没事,我能够帮你摆平。”
何清音激动地抱住庄嘉里,“妈妈,你最好了,话说你有什么办法能够说服爸爸?”
“只要错误不是你就可以了。蒋家那种家庭背景的富二代都会有年轻气盛的时候,有些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看用什么言语来表达。”
庄嘉里不疾不徐地缓声回道。
何清音轻拉庄嘉里的衣袖,“妈妈,我觉得黎妍儿的女儿实在没有家教,我怀疑她是专门来做坏......”
庄嘉里使劲甩开何清音的手,“你都是二十二岁的人,能不能心胸开阔点?五岁的孩子能够有多坏的心,再怎么说,你都是孩子的小姨。”
何清音想要反怼,“也要对方承不承认,现在黎妍儿都不认你。”
庄嘉里的心口一痛,面上却没有表露什么。
今早,她亲自给黎妍儿送请帖,黎妍儿的态度不温不热,就连她对医护人员都要亲近点。
说不在乎又怎么可能呢?
何峥嵘是海城的王,他的生日宴在皇家邮轮上举行,气势浩浩荡荡。
黎妍儿穿着经典黑裙伴在江怀瑾的身边,来到何峥嵘的面前。
果然是盘踞海城几十年的王,其中的王者气质不怒而威。
明明都是六十岁的男人,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不过四十岁,英俊儒雅。
庄嘉里挽住何峥嵘的胳膊,浅笑介绍,“她就是我和你提起的黎妍儿,还有她的丈夫,江怀瑾。”
何峥嵘温和地颔首,深深地打量黎妍儿几眼,视线移到江怀瑾,“江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江怀瑾从容不迫地寒暄,“何先生,谢谢你上次送的鱼,很是美味。”
“下次,我们可以相约海钓。听其他人说你钓鱼的技术精湛,我们切磋一下。”
“好啊!”
江怀瑾向来说话不多,但他有个优点,只言片语便能获得对方的好感。
黎妍儿默默地站在旁边,听着两人寒暄。
庄嘉里主动开口邀请黎妍儿,“男人一旦沉迷于钓鱼,话总是说不完,我们把空间让给他们,我们去找点吃的。”
黎妍儿识趣地跟着庄嘉里离开。
两人来到餐饮区。
一般为了能够穿上漂亮的礼服,女人们恨不得在两三天前节食,在晚宴上更是不敢喝多点香槟。
以前的黎妍儿也是如此。
那个时候,她时刻想要保持美丽,想要在江怀瑾的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现在黎妍儿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也可能是肚子里面的小家伙贪吃。
在三个月前,她什么都吃不下去,吃什么都会全吐出来。
之后,她见着什么都爱吃。
庄嘉里坐在旁边看着黎妍儿津津有味地吃东西,心里的馋虫勾出来。
她慢吞吞地吃起来,“你随了我都喜欢吃酸的。”
黎妍儿正在吃酸黄瓜的手顿了顿,“我妈很喜欢吃酸的,小时候,她经常泡酸黄瓜,泡酸萝卜,我是受到她的影响,与你无关。”
庄嘉里的睫毛微颤,“你还在恨我对吧?”
黎妍儿放下叉子,拿起湿巾擦拭嘴角,“我回答过你,不恨,我不会恨一个陌生人。但我上次遇到的危险因你而起。日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小妈,难得见你晚上吃东西。”
一道痞里痞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黎妍儿顺着声源看过去,发现有张酷似年轻般何峥嵘的男人。
对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属于那种命犯桃花的长相。
庄嘉里向黎妍儿介绍对方,“他是大房的小儿子,何景深。”
何景深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黎妍儿,“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传说中异父异母的妹妹?”
黎妍儿冷声道,“我没有乱认哥哥的毛病。”
“哈哈!”
何景深拉开小椅子坐下来,“不愿意?”
黎妍儿点头,“你说得对,我已经有哥哥。”
何景深弯起薄唇邪魅一笑,“你很有意思,很多人都盼不得和我套近乎,想认我当哥哥,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
“我觉得你挺没有意思。”
说话间,黎妍儿慢慢地站起身,露出凸起的小腹。
何景深发现黎妍儿的小腹,惊愕道,“妹妹看上去那么年轻,原来结婚了。”
庄嘉里那张素来温雅的脸难得冷下来,“何景深,你放尊重点,她是我的女儿。”
何景深不屑地别过头看向庄嘉里,“放尊重?人要被人尊重,也得看下值不值得尊重。你现在来认回她,不就是你的儿子快要死了,你等着她给你的儿子捐献骨髓。要是她的骨髓不匹配,你根本不可能认回她。”
庄嘉里的面色很不好看。
黎妍儿猜得出庄嘉里和何峥嵘的孩子关系不好,却没想到在何峥嵘的生日宴都能闹起来。Χiυmъ.cοΜ
她不想成为围观的对象,抽身离开。
不曾想,何景深跟着黎妍儿上来,“你是不是觉得很没意思?”
黎妍儿摸着小腹,“何先生,我们不熟吧!”
“多聊几句就熟了。”
“你在撩我?”
黎妍儿微眯着眼,轻蔑地讥嘲道。
何景深吊儿郎当地耸耸肩膀,“算是吧?”
黎妍儿摸着隆起的小腹,“你的口味有点重,我先生正和你父亲正在聊天,你不怕?”
何景深眨了眨多情的桃花眸,“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有什么好怕?”
黎妍儿冷哼出声,“要是你想以这种方式来报复庄嘉里,大可不必。刚才你说了,她为了宝贝小儿子才来认我,你利用我根本无法报复她。”
“意思就是你恨她,不如我们联手。”
“我有什么好处?”
何景深似笑非笑,“庄嘉里许诺你什么好处?”
黎妍儿抿唇,不回应。
忽然,何景深俯身贴近黎妍儿的耳畔,“你不会真的相信庄嘉里愿意把手里的资源分一半给你,她为了达到今天的地位,在我爸的面前卑躬屈膝二十几年,岂能轻易放手。希望你不要傻得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何清音穿着清凉的吊带裙走上来,不满地喊道,“你们两个靠得那么近,在干嘛?”
何景深淡淡地瞥一眼何清音,“乌鸦来了,真烦。”
随后,他转身离开。
何清音来到黎妍儿的面前,“你不要信他胡说八道,他恨透我们,巴不得我哥哥得不到治疗。”
黎妍儿喝了一小口橙汁,“他恨你们确实情有可原。”
“你.....”
何清音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再怎么说,我们和你的关系都比他亲近,你帮着外人来对付我们,倒是很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
黎妍儿觉得橙汁太甜,“亲近的你安排人来绑架我?”
何清音咬牙,“我只是想要吓唬你,根本没想过动你。我都和你解释过多少遍,为此妈妈都软禁我五天。妈妈还为此晕倒过去,其实妈妈看上去人前风光,其实私底下吃了很多苦......”
黎妍儿打断道,“我不是来听你诉苦的。”
她抛下何清音,走回大厅找江怀瑾。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江怀瑾主动走上来问黎妍儿,“累了吗?”
黎妍儿摇头好奇地问,“只见了大房的小儿子,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江怀瑾解释道,“今年是二房操办何峥嵘的生日,明年是大房,轮流来。”
黎妍儿了然,“这就是你们男人想要的三房四妾的美好生活是不是?”
江怀瑾揉着太阳穴,“我有一房都很累。”
“你是说我让你累。”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便是那个意思。”
“我表达的意思是有你足够,不需要其他人。大房二房都有自己的儿女,心没有办法齐全,只要何峥嵘倒下为了争夺财产,日后少不了争吵。”
江怀瑾从小没少见过后院起火的事情。
一个男人要是管不住下半身,下半生都会过得凄凉。
邮轮在十二点回港湾,黎妍儿顶着大肚子坐邮轮,确实够折腾。
在回去的路上,黎妍儿看到江怀瑾的面色很是凝重。
她沉眉,“他们跟来了。”
江怀瑾凝眉,“哦。”
黎妍儿想起上次的遭遇,下意识地抓住江怀瑾的手,“上次那批人?”
江怀瑾神色沉重,“不确定,今天可是何峥嵘的六十岁生辰,生日见血寓意不太好啊。”
本来黎妍儿来参加生日宴,便是打了引蛇出洞的主意,挖出上次算计她的人。
在车子开到偏远点的地方,危险感越来越浓郁。
在白和黑中交叠,那种熟悉的爆轮声响起。
只是这次不是扎破,而是机械打破的声音。
江怀瑾张开双臂抱住黎妍儿,她趴在江怀瑾的大腿,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你。”
.......
不知过了多久,江怀瑾放开捂住黎妍儿耳朵的手,他温柔地哄道,“好了,没事啦。”
陈旭敲开车门,“老板,事情都处理好了。”
江怀瑾面无表情道,“问出来了?”
陈旭点头,“这批人是何峥嵘安排来的,他们的老板要你的命,留下夫人。”
“上次的事情是不是他们做的?”
“他们交代不是,也有可能何峥嵘安排另外一批人做的。”
江怀瑾眼里闪过暴戾,“留个人回去告诉何峥嵘,就算是阎王老子都不准碰我的妻儿,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车子重新启动,江怀瑾轻轻地拍着黎妍儿的后背,“吓着你了吧?”
黎妍儿摇摇头,“没有,有些事第一次害怕,第二次便习惯。”
江怀瑾抱歉地看着黎妍儿,“我最不想让你看见这些黑暗的一面。”
以前,何秋慈不愿意黎妍儿成为江怀瑾的妻子,因为江家有光的一面,也会有黑的一面。
江家名下有很多资产都要通过特殊手段来经营。
黎妍儿朝着江怀瑾轻轻一笑,“我已经是你的妻子,现在想要后悔来得及吗?”
江怀瑾下意识地攥紧黎妍儿的手,“不可以,来不及了。”
明知道她不适合成为他的妻子,明知道她太过简单,不懂得那些黑暗。
最终,他舍不得年少时的美好。
第二天早上,黎妍儿打来新闻看见一条新闻。
【何峥嵘先生半夜发急病,送往医院急救,生死未仆......】
黎妍儿看见新闻里面的报道愣了愣。
小糖宝正在帮芭比娃娃扎编织,好奇地问道,“妈妈,何峥嵘是谁?你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
黎妍儿转过身揉着小糖宝的头,“我有紧张吗?”
“嗯!你额头都冒出汗水。”
小糖宝踮起脚尖擦拭黎妍儿额头的汗水,“妈妈,你的身体在发抖,发烧了?我打电话告诉爸爸。”
黎妍儿伸手阻拦住小糖宝,“不用了,妈妈只是有点冷了。”
她没想到江怀瑾的动作如此迅速,给予何峥嵘的报复那么快。
但她对于何峥嵘的下场一点都不心疼。
因为昨晚何峥嵘想要他丈夫的命,所谓留下她只是为了包住小儿子。
要是她没有任何价值,何峥嵘毫不犹豫会处理掉她。
很快,黎妍儿接到庄嘉里打来的电话,她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黎妍儿佯装淡定地回道,“你认为我应该有事?”
庄嘉里的声音微微泛哑,“你应该看到新闻了,我丈夫突发心脏病进了医院,平时他都是按时吃药,发病有点奇怪。上次你又惨遭绑架,我害怕对方会误伤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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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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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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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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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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