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宛若得到了命令,瞬间势止,那些被过些上天的土石,木枝之类的一切一切,都无力的跌落到了地上。
醒来的薛布衣意识还没恢复,只是睁开眼就看到了天空下起了灰褐色的雨,在他周身缓缓落下。
原本吃完馄饨回来,孟黄粱喂了秋黄和胭脂一些马草,便坐在大门框上打瞌睡,突然耳边的喧嚣风声停止,他也便睁开眼。
落入眼中的,是撒撒飘下的细碎粉尘。
“醒了?”孟黄粱站了起来,想要收掉阵法,但是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形,还是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只见那薛布衣四周,堆积落下了一层细密的几乎如同被石磨辗过的面粉一般。
不过这些灰褐色的面粉,可不是真正的面粉。
此刻,以薛布衣为圆心,到布阵神通边缘,这个范围内,没有一件东西存留,便是地上的石桌石墩,半空中的半树柳枝,甚至是地面都被刮去了小半尺。
取而代之的,是从天空中缓缓飘落的,比面粉更加细碎的粉尘,缓缓落在地上,填补那个被刮去一层的地面,纵是一块肉眼能够看清的疙瘩都没有。
孟黄粱不敢想象,若是刚才自己还站在里面没有及时撤走,那下场该是如何,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有全尸的。
黑白二色的天空之中,黑色的是雨,白色的天空,远处是重重叠叠的阴影,模糊了黑与白的界限。
世间唯一拥有色彩的,只有他自己。
仿佛时间静止,这个状态极其特殊,万物寂籁,黑褐色的土雨凝结在天空,飞鸟还在天上振翅状,却再也飞不动了,原本在风中飒飒响动的柳树飘忽在半空,门栏上打瞌睡的孟黄粱似无意似有意的朝他这边瞅了过来。
下一秒,薛布衣便从这个状态脱离了出来。
“醒了?”孟黄粱的询问声传来。
世界恢复色彩,灰褐色的土雨快速落下,渐了他一身土。
“呸呸呸!”有土尘落在薛布衣口中,他连忙吐了出来,站起身跑出那个圈子,一脚就能踩出好深的一个脚印,到了那个阵法边缘还被差点绊倒。
“这是怎么回事?”薛布衣灰头土脸的问着,扑打身上的灰尘。
孟黄粱连忙站远了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薛布衣停止扑打,然后感受了一下身体,仔细想了想和之前的区别,认真的道:“感觉身体轻了不少。”
孟黄粱显然问的不是这个,道:“我问的是你学了藏剑术的感悟。”
“感悟,这有什么感悟?莫非还要我来个白日飞升给你看看?”薛布衣不懂,道:“还是和平时一样啊,没啥感觉。”
孟黄粱显然不信,左右看了看他,然后道:“你去拿那柄剑试试!”
孟黄粱说的便是阿丑剑。
薛布衣对那剑其实是有些抵触的,他从未见过如此神异的物件,现在想想还感觉跟闹鬼一样。
不过看孟黄粱神色认真,便只得去正屋拿剑了。
屋子里还是一片狼藉破破烂烂,孟黄粱也似乎是没心收拾了。薛布衣取过那被三腿椅子支撑着的两半桌子上架着的阿丑剑,还有些小心翼翼的。
阿丑剑在轻鸣,剑刃嗡嗡颤抖,几乎微不可查,但薛布衣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近乎人类喜悦的感情。
这是在邀请他握剑么?
薛布衣握住剑柄。
这次再也没有那黑色的剑芒,阿丑剑在他手中的那一刻,嗡鸣轻响,喜悦之情几乎可以说是喷薄而发,薛布衣惊讶与一柄剑居然能有如此丰富庞大的情感。
而他居然也对这种感觉不陌生,就仿佛是他握住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散落在外的器官手脚一般。
握剑在手他难能的居然泛起一股豪气来。ωωω.χΙυΜЬ.Cǒm
此时握剑在手,斩尽妖邪诸恶。
可是他就这么一想罢了。
他是一个地里刨食的农民出身,你说是什么斩妖魔了,便是父母的仇,也便是如今也报不得。
这样一想,心情也暗淡了几分。
仿佛是感觉到了主人情绪上的变化,阿丑剑上黑芒开始闪烁,复又有些要剑意失控的迹象。
薛布衣当即吓得要丢剑。
“控制情绪,你这仙剑有些古怪,似乎是能感觉到你的情绪变化。”孟黄粱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薛布衣赶忙平复心情,剑上黑芒流转了几圈消失不见,在薛布衣手中变成了一柄普普通通,还巨丑的剑。
“看来藏剑术还是有成效的。”孟黄粱看着那仙剑,对薛布衣道。
“看来是有了效果。”薛布衣点头,手持着阿丑,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
“你这剑缺个剑鞘。”孟黄粱道。
“平日里我都是用布条裹着的。”
孟黄粱摇了摇头:“仙剑有灵,认你为主你至少还给它最基本的尊重吧。这剑无剑鞘便如人不穿衣服一般,有谁喜欢随时随地光着身子么?”
薛布衣肯定的回答没有,孟黄粱自己却推翻了自己的话。
据他自己的了解,这种人好像还真有。
他摇了摇头,道:“这事你以后再说吧,今日可要去外面看看?”
“嗯。”薛布衣肯定的点头。
今日是中秋诗会,一年一度,纵是不为那花魁与繁华去,也得为了弟弟那首诗而去。
总是要去试试的,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近些时日长京恐怕不太平,带上阿丑剑出去。”孟黄粱道。“你先收拾收拾身上,出去吃个饭我们便去文斗湖那边的飞云楼。”
“你还要去另一间青楼?”
“昨夜没尝到飞云楼的酒,着实是有些遗憾。”孟黄粱砸吧砸吧嘴。
酒鬼!薛布衣心里暗道。
时值中秋,顶上圆月皎洁,万丈光芒倾倒在长京,便如无数丝匹滑落,悬在文斗湖上,波澜水光携明月而来,映得人心神荡漾。
街上人来人往显得欢闹异常,街边货郎那三两声吆喝传入人们耳中,没过大脑便被无数人潮声淹没,溅不起一丝波澜。
孟黄粱早就循着酒香去了飞云楼那边,连接文斗湖两岸的,是一座文斗桥,是座水中长廊,三三两两的俏郎君与美小姐在长廊上眉目传情。
薛布衣今日穿的是一身墨画山河黑白袍,长发挽起,用发冠固定,不说似孟黄粱那般妖孽般的俊美,却也还算是个俊俏小郎君。
他此刻就站在长廊正中,遥望水中一红一蓝两座十数丈的大船,目光有些深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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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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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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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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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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