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地间,船吱呀吱呀作响声,有人惊恐呼唤声,物体倾倒声,天地间有雷霆惊悚,狂风猎猎,暴雨击水,天海翻覆声。
但之后,便只有两个声音了。
一个是龙吟。
那龙吟声后雷暴显生气,狂风卷乌云,海水倒立贯起千船与空长齐。
一个是剑出鞘。
这是一声清脆的拔剑声简直称得上悦耳,明明声音不大,却始终回荡在那三十万人耳畔。
还有人似乎听到了微不可觉的轻叹。
三十万人一千二百船被颠的晕头转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少数人看见了那海天翻覆的瑰丽奇景。
这也是他们最后看到的东西了。
“故人成真龙,在下贺一剑。”
平和中正的声自云端传来,一剑削断天上层云,显出黑色剑芒。
那剑芒通天彻地,一剑千里,削断层云之后劈开大海,斩切海底斑驳地,让整片大海都露出了一条千里长的漆黑深渊。
一剑切开海天,斩碎了上百的巨船,在巨船船队中间切开了深渊。
那深渊便是地狱的一角,疯狂的吞噬吸纳周遭的海水,海面之上那些巨船也在未曾反应过来的瞬间被恐怖的吸力纳入其中,那些原本远离深渊巨口的船只本来有着逃脱的可能,却被那连在一起的锁链撕扯着拉入深渊之中。
深渊如巨口一般无情的吞噬着点心一样的船只,小团团自那斩裂的云层之中向下望,只看见一架又一架的崩溃散架的船体,隐隐约约传来人声惊恐呐喊。
在最后一条船只落入那暗无天际的深渊之后,大海突然回填,浪涛声响彻天地余威不觉,恐怖的黑暗深渊如同人类合上的眼,在回填的瞬间就将海洋的伤痕抹平,随之而来的是人类无法想象的万顷巨力,那些吞没的船只会在海洋伤痕合拢的瞬间,被惊涛骇浪砸的粉碎,作为夹杂在其中的人类,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就会被砸的粉身碎骨……
大海回平了,原先撕裂的深渊之中的空气被挤压而出,以一息不可数的速度冲天天空,在瞬间将万万里黑云撕裂,恐怖的狂风超出了薛布衣的想象,便是千丈的真龙身躯都被吹的颠倒起来,小团团差点被扔下龙首,薛布衣一手捉住龙角,另一手弃剑提住小团团,这才让确保了她的安全。
半空之中阿丑化作流光切开大风,带着流光回到薛布衣腰间剑鞘。
真龙搏击风潮,靠着先天的神通很快驾御狂风而起,万万里被击散的厚重黑云在真龙的驾御之下重新聚拢起来,云上尚且祥和安乐,天光普照之下显得是那么的美伦美幻,虽有冷意却被薛布衣捏出的火气驱散;云层之下是地狱的风采,大风卷起山崩地裂的海啸,雷霆暴动击碎无数浪头,在原先那船只陨落的地方,赤血不断的上潜翻滚,将那一片海域染的黑红色,赤血化作一片血海凝而不散,其中有数以万计的人类残骸在其中沉浮,被破碎的船体压的消失不见。
薛布衣眉间剑识囊括这残忍的屠宰场,甚至能够看见那血海覆盖之下无穷尽的断肢残骸……
这是他一手造下的杀孽,三十万人屠戮一空,整片海域都被染成了血海,心中的感触很多,有迷惘,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无奈。琇書網
屠杀三十万人带来的心理负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轻松,杀人前与杀人后的心都是不一样的。
薛布衣感觉自己的心弦上悬着一把利剑,不需要卖力切割,只要轻轻一碰,那根弦便要断了。
“既然都做了,何不做的决绝一些?再往前走吧,我要去少梁皇都,去会一会这心比天高的少梁皇。”
高空之中,那真龙吞云吐雾染霞光,紫色的蛟龙身躯在天光照射下闪烁着斑斓的光彩,威武雄壮的真龙身躯拍碎狂风与乌云在云上低飞,尾端时而没入厚重乌云之中,带出簇簇雷暴的光。
小团团显得有些萎靡不振的。
在此来之前,她脑子里想的是如何在师父那一剑下学到一点东西,可来之后,哪里还有学剑的想法。
她的脑海中始终都是那上千条船被那大海吞没的景象,脑海之中回荡着那一声声传入云霄的惊慌失措与无助。
她眼里噙着泪,蹲在地上扯着薛布衣的青袍一角,轻泣出声。
薛布衣听到了声音以为是吓到了小团团,盘坐在真龙头顶,伸手摸了摸她头顶,打算去安慰两声,却不想直接被小团团给抱住了,接下来的话都让他呆愣当场。
小团团一边哭一边说话,脑袋埋在薛布衣颈间,泪水打湿了青袍,嘴里面说着:“师父别怕,团团在这里,师父别怕,团团在这里,师父别怕,团团在这里……”
终究还是个孩子,她觉得自己害怕,师父应该也会怕的吧,尽管她自己都被吓得哇哇大哭,可依旧是忍不住的重复着用一句话去安慰师父。
薛布衣那手顿在了半空,抬头仰天不知为何。
过了很久,他低下头来,一手摸着小团团的脑袋,道:“有小生在,为师很安心呢。”
乘龙游云海,师徒两人心绪飞。
到底还是个孩子,哭的累了,小团团就睡过去了,薛布衣解下小团团身上的剑匣,又将自己身上的剑匣,阿丑,酒囊都解了下来,让小团团我在自己的怀里,觉得这样该是能睡的舒服些了吧。
他抚摸着小团团那看起来婴儿肥的脸,长久阴霾的心竟也有些开心起来了。
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听见,薛布衣便如同一位老父亲一般的念叨开了。
“为师的一生便这么过去了,细数往来,推演往后,除你之外无牵无绊。”
“你是我最后留下的念想了,可莫要像为师一般,滥造杀孽,无了回头路……”
“黄粱曾卜过卦,你的一卦前路不明,有劫难伴生,为师能做的便只有在活着的时候多教你一些东西了,待我死后,可莫要被绊住了脚……”
薛布衣絮絮叨叨,时而停下时而说话,声音时高时低伴着风呼啸,似鬼哭呜咽般。
“我会肃清前路,把最好的留给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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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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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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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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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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