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布衣一手拽着嗜血嗡鸣的赤鞘剑穗,抵在龙狮虎额间,问道。
龙狮虎惊的一身冷汗,过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笑的猖狂。
大笑不止绝,复开口道:“输了输了,未曾想真就输给了你这般后辈,当真是人才代出,此间江湖有了你,我等便放心了。”
“输了输了,输的不冤,输的服气。”
薛布衣将还想再往前递进的赤鞘一把拽回,那赤鞘犹心有不甘,出鞘却不饮血让他心发如狂,剑身之内犹传来咆哮之音。
薛布衣却不管那么多拽着剑穗扔回了剑鞘,三弹剑鞘方才遏制了发狂的赤鞘,如教训不听话的孩子。
相比于吞噬剑意杀机步步成仙剑的阿丑而言,赤鞘一发杀机成仙剑,确实如同小孩子一般有些骄狂。www.xiumb.com
可在薛布衣手中,任由它如何骄狂也得压着。
相比于一念之间凡铁化仙剑的赤鞘,薛布衣更在意他自身的变化。
额间痛苦宛如颅骨被硬生生撕裂,额间血滴悬照化作一枚小剑,其上纹路都分毫毕现,薛布衣甚至都不用眼去看,便能“看”到那柄小剑。
这是最先修炼的藏剑术,吞噬无数剑意,最终被薛布衣一发杀机引出,化作了一枚小剑形态,如玉石般的镶嵌在他额间。
现在的薛布衣,耳聪目明心轻神淡,一股清凉的气息自眉间剑方位传来,让他整个人清明无比。
此次的变化有好,却也有坏。
薛布衣已经感觉到那身体内压制不住的剑意开始躁动起来,天地万物已经有了开始扭曲的迹象,连忙极力压下。
上次自己剑意失控,便是如此的场景。
若再放任,还是一个看万物皆是剑的状态。
那便又要成一个瞎子了。
不能,至少在找到孟黄粱之前不能!
薛布衣咬了咬牙,勉力压制剑意躁动,纵身跃上蛟龙相的秋黄身上,盘膝坐下调息剑意。
似是感到了薛布衣内心的急切,秋黄也未有耽搁,破开潮潮逆水沿江而上。
薛布衣乘蛟龙走江,一路北上,独留那大雄城与诸多侠客在后方。
那战斗巨坑之上,赤水真龙与竖立江河溃散开来,化作浪潮涛涛卷满了大坑作湖泊。
那赤水浸染开来,染红了整座湖水。
此后三百年,大雄城外剑仙湖三百年赤潮,留下传说给后世。
不说日后只说今,那胸腔两道剑伤纵横的龙狮虎看着逆江而去的薛布衣,呢喃道:“我们走后的云中江湖,总算是有人能镇的住场子了。”
“这样,你我能否走的安心些?”
遥遥之地有人大笑,道:“自是如此,便是如此。”
“此番光景,当得一盛世之称。”
“这杀孽,我们来背。”
两人一人一句聊着,分不清谁与谁说的话。
两豪对语,只听的一片豪气干云霄。
那皇城之内,一间深巷小院,有人高声吟唱,戏腔震得墙上漆面掉落,在地砸成一片灰。
手持红缨的花衫戏子唱的是一腔别离与思,旁边小亭内有一席红纱轻笑,指尖拨弄琵琶弦作般,时不时的跟着细唱两句,琵琶与戏腔居然能完美的搭凑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一曲作罢,花衫戏子停在院落之中,看天上云,有雨滴落下。
“又逢清明,也不知何人思故乡。”
今日清明,有细雨落下,染遍了中州大地,众生祭拜仙人之节气。
花衫先生去卸妆了,脱去戏服拔下身后杆旗,将一枪红格子放入枪匣,才去用清水洗面。
“你真不留在长京,听闻那位有名气的大剑侠已经到了长京不远,你若不拦,谁人能挡?”红纱花魁略带忧愁的道。
“放心,那人放他入长京,自然是说明他不曾失去理智,不会干出那等在长京大杀四方的胡闹举动,最多也就是发发怨气。”花衫先生抬头,露出半张正常面颊,半张被火燎的面目全非的面。
“我也不信能斩出那般一剑无敌姿态的后生会是个无智之人。”
甩干了手上水渍,他提起早就备好的酒水祭食,道:“今日带你去祭奠我的那些位兄弟,总该让你认识一下了。”
花魁乖乖的点了点头,道:“是该去见见了。”
想起这十数年,花魁不免埋怨道:“你竟是因为这等肤浅缘由弃我不顾十数年,当真是狠心的紧,我也要与你那些个兄弟好好说说道理诉诉凄苦。”
花衫先生摸了摸被战火燎的面目全非的半张脸,苦笑道:“确实是我的错。”
“谁教你那般高不可攀,你家中人本就不同意我俩姻缘,我变成这般鬼样子,更不得你家中长辈同意了。”
“莫说只是半张脸被烧坏,便是你整个人都被烧了,你依旧是那个邹怜,我爱的邹怜。”红纱花魁轻诉衷肠。
花衫先生嘴角蠕动,最后终是什么都未曾说出来。
是啊,因为一个如此荒谬的理由,荒度家人十二载,自己是何等狠心之辈。
“对不起十载江湖,当不得一声侠客。”
清明天,有人驾着马车载酒水祭食与城外祭奠睡死在战火梦中诸多袍泽。
“该是来年,兵马备齐,百万大军直入西穹,我代你们保女帝陛下披甲挂剑,走一遭那西穹。”
“待西穹国破之日,我带多些酒水,与戏班子其余诸位袍泽一同再与尔等醉死一场如何?”
“你们不说,我便当答应了。”
“那便如此。”
清明第二日,细雨转大雨,该祭祖的人家早早的祭完了祖,回到家中避雨。
沿着五洲河道东北些距离,薛家村祭祖之地,有人踩马而来,未戴斗笠,雨水打湿衣衫散发,端得狼狈。
“本该好好与你们诉诉苦乐,奈何不能久留,望爹娘与弟见谅。:”
来人未曾多留,在三座坟包放下三朵花,磕了三个头,擦干抹尽额上污泥,便又踏马而起,风雨也不曾让他止息。
清明三日,大雨倾盆而下,雷鸣电闪狂风暴雨,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长京城外一人骑着紫色宝驹而来,身着青衫披散头发,腰间挎着一赤鞘,额间装点一抹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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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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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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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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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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