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过天晴,未曾消融,却是如今长京独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好不快乐。
因为岁首便要到了,大街小巷的那些小商小贩都是奇多的,连那融雪的寒冷在这份热情中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卖糕点勒,卖糕点,新鲜初六的炒年糕勒!”
“三载春秋六载酒,一壶得过半身醉,来来来各位看官且瞧上一瞧,今年新出的冬酒三载春秋!”
“布匹勒,好看的布匹勒,嗨这位姑娘,买些布匹回去给家里丈夫孩子织一身新衣服吧,这可是新到的桓州货!”
“唉这位姑娘,不来看看我们新进的一批古董美玉镯子么?”
莫奇妙被整个长京的繁华彻底的迷了双眼,在这个摊位看看在那个摊位转转,大大小小买了好些个包裹的东西,飞花巷走了一半愣是看不出跟在身后的小十三是个人了,更像是个行走中的包裹。
“哈哈,小十三,我喜欢这张面具!”大师姐在一个面具摊位上找到了赤红色的阿修罗面具面具,双眼放光的举在半空中,眼睛闪闪发亮。
小十三直叹呜呼哀哉。
也不知道师姐发了什么疯,非要过一过人间的岁首节日,自己的钱不够了便强行征调他的薪钱,走了半条飞花巷花去了两人所有的薪钱。
如今大师姐看着那张烈火纹路的阿修罗面具两眼放光的模样,杀伤力范围大的离奇,直接波及了整个大街,整条街的男性生物都被这绝美的人间烟火给迷去了魂魄。
师姐太过美丽,尤其是这种不吵不闹不作妖的情况下,凡间哪得人能抵挡得住这般人物?
哦,也不是没有,那位薛大剑侠便对大师姐不加以颜色。
想到薛大剑侠,小十三有些恍惚。
他从未曾想到,背后的阿丑居然会是薛大剑侠的配剑。
他还能记得那一剑引得万剑嚎哭的盛大场面,也记得阿丑一剑来,斩却出三百里山峡浩大的剑势。
原来,它的主人竟是那位。
光是阿丑已然如此强大,那位大剑侠该是如何恐怖呢。
而在此前师姐居然还想着要去挑战那位。
看了看阿丑,小十三依旧能感受到剑内无法掩埋的悲意,不禁有些怅然。
“我该找个时间去还剑……等这件事过去再说吧。”
听闻出云山圣女那一卦卜算出了不太好的结果,长京这段时间不论是长京卫还是镇妖司都处于一种极度警惕的警惕的状态中。
“什么,一两银子!你抢钱呢!一张破面具而已!”前面摊位传来了大师姐咋咋呼呼的声音,把小十三从自己的思绪中扯了出来。
只见大师姐一脸生气的攥着那赤红的阿修罗面具,气愤的对着摊主道:“你抢钱呢?”
摊主却双手一摆,道:“这位小姐,你可看好了,这可是红却砂木啊,那玩意儿本来就贵,这一张面具全是红却砂木制成的,你看看,这上面的红可不是刷的漆啊。”
“呸呸,抢钱!”大师姐气呼呼的放下面具,拉着小十三就往另一边走去。
小十三却知道,是大师姐囊中羞涩了。
但凡是她兜里还有一两银子,也就不会把面具放回去了,一边拉着小十三走一边骂道:“好一个缺良心的小摊主,这长京如此地方没有王法了吗?没有天理了吗?我要去检举告发!”
不过还没等她走出飞花巷,就被小十三扯住了袖子。
大师姐回头,小十三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然后她就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两人。
一人生的绝美,一身白衣胜雪,腰挎白鞘剑,剑如其人美的都是风华绝代。
可是偏偏,如此美的惨绝人寰的天上都无的美人儿,却是个男人。
而另一人他们更是想不到。
一身青衫素衣,配着天上绝色。
苏天上!
大师姐捂着小嘴一副惊骇欲绝的样子,拉着小十三“噔噔噔噔”的跑到一个摊位后面躲着偷看。
“这……长老不是坐镇镇妖司么?怎么会出来?还是和一个男子!”莫奇妙捂着嘴不可置信。
便是小十三也感觉是见了鬼了。
要知道苏天上长老可是从未曾与人这般,便是女人都无,整个蜀山都知道苏天上长老不善与人交谈。
如今居然主动到了长京街头逛街,而且还是和一个男人!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莫奇妙抓着小摊子边边偷看,双眼中冒出八卦之火。
一旁的孟黄粱微微一瞥两人的方向,道:“你蜀山两位后辈。”
“莫管他们,我们继续搜查魔物的踪迹。”苏天上道。
“不急不急,若不先到对面酒馆喝一杯?”
“不了,还是追查魔物要紧。”
孟黄粱叹了口气,嘴上道着“走吧走吧,你说甚便是甚。”心里却在想此人真是不解风情啊。
真以为出来是追查魔物来的?
孟黄粱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那天魔要隐匿,必然是要选择一个人多些的地方,不如咱们到闹市区看一看吧。”
苏天上想了想,道:“也好。”
两人往文斗湖那边走去,后边两个小尾巴远远的跟着,不知道要看什么。
苍云懒今日却没有闲心雅致外出逛街去了,因为他感觉不对劲。
那位大剑侠马在进入了长京之后居然凭空消失了一般的不见踪影,他派出去的人手一无所获,说是长京找不到这么一号人物。
若不是曾见过那位,他自己都要以为是哪里传来的谣传了。
他来到那个最后老人家来到的小酒馆“天上仙”,发现里面根本就无一人,向外一打听才知道此酒馆老板是外地人,每年这时候都会拖家带口去往老家过年。
今日他来镇妖司找出云山圣女,打算给此人卜上一卦。
来到了镇妖司后方一片休息区,他敲响了一间屋门。
“圣女可在?”
过了半晌,门从内推开,一身素白的出云山圣女出现在他面前。
“是眠龙观的小道长啊,葱葱见过道长公子。”蔚葱葱轻施一礼。
苍云懒拱手还礼,道:“当不得仙子一礼,还请入前殿一叙。”
蔚葱葱也未拒绝,稍加整肃衣衫,二人一同来到了镇妖司大厅内。
“小道长此时不该在外警戒?如今回来该是有重要事宜?”
苍云懒点头。
“前些日子长京来了一人,是个危险人物,我奉女帝旨意待人监视,也未曾见他出了长京,却消失不见,直到今日也是一点信息也无,恐是有什么目的,还请仙子查一查他的位置。”
蔚葱葱点头,问道:“可有此人的衣衫等贴身物件?”
“未曾有。”
“可有其血肉发梢之类?”
“也未曾有。”
蔚葱葱沉默。
苍云懒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我知道他名字。”
蔚葱葱扶额,颇为头疼的道:“这个真不能算。”
“若是没有其贴身物件,光是知道名字也不成,天下同名何其多,是查不完的。”
苍云懒一阵失望,不甘心的问:“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蔚葱葱摇头道:“又不是神仙,谁能这般卜算做到?若是你能说些显著特征或许可以一算。”
苍云懒道:“那能否卜算一下,如今长京最强的一人在何地?”
蔚葱葱闻言点头,取出随身携带的八卦盘,稍加调整拨弄便开始做卜算。
此次卜算与圣女平日卜算不同,多加了两枚铜钱。
圣女解释:“卜算长京内的人物危险,因为距离过近,很容易让那些高手心中预兆,若是被发现,这两枚铜钱可替我遮掩方位,必要时候也能挡灾。”
稍加解释,蔚葱葱伸手施法,乳白色的银光法力注入八卦圆盘,圆盘之上两枚铜板瞬间立起悬浮,八卦方位开始飞旋。
冥冥中有天意降临,捕捉那一丝玄妙的天知。
长天府内,闭眼打坐的魏谈天突然睁开眸子看向远方,伸手去捕捉面前什么东西,可是却一手捞了个空。
“卜算我?莫非是发现了什么?”紫袍白发亲王随手一甩扔出袖中缠龙鼎,将那一缕捕捉他的微弱天知击的残破。
他起身看着那天知来的长京皇城,神色逐渐晦暗。
那白顶金雕扑扇翅膀飞到魏谈天肩头,“嘎嘎”叫了两声。
“无事,便是知道我们有目的的来,如今的女帝也无反悔的余地了,明日晚大宴起,除夕岁首交替时,万象翻新起,我可借天地隔绝女帝周身盘绕的龙气,到时候边是我们的主场了。”
魏谈天亲亲抚摸白顶金雕的头顶,呢喃着。
“便是蜀山两位长老又如何,如今我已合道,加上四尊妖王,一尊大煞,莫说是区区蜀山百人,便是曹天下亲临,我也敢碰上一碰。”
“最难缠的还是那位掌舵人与那杆剑……”
“掌舵人有人收拾,那把剑……”
“算了,到时再看。”
镇妖司,那方才还好好的八卦圆盘突然之间光芒大盛,一股无以言表的伟力突然袭来,苍云懒几乎是本能的拔剑去斩,剑意飘渺要挑开了八卦圆盘。
迟了一步,八卦圆盘上的两枚铜钱突然炸裂开来,出云山圣女漂亮的脸蛋突然惨白。
“滚开!”苍云懒怒喝,歌白云暴起,一剑斩出云雾缥缈清风流云,杀开了袭来的天地余威。
这一剑,劈开了半个镇妖司,恐怖的天地余威被击退后轰然爆开,将镇妖司炸的震颤起来。
不过还好,镇妖司位于地下,这些天地余威被苍云懒一剑斩去不少,威能也不足以炸塌镇妖司。
不过镇妖司顶上还是掉落了些浮石碎渣,其中一大半就如有灵性一般的倾泻向了圣女蔚葱葱。
苍云懒持歌白云剑挑横斩斜刺,斩开浮石碎渣。
“可还好?”苍云懒问。
“还好,只是被卦象反噬,还是多亏了那两枚铜钱,替我挡了灾。”蔚葱葱轻声咳嗽两声,只是有些面色泛白,其余倒是看起来无事。
“只是可惜了我的宝盘。”
苍云懒向地下看去。
方才那一剑,他没有挑开八卦盘,八卦盘已然是有爆炸的趋势自己索性便一剑斩了它,如今作两半落在地上。
“抱歉。”苍云懒道。
“不用,这种东西虽然珍贵,但我还能弄到替代品,只是你的剑……比我预想的更加厉害些。”
方才那一剑,恐怕已经有了一分“道”的意思了。
苍云懒挥袖提剑倒扣进了剑鞘。
“我的剑便不用你操心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蔚葱葱看了看斩做两半的圆盘,道:“方才那人发现了我的卜算,用宝物打乱了天知,引起了卦象反噬。”
“何人?”苍云懒问。
“不知,大概方向却知道。”
蔚葱葱一指一个方向,苍云懒面色微沉。
没有具体位置,但他却已经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长天府……之前倒是一直没能想到,今年的大宴,真就有意思了。”
苍云懒走后,蔚葱葱拾起那斩断的八卦圆盘,看了看那斩痕。
“真是一把好剑……”
长安殿内,早朝早就过了,群臣退却,女帝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面南而思,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苍云懒出现的悄无声息,那些门外的宫女太监都有发现有什么异常,苍云懒已经到了长安殿内。
“见过陛下。”苍云懒弯腰行礼。
“又有何事?”女帝问道。琇書網
苍云懒道:“今日我去查了那入城的马在前,却一无所获,人便如同消失了一般……”
女帝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尽说些无用的,是蟑螂老鼠等他爬到朕的面前,朕自然会踩死他。”
苍云懒一愣,随后便笑了。
“陛下威武。”
“还有何事?”女帝又问。
苍云懒想了想,然后还是道:“明日大宴,西穹那些使臣中……有些厉害人物。”
“多厉害?”女帝问。
“若撒起疯来,我们里面可能没人拦得住。”
“拿道有些意思了。”
女帝嘴里说着有意思,但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放在心上的样子。
“既然拦不住……那就放他进来。”
“在朕面前,便是猛虎恶蛟,也得乖乖匍匐在地褪鳞拔爪!”
出了长安殿的苍云懒这次是真的的确定了,女帝是真的不怕那些西穹来的使臣,背后必然是有所倚仗的,不然怎能稳坐长安殿内藐视一切。
“就是不知道会是谁呢?”
“曹天下?不可能,他需坐阵蜀山不能出来的。”
“人间有谁能无敌世间……”
“三碑第一的晋太安?”
“不对,晋太安常年飘忽江湖,并非那么容易找得到的。”
“天下枪首的邹怜?”
“都已经消失十二年了,说不定已经死了。”
“丝枝自是不可能,确认死在了战中。”
“搬山填海的淼三千?”
“他也已经销声匿迹不少时间了吧。”
“那位人间活菩萨的姜潮?”
“也不对,他只是个普通人……”
苍云懒想了半天,只能将范围一缩再缩,最后叹了口气。
“不想了,既然女帝陛下都不急,我有什么可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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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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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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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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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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