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中传来了靴子踩在厚厚积雪中才会发出的踩雪声。
有人顺着兵道来,一步一个脚印走的扎实,气息轻浮却不凌乱,一步一息走的极有节奏。
莫说普通人,便是一些实力稍弱些的江湖侠客都很难做到这种节奏不急不缓的呼吸法门的。
薛布衣抬眉,刚好就与那来人对视到了一起。
这一眼倒把来人给看愣住了,硬生生的停下了那向前的步子。
那人愣在原地,一只脚还停在半空,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薛布衣看了两眼来人。
又是个江湖客,一杆长剑一杆断枪,身上穿的衣服不寒酸但也不是锦衣玉袍,连匹马都没牵,看来并不是个大客户。
薛布衣对如此来人向来都不怎么热情,因为他们也出不得几钱银子。
薛布衣兴致缺缺的道:“客栈在山上。”
那人犹豫了半晌,放下悬在半空的脚,轻声道:“我是来挑战你的。”
“那你有银子吗?”薛布衣问。
中年人在身上悉悉索索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出一钱银子。
“没银子你便走吧,我不接受你的挑战。”薛布衣道。“等你下次有银子了再来。”
“对你们这些江湖客来说,凑齐十两银子并不是难事,若是实在凑不齐,可以去那边的山寨抢些过来。”
薛布衣指的是那远处的砦山寨。
不知是剑客还是枪客的中年人嘴皮子蠕动了两下,不知道说了什么,声音低的他自己都没听到。
“什么?”风雪声呼啸,薛布衣没听清楚。
“你的那杆黑剑呢?”那人问道。
薛布衣回头,有些惊异的看着那人,问:“你怎知道的?”
中年人撩起乌铁剑,另一手持银色断枪,道:“我不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勇气再来挑战你,当初你那一剑给我的恐惧大过于如今的馈赠。”
“我想了结这一切。”
“此战我尽命而为,是生是死皆是我自己的主意,怨不得你。”
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薛布衣没听懂,但还是好奇对方是怎么知道阿丑的存在的。
莫非是他以前在长京见过他?
也不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薛布衣是打定主意了,挑战的规矩是不能破的,不然日后人人都如他这般上山,空手套白狼,岂不是亏死他了?
更何况这几天他我都懒得动弹,没了动弹的理由他自然更不会动弹了。
“我不跟你打。”
中年人举着枪与剑,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这么在冰天雪地中站着,摆出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站了好久,待到雪花铺满了身体,也不见得他松懈丝毫。
终于还是薛布衣心软了。
“你这是要站到什么时候?”
中年人不语。
他是真的有些恐惧面前这个男人。
旁人是永远无法理解那一剑在他脑海中日日夜夜奔腾的痛苦,那斩断一切的剑意寄宿在他的脑海中,带给他了非同一般的力量,但也带给了他无穷的痛苦。
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被那剑意折磨的彻夜难眠,睁眼闭眼都是奔腾不休剑意长河与擎天神剑的影子。ωωω.χΙυΜЬ.Cǒm
想他一个枪客,如今剑道境界却一日千里短短半年时间,便冲破到了无数江湖剑客几十年才能达到的大剑侠境界。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道让他痛不欲生的剑意所赐。
比起这个,那一剑几乎将它斩成两半的剑伤也算不得什么了。
薛布衣无奈,道:“要不,我店里还缺个上菜的伙计,你……给我打杂?”
想了好久,杨运忠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当店小二,但你得答应我,与我一战。”
薛布衣点头随口应道:“好好好,打一场便打一场,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嘿,反正我又没说什么时候打,到时候搪塞过去便好,还平白的了一个店小二,不给工资的那种,赚翻了啊。
不给工资是不是太过了些……每个月给他五百文吧,不过吃住也得他自己付钱。
薛布衣呵呵一笑。
他指了指山上,道:“我让小生带你上去,去了之后收拾收拾客栈,前些日子那群遭天杀的江湖人把我的客栈打了好几个窟窿,虽然填上了窟窿,还是有些地方漏风,你去修一修。”
说着给小团团使了个眼色。
小团团对惫懒的师傅也是无可奈何,噌的一下站起,爬到秋黄背上,道:“秋黄老爷,快走了,带我回客栈!”
秋黄打了好几个响鼻,不情不愿的起身驮着小团团往山上走。
杨运忠这才发现,那匹醒目的的紫鬃宝马居然如此高大魁梧,站起来后便是马背都比他高出一个脑袋左右,从地面到秋黄的脑袋,差不多竟然有九尺余些,体重恐怕已经到了一百均。
如今的秋黄已经是是成长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凡间哪得再见如秋黄这般恐怖的神驹?
目光如电喷吐成雷,绝这是绝世的神驹!
“歪!那个叔叔,你作甚呢,跟上啊!”走了老远的小团团回头一看见那杨运忠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急忙抓住秋黄的马鬃扯了几下叫停了秋黄,惹得秋黄摇了摇头,很是不爽利的打了个响鼻。
杨运忠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眯着眼睛发呆,万物不得近身的薛布衣,抖了抖身上的积雪,跟着小团团与秋黄上了山。
待那两人一马上了山走远,在远处远离薛布衣的角落,一条白鲤甩尾跳入了岸上积雪中,在满地埋人的雪中化作一条三丈白龙,浑身鳞甲映雪光,又在片刻化作一个半人半龙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披白磷衣甲,赤着双脚踏在雪中行走,迈着显得极为生涩的步伐,在雪中踩出一个深浅不一的步伐,然后悄悄绕到一棵大树后面,去观察那每日都来湖边看她的人类男子。
“哎呦!”
许是初次化作半人形态的不适应,小姑娘想要往前去看看,结果头上那俩娇巧玲珑的白角撞到了大树上,引得发出小声的痛呼。
薛布衣睁眼看了看四周,最后又疑惑的闭了眼发呆去了。
“刚才是不是有声音?许是听错了吧。”
“这几日总是幻听有奇奇怪怪的声音,到底是个什么病?该不会是脑袋出了毛病吧。”薛布衣嘀咕着:“也许该找个时间下山去看一看了。”
良久,远方大树后面,卧倒在地上与雪景融为一体的小白龙姑娘才抬起头,甩掉了面上的雪渍。
“我一点都不喜欢变成人,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小白龙化作的姑娘瘪了瘪嘴委屈的自言自语。
“都怪那个家伙,一直坐在那里,现在我都不能随便出来透气了。”
“还有那个胖娃娃,还想抓我,看我下次继续拍她脸!”
想起这个小白龙姑娘就有些小高兴,一丝一毫都没有欺负弱小带来的愧疚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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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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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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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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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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