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这两封信确定是从兀陀乞伏善府中得到?”一名族长有些狐疑。
宇文承朝冷冷道:“前辈难道怀疑这两封信函有假?”
“不是不是,绝无此意。”那人见得宇文承朝神色冷峻,心下害怕,忙道:“如果这两份信确实是从乞伏善的府里找到,那么甄家确实早就叛国。”
边上一人立刻道:“原来甄家竟然早就投靠了兀陀人,我们对此一无所知。老侯爷,此等叛国逆贼,该有此报,老侯爷当机立断,剿灭叛贼,实乃天大的功劳。”
“如果不是老侯爷发现,而且铲除了甄家,等到兀陀人杀过来,甄家作为兀陀人的内应,到时候我们这些世家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有人沉声道:“老侯爷这不但是为国除贼,而且还救了我等的性命。”
更有人大声道:“甄家果然和兀陀人勾结在一起,难怪龟城经常有兀陀人出现,那些必定是乞伏善派出的奸细,就是和甄家暗通款曲。”
秦逍在边上心想,龟城有兀陀人也并不奇怪,奉甘府城的兀陀人也不在少数,此人只说龟城的兀陀人是奸细,那就实在有些牵强了。
但他心里也明白,今夜一场厮杀,甄家父子被杀,这些世家族长惊魂未定,许多人甚至都担心无法活着离开。
这种时候,宇文家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这些人又岂敢反对?
那人说完,甄郡其他世家族长纷纷发言,似乎都曾发现过甄家勾结敌国的端倪,但没有证据,所以不敢多言,今日有了两份密函作为证据,那么之前发现的端倪也就确定是甄家勾结敌国的迹象。
在场的甄郡世家族长都很清楚,宇文家既然敢诛杀甄家父子,那么这些世家族长自然不会被宇文家放在眼里,只要扣上一个甄家同党的罪名,说杀了也就杀了。
宇文家既然要上折子给朝廷,陈述甄家谋反的罪名,不管朝廷那么会怎样决断,当务之急,自然是要洗清与甄家的关系,只有这样,日后追究起来,才可能不被打成甄家的党羽。
不过身为甄郡世家豪族,若说与甄家没有关系,那自然不可能有任何人相信。
甄郡世家就像是一棵大树,甄家就是树干,而其他世家豪族,就是依附在树干上的枝叶,要摘清关系,谈何容易。
是以众人并不否认与甄家有来往,但只能说是被甄家所蒙蔽欺骗,从无与甄家一起做过叛国之事,这种时候,越是揭发痛斥甄家,也就越显得与甄家不同心。
大帐之内,一时间人声喧哗,都是甄郡世家在痛骂甄家的残暴不仁,而且各有事例。
宇文老侯爷要的自然就是这样的效果。
只是宇文家带着宇文郡的世家族长揭发甄家勾结敌国图谋造反,力量自然还是有些虚弱,而由与甄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甄郡世家来揭露甄家的罪行,那说服力自然是强得多。
宇文老侯爷抬手示意众人静下来之后,才道:“诸位所言,自然不会有假。老夫已经写好了折子,本是想着让诸位联名上书,听得诸位这样说,依老夫之见,大家都各自将所知的甄家罪行写成折子,老夫有向圣人直接上书的权力,大家写好折子后,老夫愿意替诸位将折子和老夫的折子一道呈交给圣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在座的世家族长又如何不知道宇文老侯爷的心思。
说到底,这位老侯爷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斩后奏,如今是拉着西陵的世家一同上书,如此一来,甄家的罪名也就无可更改。
虎骑精兵战刀上的血迹还没有干,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违抗了宇文家的吩咐。
宇文老侯爷并没有犹豫,立刻让人拿过来笔墨,各大世家族长都领了纸笔,就在大帐内将折子写出来。
众人伏地书写的时候,老侯爷向宇文承朝道:“承朝,跟我出去走走。”却并没有叫宇文承陵一起跟上。
宇文承朝心知老侯爷单独叫自己出去,应该是有事情要说,两人出了帐,四下里一片幽静,先前那场厮杀,就像是从未有发生过。
老侯爷背负双手,向长岭方向走了一段路,宇文承朝紧跟在身后,等老侯爷停下来,这才问道:“父亲,您是否有什么吩咐?”
老侯爷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夜色之中的长岭山脉,抬头看着如同利剑般直指夜空的天都峰,片刻之后,才终于道:“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
宇文承朝一怔,想了一下,才道:“父亲为何这样说?”
“你母亲过世之后,我宠爱你琼姨娘,而且对承陵有求必应。”老侯爷没有转过身,背对宇文承朝:“我重用孟舅爷,让他掌管着宇文家的财权,明知道他们联手排挤你,甚至逼迫着你搬出了侯府,我却从无帮你说过一句公道话,你心里自然对我心存不满。”
“父亲那样做,自然有理由。”宇文承朝皱眉道:“孩儿不敢责怪父亲。”
老侯爷这才转过身来,抚须含笑道:“外面的人都说,宇文大公子仗义疏财,为人豪迈直率,为何在我面前,你口不对心?心里责怪我,并不要紧,尽管说出来就是。”xǐυmь.℃òm
宇文承朝见老侯爷和颜悦色,只能叹道:“父亲痛爱承陵,我并不在意,我和他是兄弟,您是他父亲,父亲疼爱儿子,天经地义。可是父亲总不见我,我每次去见你,还要孟舅爷通传,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拒绝我与你相见,即使通传你,十次倒有九次被您拒绝,做儿子的想见父亲却见不着,心里总是不舒服。”
“那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你们在兀陀找到两封密函,一年之内,我可能还要找个理由将你逐出宇文家,甚至与你断绝父子关系。”老侯爷平静道:“孟舅爷一直在盯着你的行踪,也一直在找你把柄,我一清二楚,而且由他去找你的把柄,就是为了让他真的拿到把柄,好让我有理由将你逐出家门。”
宇文承朝变了颜色,失声道:“逐出家门?父.....父亲,你为何要这样做?”
老侯爷没有回答,继续道:“前番你外出狩猎,被人袭击,你可知道是谁指使?”
宇文承朝自然记得,那次在长岭狩猎,却突然遭到一股图荪人的袭击,不但折损了几名心腹,甚至差点死在图荪人的手里。
此时老侯爷突然提及,宇文承朝双手握拳,目中显出厉色:“是孟舅爷!”
“是他。”老侯爷平静道:“他从一开始计划,我就一清二楚。”
宇文承朝脸色难看,道:“父亲知道他要杀我?难道你真的想看到我死在他的手里?”
“如果你死在他的手里,你就担不起宇文家的重担。”老侯爷淡淡道:“那次秦逍出现,似乎是因为他的出现,你才死里逃生,可是你自己想一想,如果他没有出现,你真的会死在那群兀陀人手中?”
宇文承朝皱起眉头,回想那夜的情况,自然是凶险万分,但如果秦逍没有出现,自己是否真的会死在图荪人手里?
“孟舅爷是为承陵杀你,以你的能耐,那股图荪人杀不了你,却可以让你对孟舅爷恨之入骨,对承陵也是心生恨意。”老侯爷叹道:“我要看到的,就是你们兄弟能够势成水火,你死我活。”
宇文承朝身体一震,老侯爷这几句话说得淡定自若,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但对宇文承朝来说,却是心下骇然。
老侯爷身为父亲,竟然要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水火不容甚至你死我活,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些年来,外人都知道我对你越来越冷淡,也知道我对承陵越来越疼爱。”老侯爷缓缓道:“我对你琼姨娘言听计从,重用孟舅爷,疼爱承陵,只要有一丁点儿脑子的人,都会觉得我是想要让承陵来继承宇文家的衣钵。”
宇文承朝看着老侯爷的眼睛,问道:“父亲心里可真的是这样想?你是真的想让承陵继承宇文家?”
“不错。”老侯爷平静道:“你母亲离开的那一年,我就已经做了决定,要将宇文家交给承陵,爵位也会由承陵来继承。”
宇文承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才问道:“父亲为何要如此?难道承陵真的要强过我?又或者说,你爱屋及乌,因为你宠爱琼姨娘,所以你想将一切都交给她的儿子?你可有想过,我是宇文家的嫡长子,宇文家的一切,本该由我来继承。”
“爱屋及乌?”老侯爷淡淡一笑,道:“在我心里,琼姨娘如何能与你娘亲相比?我可以有无数的女人,但心里只有你娘亲的位置。这个世上,我唯一爱的女人,就是你娘亲。”
宇文承朝又是一怔。
“承陵他们想争得的东西,确实是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老侯爷目光深邃,缓缓道:“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所要争的,其实是我早就想送给他们的,只不过我却不能光明正大的送到他们手中,必须要让世人知道是他们自己从你手里夺过去,要让世人看明白,你最终一无所有,甚至连宇文氏的姓氏都会被剥夺,如此,你不但不是宇文家的人,反倒是宇文家的仇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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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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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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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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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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