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沧海如果想领袖道门,他尽管去做。”朱雀淡然道:“你们找上我又是何故?”
顾凉亭道:“仙姑其实心里很清楚,道尊纵横江湖数十载,领袖道门,道门各派的道家典籍大都被道尊收藏。巴山既然要担起领袖道门的重担,自然是要传扬道家典籍,让世人知晓我道门的玄妙之处,如此才能够更多的人问道修心。”顿了顿,上前一步,声音平和:“鄙人恳请仙姑助巴山一臂之力。”
“助你们一臂之力?”朱雀依然是淡定无比,不愧为修道仙姑,始终沉得住气:“我该如何助你们?”
顾凉亭立刻道:“仙姑只需带我们登上蓬莱岛。我们知道,道尊在岛上必有藏书库,只要我们能够进入藏书库,仙姑就是帮了我们大忙,巴山上下,必将感激不尽。”轻抚山羊须,继续道:“仙姑可以放心,进入藏书库之后,我们只取道家经典,至于和道门不相干的其他武学典籍,我们绝不会擅动,依然归属于你们东极天斋。”
朱雀唇角终于泛起一丝嘲讽笑意,道:“师尊羽化,你们巴山急于领袖道门,大可以直接登岛,岛上留守的弟子绝非你们的敌手。只要控制了蓬莱岛,藏书库内的典籍岂不是任由你们挑选?”
“若是直接登岛,自然也可以获取道门典籍。”顾凉亭叹道:“但如此一来,很可能会与道上的天斋弟子发生不必要的冲突。道门是一家,如果因为误会发生冲突,甚至出现死伤,实非巴山所愿。朱雀仙姑乃是天斋首徒,道尊羽化之后,天斋上下以你为尊,只要仙姑出面,自然不会发生任何冲突,大家也就能相安无事。”
朱雀“哦”了一声,问道:“我为何要助你们?”
“自然是为了东极天斋。”顾凉亭道:“仙姑聪慧过人,应该明白,道尊羽化之后,天斋目前的处境已经是凶险万分。”叹了口气,道:“多年以来,天斋虽然领袖道门,但因此却也与许多门派结下仇怨,这种时候,他们也一定会趁人之危,对天斋发起报复。仙姑,恕我直言,没有道尊护佑,天斋以寡敌众,只怕是难以抵挡。”
朱雀却是微点螓首,道:“确实如此。”
“可是如果巴山出面,天斋便得以保全。”顾凉亭眉宇之间显出得意之色,含笑道:“掌教只要发一道令,告知江湖各派,自今而后,天斋与巴山一家,任何人如果与天斋为敌,就是与巴山为敌,那么仙姑觉得江湖各派是否还敢与天斋为难?仙姑带我们去岛上取书,我们则护佑天斋不为人所趁,对彼此都是大有好处,仙姑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朱雀依然是波澜不惊,淡淡道:“听起来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
秦逍一直在边上不吭声,心中却是好笑。
顾凉亭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天斋不为人所趁,但第一个趁虚而入的恰恰是巴山剑派,此人道貌岸然,但由此却也可以看出,道尊死后,隐忍多年的巴山剑派确实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不过朱雀自始至终从容淡定,恢复了从前那种心如止水处事不惊的状态,这也正是江湖人心目中天斋首徒的样子。
至于朱雀妩媚娇柔的模样,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自己能够看到。
在其他所有人眼中,朱雀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姑,清心寡欲,宛若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也只有在自己面前,这位仙姑才显出身为女人的一面。
“那么仙姑是否已经同意我的提议?”顾凉亭问道。
朱雀却是反问道:“巴山可知道,师尊有过明令,蓬莱岛乃是天斋道场,外人不得踏足。只要不是天斋弟子,谁敢登岛,杀无赦!”
“道尊已经羽化,这条规矩不合时宜了。”
“天斋出自师尊,师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天斋的规矩。”朱雀平静道:“即使他老人家已经羽化,但定下的每一条规矩都无可更改。”美眸之中显出冷厉之色,盯着顾凉亭道:“天斋还在,规矩就还在,你们若登岛,必死无疑。”
顾凉亭叹了口气,道:“仙姑难道为了同门性命也不能破例?”扭头看了一眼,便见到一名巴山弟子伸手一推,他身前蒙着头罩那人踉跄往前几步,口中却是发出“呜呜”的声音。
秦逍有些疑惑,朱雀也是看过去。
顾凉亭缓步走过去,摘下那人的头罩,含笑问道:“仙姑可认识此人?”
秦逍和朱雀都是盯着那人,待得头罩被取下,只见那人口中却是塞了东西,无法说话,是以口中只能发出“呜呜呜”之声,但秦逍只瞧了一眼,立刻认出来,失声道:“重明鸟?”
他万万没有想到,道门九禽之一的重明鸟竟然落在巴山弟子手中。
道尊离岛,领着大批弟子潜入京都,在澹台悬夜的配合下,控制了皇宫。Χiυmъ.cοΜ
追随道尊一同入京的天斋弟子之中,有他亲传的四大弟子,分别是金乌、毕方、重明鸟和朱雀四人。
毕方被捕为人质,此后被小师姑处理,秦逍也没有机会询问毕方是死是活。
至于金乌,则是被秦逍斩断一臂,受伤极重。
朱雀则是在自己的帮助下,逃出了京都,来到东北。
追随道尊入京的四大弟子之中,唯有重明鸟还算安然无恙,但道尊既死,天斋群龙无首,重明鸟和众多天斋弟子都在宫内,究竟是怎样的结局,秦逍也是没有消息。
不过他和朱雀都判断过,重明鸟和那干天斋弟子想要活命,恐怕只有归顺澹台悬夜一条路。
毕竟澹台悬夜心狠手辣,天斋弟子之中若有反抗者,他肯定不会手下留情,而且道尊已死,天斋弟子最大的靠山已经不存在,如此情势下,追随手握大权风头正劲的澹台悬夜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天斋弟子互相之间本来就勾心斗角,道尊死后,想让道门九禽同心协力,那是比登天还难。
可是重明鸟却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被巴山弟子所制,这着实是秦逍料想不到,甚至喜怒不形于色的朱雀此刻也显出诧异之色,蹙起秀眉。
“朱雀仙姑,这可是道门九禽之中的重明鸟?”顾凉亭含笑道:“这位道友运气可真是很不好,但我们的运气却着实不错,如果不是与这位道友巧遇,我们未必能找到仙姑。”
秦逍终于问道:“你们是如何遇见他?”
“实不相瞒,鄙人与这位道友是老相识。”顾凉亭道:“七年前,重明鸟前往巴山,传道尊之命,要我巴山献上独门丹药黑枣膏,掌教令我接待了道友,而且送上了二十枚黑枣膏,也因此与重明鸟道友相识。”
秦逍也不知道那黑枣膏是什么玩意儿,不过道尊派出亲传弟子千里迢迢从蓬莱岛往西川去索要,那黑枣膏肯定价值不菲。
当时道尊尚在养伤之际,向巴山索要黑枣膏,应该也是为了疗伤之用。
“京都出现变故,夏侯家发起兵变,震动天下。”顾凉亭道:“掌教虽然很少过问世事,但此等大事却不得不注意,所以派我带人前往京都打探情况。我们赶到京都,待了好一阵子,也曾想过入宫探看究竟,但为了谨慎起见,终究还是放弃了计划,本是想着回巴山向掌教禀明情况,可是刚要动身,却遇见了重明鸟道友。”
重明鸟却是扭头怒视顾凉亭,口里再次发出“呜呜”之声。
秦逍心下感叹,暗想如果道尊在世,借巴山十个胆子,巴山弟子也不敢如此对待天斋门徒,如今大厦倾倒,重明鸟虽然是天斋门徒,但巴山弟子对天斋却再无畏惧之心。
“我在街市发现道友,本想与他相见,但他行色匆匆,显得十分慌乱。”顾凉亭很有耐心,娓娓道来:“我带人一路跟随,想着都是道门中人,如果重明鸟道友真的遇到麻烦,我们定要出手相救。这一路跟随,竟然跟出了城,而且道友徒步而行,出城之后,根本不停留,我们一路跟随了一天一夜,道友终于是疲惫不堪,竟然躲在一处树林休息,到了那时,我才出面与他相见。”
重明鸟这时候已经看向朱雀,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故人相逢,本该是欢喜,但道友见面之后,却毫不留情,竟然对我出手。”顾凉亭摇头叹道:“我只能将其制服,询问背后隐情。”
秦逍知道重明鸟是五品境界,巴山弟子制服他,如果是群起攻之倒也罢了,但如果是顾凉亭一人出手将其制服,那么顾凉亭至少也是五品境界,甚至很可能达到六品境。
巴山剑派毕竟是大唐第一剑派,出现六品高手,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道友一开始还想隐瞒,但事关重大,我们为了知晓真相,只能使了些手段,这位道友终究将宫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我们。”顾凉亭长叹一声,道:“那时候我才知道,道尊竟然已经羽化,皇帝也被挟持为傀儡。”
秦逍心下冷笑,当初他和小师姑在宫里抓住毕方,审讯之时,只是稍微用了些手段,毕方便尽数招供。
如今这重明鸟也轻易招供,看来天斋弟子的软骨头并不少。
朱雀瞥了重明鸟一眼,并不言语。
“巴山剑派是江湖门派,不想卷入朝堂之事。”顾凉亭道:“不过天斋遭难,巴山却不能不管。我们知道仙姑在宫内也是遇到了麻烦,但澹台悬夜派人在宫中搜找,始终无法找到仙姑的下落,他们已经确信仙姑从宫内安然脱身。”
朱雀终于问道:“你们又如何知晓我出关来到东北?”
“这还要感谢重明鸟道友。”顾凉亭笑道:“道尊羽化后,宫内的天斋弟子只能归顺澹台悬夜。重明鸟道友也只能虚与委蛇,假装归附澹台悬夜。澹台悬夜对仙姑很是忌惮,欲要派人追杀仙姑,重明鸟为了脱身,主动请缨,提议带人回蓬莱岛抓捕。不过澹台悬夜断定仙姑不会回蓬莱岛,此人也是狡诈过人,竟然判断仙姑很可能会逃出关外,暂时与秦逍联手,借助龙锐军的力量以求自保。”
秦逍神色冷峻,其实澹台悬夜能有这样的判断,并不出乎秦逍的预料。
宫中一战,秦逍与朱雀都已经成为澹台悬夜的死敌,既然有共同的敌人,联手在一起,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澹台悬夜虽然狠辣,但毕竟也是聪慧过人之辈,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我们既然知晓仙姑的去向,也就千里迢迢跑来拜会。”顾凉亭道:“天斋处境凶险,巴山自当义无反顾前来相助。”
朱雀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索取天斋收藏的道门典籍,不是顾道人的意思,而是你自作主张?”
“掌教既是巴山之主,也是我的兄长。”顾凉亭道:“他振兴道门的苦心,我自然是知晓。兄弟连心,有些事情也用不着掌教亲自吩咐,我辈也当主动去做。仙姑放心,掌教对鄙人的话也素来听得进去,我既然答允由巴山庇护东极天斋,就不会反悔,掌教那边也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朱雀道:“你口中在说巴山与天斋是一家,可现在还绑着天斋门徒,又如何能让我相信?”
顾凉亭却不废话,使了个眼色,后面那名巴山弟子出剑如电,剑光一闪,已经割断了绑着重明鸟双臂的牛筋绳子。
重明鸟被松了绳子,立刻抬手将塞在口中的东西取出,丢在地上,狠狠瞪了顾凉亭一眼,这才飞跑到窗前,行了个道礼,恭敬道:“大师姐,我没有背叛天斋。我假装投靠澹台悬夜,取得他信任之后,找到机会逃出了宫,就是想着找到你。”握住拳头,咬牙切齿道:“他说师尊是被你所害,我绝不相信!”
朱雀面无表情,依然是冷漠异常,问道:“金乌如何?”
“他手臂被斩,受了重伤。”重明鸟道:“澹台悬夜派人给他疗伤,他投靠了澹台悬夜,真的背叛了天斋!”看了朱雀身侧的秦逍一眼,却也行了个道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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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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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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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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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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