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暖吼着松了手,魔怔一般给他整理被子。
嘴里喃喃道:“你现在不能死,你不能死,我守着你,等商陆来,等商陆来,让她送你死,送你死。”
霍霆天看着她,眼神带着悲切,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同情。
夜,漫长。
有人无眠,有人失眠,有人沉眠。
晚宴结束太晚,商陆跟霍池煜回的公寓。
“霍池煜,为了爷爷,我们以后和谐点。”
霍池煜掀起眼皮扫她一眼,眼眸里带着最深切的轻蔑,“先把你肚子里的孩子处理了,再来跟我谈和谐。”
一句话,打碎了她想要平和关系的心。
商陆站在空空荡荡的客厅,垂眸望着鼓囊的肚子,破碎的心在冰封中被一寸寸碾碎,化为渣,淌成水,融入尘埃,什么都不剩。
终究,他还是认为她是个坏女人。
大概这辈子他都想不到,孩子是他的。
如此也好。
他们一人一间房,倒是安然度过了这一夜。
记挂着老爷子,商陆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了,起来就去了医院。琇書網
很奇怪,老爷子病房门口没有人。
当她走进去,平时这个点还在睡觉的人,睁大眼睛看着她。
“小商商。”
这声呼唤,带着无限眷念。
商陆眉头一皱,她能感觉到老爷子的有气无力,正要给他做检查,手被握住。
“爷爷。”
她心有点慌乱,一种失去的感觉在心间澎湃。
霍霆天抬起颤抖的手,缓缓摘下了氧气罩,他费力地挤出一个微笑。
“小商商。”
商陆马上去探他的脉搏,“爷爷!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
“爷爷,安排好了,都安排好了。”霍霆天握紧她的手,沧桑的脸在轻颤着,眼皮逐渐耷拉,“我的小商商,爷爷,不放心呐,不放心你呐。”
“滴!”
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仪器声刺耳!
商陆慌不择路,一边做心脏按压,一边大喊,“来人啊!救命!来人!救命!”
“嘭”一声,门被人大力推开。
她回头,以为希望到了,结果看到的人是温如暖。
“医生!我要找医生,温如暖你给我让开!”
“让开,我肯定会让开的。”温如暖意味深长看了眼病床上的人,接着摇动轮椅进来,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伫立。
很快,一群人鱼贯而入。
经过二十分钟的抢救,霍霆天被宣告死亡。
那层白布,眼看着就要盖上去了。
商陆扑上前,掀开布,冷眼瞪着试图把老爷子盖上的人。
呵斥道:“滚!”
“商医生,你不要这样,老爷子走了。”有人劝她。
商陆红着眼,争辩道:“胡说八道!爷爷没走!他明明就还在跟我说话!他在叫我小商商,你们没听到?”
“商医生,老爷子走了,你不要拦着,让我们给他做最后的整理。”旁人无奈地说。
“滚!不许动我的爷爷,爷爷还活着!你们都给我滚!”
商陆嘶吼着瘫软在了床边,整个人像没了灵魂。
空了。
所有的一切都空了。
爷爷走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
要她怎么接受?
怎么接受?
心脏麻木了般,刺疼着。
那句小商商,一直在耳畔。
当霍池煜赶到,医生护士全部都离开了。
只剩下商陆和温如暖。
还有那个走得突然,一句话都没给他留下的老爷子。
霍池煜从门口走进来,走得极为缓慢,一步又一步,好似脚下有火在烧,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将他全身灼热到滚烫。
眼眶,在行走间湿润了,呼吸,也在行走间凌乱了。
他望着床上的人,试探开口:“爷爷?”
没有人应。
没有人再叫他混蛋小子。
他安静伫立在病床前,贪婪地望着那张安静的睡脸。
“爷爷。”
他的声音在颤抖。
悲伤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一张巨大的网,把他困住,他左边右边都是桎梏,没有自由、没有色彩!
他的世界,一片白色!
茫然的白,无措的白!
商陆红肿着眼,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霍池煜。”
她明白,他的伤感只会比她更多。
爷爷于他,不止是爷爷。
爷爷对他有养育之恩,更有栽培之义,他是良师,是益友。
失去爷爷,他失去的是整个世界。
这个时候所有语言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她能做到的就是陪伴。
握紧他的手,让他感知到,他的世界还有其他人,哪怕是他不喜欢的人。
霍池煜反握住了她的手,那力道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捏碎。
商陆咬着唇,一声不吭。
突然,角落里传来低泣,还有委屈的呜咽,“呜呜……阿煜,爷爷不是自然死亡。”
商陆猛地回头,“温如暖你说什么?”
此时,霍池煜鹰一般犀利的眸光射过去,那凉薄,似要将温如暖拦腰斩杀。
他甩开了商陆的手,脸部肌肉都在抖动,轻轻三个字,“说清楚。”
温如暖能察觉出他蕴藏在心底即将失控喷涌的热烈情绪。
她知道,现在是说出真相的最佳时机。
一个人在情绪激动时,最容易影响判断力和理智性。
所以她抽噎着,委屈着,开了口:“爷爷昨晚问我,问我商陆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不是你的,我怕刺激到他,我否认了,昨晚我一直守在病房门外,等你来。
可早上,我去个厕所的功夫,商陆就进了病房,然后我听到了爷爷跟商陆的谈话,爷爷说他要收回给商陆的一切,商陆气急败坏,她摘了老爷子的氧气罩!”
霍池煜阖上眼皮,再睁开,眼眸的那股猩红还是没退去。
他没有办法控制那股在心口波涛的情绪岩浆。
温如暖很是慌乱,“阿煜,对不起,我看到了一切经过,可是我……我的轮椅突然就不动了,我阻止不了,我阻止不了!我看着爷爷无助的挣扎、拼命的嘶吼、绝望的呼救,他在痛苦中失去了呼吸!”
“你亲眼看到商陆拔了爷爷的氧气罩?”霍池煜问,他的语气非常平静。
“对!但是我没有证据!我没有办法把商陆绳之以法!”温如暖抱着头,很是痛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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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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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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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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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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