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峤立于大门之后,夫人在他之旁,俱是一副担忧神色。只有崔氏凑近老爷,声儿甚尖锐:“老爷,你的身子要紧,没了他们正巧儿省心,咱就快些回去罢?啊?”
“放肆。”殷峤转头,声音不大,却是令崔氏一颤。
“老爷,你立在这儿也是无用,不若我在这儿看着儿也是可的,还请你快些歇息。”崔氏更近一步,眼睛只瞧着地。
这般劝人的话只要开始就不得停,一旦停住那要么是本不该劝,要么就是存心不良。是故可不敢停,崔氏又见老爷不动,就瞧夫人:“姐姐,你也劝劝老爷啊,别只看着!再说,要信不过我,你来这里盯着也好!我也懒得立着!”
这一回,却不等夫人说话,殷峤就侧过身:“嗯?你说甚么?”
“老爷!”
崔氏这就跪倒,颤颤巍巍抬起头:“我也喜欢那孩子,可是如今到底是没个动静儿,你也有派差役到处瞧了,咱能作的,惧是作了,可别再把你身子搭着!我,我,我看在眼里,心里难受啊!”wWW.ΧìǔΜЬ.CǒΜ
殷峤闻言,闭了闭眼,待是再睁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
他已是立了两个时辰,这时候,正是太阳直射。本也无碍,偏是心中有事儿,年岁又大,故而不支。崔氏看在眼里,手更是比那夫人更快一步,赶忙是把这殷大人扶起:“老爷,咱们还是回去歇罢?就是咱们不在这会儿,夫人她也在呢!”
殷峤闭了闭眼,使劲儿起身,好不容易站起来,仍是感到身上不稳,还是踉跄三步,终于扶住了墙。又是一会儿,才是摆了摆手,顺手又是按住崔氏胳膊:“我这……嗐!罢了罢了,你来送我回罢!”
“哎!”崔氏应了,笑颜如花。
定州,旅馆乙二房里。
章选折身,且在床边儿坐下。未久,就见着许其三拉扯过了老婆婆,嘴上哄道:“你啊许是眼花了,改日带你看医工,你就信我的,别再说甚么姑娘,别让人家以为咱们是做嘛事的!乖!”
章选就问:“她这是怎……”
“方才又闹,才止住了。”待是那老妇上了床,居然很快就打起了呼噜,见是这般,许其三再看章选,面色很快就冷下来,“她再醒了你少说,我可跟你讲哈,就算你是要洗手,也得先把这个货给清了。”
“可是先前,你不也是……”
“我不也是如何?我可到底没应。”许其三摇了摇头,又伸出手,指着章选说话:“不过我那话也可没变,要是你有心拿了这个货作个媳妇儿,我觉得也是可的。哦,只这般,手却是不好洗净了。”
章选无话,有了一会儿才叹口气:“我也不懂,人家李兄是和我有争斗的,都会信我,你却总似与我作对,我瞧不懂。”
许其三听了这话,便是坐下,面上竟露笑颜:“就是有所争斗,后面儿才会信你。至于我嘛,我觉得你是想借力罢了,后面儿还不晓得该怎么收拾我们几个。哦,你曾是官军来着,或者,从来都是官军来着,出手就是杀招,就等我们不防备,是罢?”如此说着,居然更是凑近一些,“不妨与我说嘛!看在这么一路给你驾车的份儿上,再让我挑个死法如何?可别小气!”
“兄弟你这是哪里话?”可章选还是默默向着旁边挪动了些。
正急无法收场,老妇且喊叫起来:“老身饿啦!要吃东西!”
许其三便是扭过身:“好好好,你少些声儿,咱们这就出去吃嘛。”接着就是立起,扯着老妇向外走,临出门还又吩咐,“李兄还未吃呢,你与我一块儿,待会儿换了李兄去吃些东西。”
章选颔首,嘴上只道:“我还不饿。”
“不,你饿了。”许其三笑着走来,一把又是扯住章选衣袖,向后一拉,“别耍花招儿,跟我走!”
“好罢。”章选只得点头,是与他出了门,瞧着许其三把门锁牢,又是仔仔细细收在怀中。章选眼看别处,嘴上却道:“只是兄弟,佛看佛是佛。”
许其三推了老妇一把,算是催她快走,接着扭头,扔下一句:“别说佛不佛的,我信不过你罢了。”
章选跟上:“许兄弟倒是个敞快人。”
“这下烂事儿不好做,可不似你在军中成油子。”还在讲呢就出了廊,许其三歪过脑袋看老妇,“老婆子,你过来,你来把他拉着,我去去就回。”
“啊?”老妇还未反应来,许其三就已经走出去。
章选便是立着,瞧着那厮与李迟说了些话儿,便是拐回来:“咱们去罢!”
这仨人遂是出了旅店,先是向着北街走,见是没有吃喝的,就还拐来,又向东去。是有百二十步,才见炊烟,要些寻常吃过,这就预备回了。只这一路,许其三待着章选,俱有那看管犯人有得一拼。
至于回时,还是许其三走在俩人后面儿,章选只笑:“就是要盯着我,你也大可不必就在我身后罢?来我旁边也是一般。”
许其三摇了摇头,虽然他晓得就这个位置而言,章选并不可能还见他的摇头,嘴上且说:“在你左边儿就见不了你右边儿的手。”
“你也太细致了些。”章选站住,回头:“可我要是你,我决不这般,还该有说有笑,劝着人去。”
“哦?还请兄弟指教。”许其三听是这话,不禁诧异,竟是凑上了身。几人在这时候,步子就且迈开,已然并肩而行。许其三却也不只是听,未等章选说话,就也点头,“这一趟儿,也确实不像该出去的时候。”
章选只是摇头:“非也。兄弟,你知道你的大误是哪里?”
“还请指教。”
“从一开始,你就防备着我,还不怕被我知道。这就是你的不是。”章选拉扯过他,将手搭他肩膀儿,“你看李兄,像是支持我的,却是比你精明。”
“你的意思是……”
章选不答,更是把话岔开:“我却也不懂你的,若是可以洗手洗干净了,就算投军又是如何?后头儿再走又如何?这天下不太平,就是不从军罢,也该从这些个日常得见,就说那个城门儿,竟是丝毫不带查的,岂非乱世之兆?”
“哎!这话却是不能乱讲!”许其三就要抬手,却是更被章选握住。
章选仍笑:“嘴上不敢,至于行事儿倒是可以更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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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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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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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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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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