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瑾是很快就回来了的,手里拿着一块儿挺大的干净布匹。还未放下伞呢,范叔就直接把这布匹抛过去:“你自个儿擦。”
“哎。”徐期应过,就把那布往身上抹。再抬起脸,他才见着范瑾的手中还有那么一小块儿布,看样子像是碎料。
范瑾是在床尾坐下,接着抬起了脚,仔仔细细擦过几个来回,说:“咱们这么一路,却是没好好洗过身子,等回头儿天晴了,我带你去外面儿洗一回。我跟你讲,在外面不同家里,一般都有个大汉专门儿伺候着你,那叫一个舒坦。”
擦了一个八成,徐期把布匹折了几回放到床边儿,然后还是半躺下去:“范叔你还享受过那个?”
“那可不?”范瑾的声儿里都似多了几分神气,“那时候我还是咱远字镖局的镖头儿,有回送了个大单儿,那主人家本是要另有重金谢我,可我推辞不收。再说这样的钱,就算收了,心里也是不踏实的。来来回回推辞几番,那主人家见是推辞不过于我,就是引了我们哥儿几个到了外头一处澡室,你范叔啊,这才是享用了一回。”
徐期眨巴眨巴眼,稍微等了一会儿,还是只道:“那价钱可不便宜。”
范瑾闻言,就泄了气,眼睛不禁看向外头儿。外面儿风还在吼,树叶被刮得刺啦啦响。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范瑾摇了摇头:“那不能够的。”接着还看过来,“现今你我都有活儿做,平素也无别的花销。就我寻思,旁的不讲,总不至于都去不了那个地方。”
“那就等着范叔引我。”徐期笑应,然后也看外头儿,“今儿个雨可真大,明儿偏是还要上工去的。”
范瑾想了片刻,笑说:“干脆莫去了罢?反正雨里,也不该有人来往。”
“这不好罢?”徐期也接着笑,在这时候,又伸出手把身上被子紧紧,“毕竟昨儿个才算人家许留着,若是今日不去,那我昨儿个可就白做一回。范叔啊,别的先不讲罢,白做一日,实在是心里憋屈。”Χiυmъ.cοΜ
“嗯。”范瑾也是点头,接着说起自个儿情况,“我是在这城里寻到了个致远镖局,看着名字或是与我有缘,就是进去,比划俩下就让我留着了。要我说,他们水平不嗨,就是有些刻板,此地拳脚多有军样儿,也算是个地方特色。”
徐期点头:“范叔干活儿不说,还留意了这些事情。”
范瑾一笑,还接着讲:“和我当初与你说的倒是一般,先走一趟看看,就是这样子。”
之后又是闲话几番,夜是将尽,范瑾才是拿起了伞,目睹范叔去后,徐期闭上了门,这才不顾时辰,勉强睡去。
待到天大白,范瑾先醒来,到了旁儿个叫门,徐期才慢慢醒过。
经了一夜,雨水小了很多,只是零星下着宛若毛。范瑾叫醒徐期就先去了,徐期是等了好一会儿才是有了几分力气。穿好衣服,徐期下了地,到了外面儿感觉雨将末了,徐期就直管把门闭住,向着府门奔去。
至于门口,再无人拦,徐期还有些懵的,随之一想,或是因为这是出去也未可知,就放下了心。
一路快步,到达店里时候,门儿还是早就大开。几人投来不善的目光,其一廋的,动了一动嘴唇,却是到底甚么也都没讲。还是掌柜的悄声唤来徐期,伸手指了指后面儿,就先是走在前头儿。
徐期跟着到了后面儿,就见这老板的脸却还是笑着:“不瞒你说,昨儿个我是跟着你走的,眼见你进了总管府里。”
“啊这……”
“莫要说个不是,我可未用他人儿,都是亲眼所见。”这掌柜打断了徐期将讲的话,又是伸出手把徐期按在了一个矮凳上,左右看看,他且蹲下,“小伙子,你且跟我交个底儿,你是个甚么来头儿?怎么想着到这种店里做事儿?还是说有别的事儿是我不知?你就尽管说来。”
徐期一时不知怎么讲的,使劲儿避开了这掌柜的脑袋,他把眼睛往外飘,就见那几个也是拿着好奇的目光看过来。这该不是被以为是甚么的公子?徐期闭了闭眼,重新睁开,且是小心反问:“掌柜的,这些个话,你是与他们讲了?我今儿就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儿很奇怪,让我浑身不自在。”
“那可没的。”掌柜的摇了摇头,“我又不知你是怎么个来路,就是讲罢,也是不知如何去讲你的。可是小伙子啊,你得给我交个实情儿。”
徐期想了片刻,点了点头:“我和我叔原是东边儿一县城里的镖局的人,遥遥千里至于此地,本是要给韦冲韦总管大人送货来的。货与国事有关,乃是皇亲之望,加之随了先前城外一战,故而不同总管府上别的客。”
那掌柜的眯起眼,只道:“那总管府的客人,总不至于缺衣少食。”
徐期摇头,且是不答;“掌柜的,到我问你了。”
“你问。”
“既然你未曾与他们讲我的事儿,那么他们今儿个怎么就看着我背地里说话?”徐期说到此处就憨笑两声,说,“这并不是甚的要紧事儿,只是我瞧着听着心里究竟是个不舒服的,忍不住是要问个清楚。”
“懂的。”掌柜的也是点头,还是正色,却没那么一会儿就笑出了声。
“何事发笑?”
“你啊你啊。”掌柜的又是摇头,脸上却仍是笑,“要是日头儿好的时候,这会儿早已日上三竿!幸之今儿是没甚么人儿,不然就店里这些人可就还是你没来时候状态。哎,迟到了这么久,你心里就没点儿数?还问我人家是在论你个甚么,也是可笑。”
“原来如此。”徐期点了点头,本是想跟着一起笑几声,却是笑不起来,就是作罢。
少顷,二人有些尴尬。徐期一个转身,就还是快步走开,到了临近店门儿的地方才是站住了脚,眼睛盯着炉子里的火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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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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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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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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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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