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君初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道:“广平郡王妃到底是母后的亲妹妹,晏琼思是她的亲外甥女,又是你一直护着的表妹,换做别人我也就替你处理了,但是事关她们,你知道不管轻重如何,你不能保证母后对我的处置有没有不满与迁怒。”琇書網
容王卡壳,他真的不能保证。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由母后自己处置,你去母后跟前实话实说吧。”晏君初道。
容王:……
这是什么好主意?
这不就让他自己送上门挨打吗?
“大哥……”容王真是要给太子跪了。
晏君初瞪他一眼,“如果,你不想去母后面前说此事,那么就去父皇面前认罪,看在你坦白从宽的份上,想必父皇也会对你宽容几分。”
容王绝望,那就更没活路了。
“大哥!”
“有事就大哥,无事便表妹,你倒是想得美!”
容王捂脸。
晏君初看着他这副样子,到底是这两年跟着他没少吃苦的弟弟,心软了一下,慢慢地教导他,“你去见父皇,跟父皇说实话,当年你给广平郡王做的事情真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现在父皇正在气头上,小事也变大事。你主动认罪,总比被益王把你架在火上,逼着父皇怒火滔天要好。”
“可是,当年我是真的帮着他买了一个官。”
“我知道,还被人藏了证据!说你蠢都是夸你!”
“当初,父皇有意扶持母后,对于给广平郡王买官的事情,其实应该是默许的,你去吧,这回顶多也就是挨一顿鞭子。”
容王叹气,“大哥,我也是没办法,那几年李贵妃步步紧逼,母后在后宫多难,广平郡王一个闲散的皇室,你说比我还烂泥不上墙,我真是没办法了。营造的差使不算是多位高权重,我想着不大不小的能过得去,这才给办了。”
“官职不高,事不大,但是这差使为什么任人抢破了头?因为这差使油水足。广平郡王要是没贪多少还好,要是他私欲太高,到时候我可真救不了你。”
“不会不会,他比我胆子还小,就算是贪,也只会贪一点点。”
“他跟你说的?”
“那倒不是。”
晏君初冷笑一声。
容王偃旗息鼓。
“那我在你这借宿一宿,便是要坦白,也容我再过一晚好日子。”
“随你吧。”晏君初道,“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下,父皇最近心情很不好,为了表一表诚意,你还是虔诚一些,认错要有认错的样子。父皇一直很疼你,你应该懂。”
容王并不想懂。
但是,不想懂却觉得大哥这主意虽然损但是应该有用,于是第二天一早,顶着乌沉沉的夜色,容王一咬牙,背上背了荆条去紫宸殿前跪着了。
这天冷的,冻得他浑身发颤,爹还没见到,两管鼻涕先跟他见面了,那叫一个狼狈。….随着天色越来越亮,朝臣渐多,看到这一奇景不免颇多议论,都不晓得容王今儿个又是抽的哪门子疯,还背着荆条,这是犯什么事儿了?
想想以前容王那副犯了错我也没错的架势,大家估摸着事情可能不小,不然能让这一位低头在这里负荆请罪?
胡思易此时快步走出来,弯着腰对着容王说道:“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容王瞬间挺起脊梁,看着胡思易,“胡总管,我犯了错,来跟父皇请罪,你帮我通禀一声。”
胡思易嘴巴张了张,这么多年可真是活久见,这一位居然主动请罪,他忙说道:“王爷,您请稍等,老奴这就去。”
这事儿他可不敢耽搁,陛下一向疼爱容王,知道王爷这大冷天衣衫单薄地负荆请罪不知道多心疼。
胡思易快步进了大殿,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陛下,容王殿下求见,殿下说是来请罪,早早地就背着荆条在外头跪着呢。”
良久没听到陛下的声音,胡思易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
皇帝这才看着胡思易,强压着怒气道:“让他跪着!”
胡思易心想陛下这样说,怕是在气头上,他思虑再三还是道:“陛下,寒冬腊月天气严寒,老奴怕王爷受不住,回头要是病了,陛下还不是得心疼。”
“这小兔崽子,就知道给朕惹麻烦,好家伙惹了事儿就来请罪,这怕不是就是打着让朕心软放他一马的心思!”皇帝怒气冲冲地开口。
胡思易心想陛下猜的肯定没错,就是以容王的性子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背后肯定有出主意的。
至于是谁,胡思易就不敢想了。
容王在外头跪的瑟瑟发抖,脸色都有些发青了,他大哥可真是给他出了个好主意,怎么这事儿就不能发生在春秋的好时节?
益王这狗东西,闹事也不看节气,坑死他了。
真是太冷了。
就在容王琢磨着继续跪着还是撒丫子就跑,迟疑间,胡思易出来了。
容王还没缓过神问一句,狐皮大氅先裹到了他身上,容王感动的,他以后再也不背地里骂胡思易是个老东西了。
“胡总管,父皇肯见我了?”
“哎哟,王爷您赶紧进殿,这大冷天的别冻出个好歹来,陛下可不得心疼。”胡思易扶着容王起身说道。
容王心想你当我是真的蠢,你进去这么久才出来,肯定是他爹要给他好看,让他多跪一会儿长长记性。
好在,父子情分还在,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这么一想,大哥的主意好像还真的靠谱,就是有点费弟弟。
容王使劲抹了一把脸,这会儿不用酝酿眼眶都是红的,冻的。
一进门,容王就哭,这也是大哥教的。
就是干哭不掉泪怪尴尬的,反正也顾不上了,索性拿手半捂着脸,边走边嚎,“父皇,儿子就知道您最心疼我。”….皇帝:……
就该让他多跪会儿,听着中气十足,还是跪的时间太短了。
不过,皇帝瞧着儿子哭得虽然假,但是脸色发青是真的,虎着脸问,“你自己说,你错在哪里了?”
容王想着错都烦了,反正垫背的绝对不能少,脑子这会儿转得飞快,嘴里就说道:“父皇,大哥说我错了,让我来跪着,我就来了。”
先把太子拖下水,父皇最信任大哥,最疼大哥,有大哥垫着,父皇发落他也会轻一点。
皇帝:……
先把这个逆子拖出去继续跪着吧。
“你跟朕说说,你大哥说你哪里做错了?”皇帝不觉得长子有错,能让太子做出让容王负荆请罪的决定,肯定这个不省心的犯了大错。
容王听着这话一琢磨,父皇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大哥说父皇肯定有数,那就是知道,知道还问自己这是试探自己是不是真心认错?
这可不能马虎,不真心认错,老头子一生气,指定让他回去跪着。
容王立刻打起精神,告状他是最拿手的,“父皇,您给儿子评评理,怎么我就做错了?但是大哥说我错了,那我就错了,儿子想不明白,他还让儿子来这里跪着,我这还糊涂着呢。”
皇帝一脸狐疑的看着容王,“你不知道?”
八成又是骗他!
胡思易在这个时候捧上一盏热茶,“王爷,您先暖一暖。”
容王跪的不舒服,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胡思易道:“胡总管,握着背着荆条也不好喝茶,你先帮我解下来。”
胡思易:?
这就解下来了?
陛下没发话,他敢吗?
胡思易抬起头看着陛下,却见陛下都没看他,但是陛下也没骂王爷,没有阻止,他就立刻麻利的给王爷解下荆条,然后抱着荆条迅速告退。
容王长舒一口气,十分委屈地说道:“这荆条也不知道大哥哪里找来的,还带着刺呢,扎死我了。”
皇帝:……
这到底是来认罪的,还是来气他的!
容王瞧着老爹脸色不对,也不敢再说无关紧要的,立刻开始干正事,“父皇,您说,当初我给广平郡王安排的差使有错吗?您说他比我还不中用,我好歹还能糊上墙,他墙都上不去,我这不是觉得丢人,就给他找了一份马马虎虎的差使,这还被人盯上了,我往哪儿说理去?”
皇帝还真知道这事儿,但是他现在是不能承认的,原来小兔崽子因为这件事情来的,他知道了,八成是当初他给广平郡王安排差使的事情被人捏住了把柄,他这是被人拿捏了,又不想屈服,索性恶人先告状。
照这么看,听着他一口一个大哥的,肯定是先去找太子商议,太子也知道事情闹到自己跟前,当着群臣的面自己这个皇帝还能护着自己儿子不成?
所以,太子就想了这么个计策,容王受了这番罪,那些朝臣就不好说什么了。….太子倒是个好哥哥,可容王这小混蛋,第一个卖的就是他哥哥。
白瞎了太子的一番好心。
皇帝使劲运气,还是压不住这番怒火,指着容王骂道:“现在知道错了,当初你怎么不知道自己错了?朝廷官职,也是你能胡作非为的?”
容王不服气地说道:“那李贵妃的哥哥利用盐引贪了多少,您看在李贵妃与李太师的面子上没要他的命,这都是开天恩了,人家还想着把李纪弄回京,跟他们比起来,我这点事儿能叫事儿吗?他们可比我无耻多了。”
“闭嘴!”皇帝正因为这事儿闹心,好家伙,他直接给捅出来,皇帝也要脸面的。
“父皇,您可不能偏心,我可是您的儿子,要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营造的差事。这朝廷上下做官的,谁敢说没有给自家亲人谋利的?就算是真的有,那也是凤毛麟角。”说到这里一顿,容王抿抿唇加了一句,“我大哥不算。”
皇帝:……
容王本来还硬挺着,这说着说着就真的委屈上了,“父皇,我知道琼思表妹的事情让您生气了,我也知道她真的犯了错,可是自从知道真相后,我是真的没有再帮她,便是母后都警告我不许再插手。我这都躲到内廷府去了,他们还不放过我,广平郡王这事儿都好几年了,还非要拖我下水,是不是坏透了?我那时年纪小,觉得自己了不起,可我也就做了那么一回,我现在都认错了不是吗?”
大哥还交代他了,一定要把母后从浑水中拽出来,决不能让父皇以为母后还要护着姨母与表妹。
若是琼思跟益王没关系,他一定会保她,但是现在……他想也不行。
皇帝看着容王这委屈的,一时间被气到都不知道如何骂他为好。
“要不是有人抓住你的把柄,你能到朕这里认罪?”
“您可是我亲爹啊,我这点事儿能算什么事儿,这要不是怕您被那群老糊涂谏言,怕您为难,我怎能受这么大的罪。父皇,这可是寒冬啊,外头可冷了,胡总管的茶也暖不了我受伤的心。”
这儿子不能要了,扔了吧。
皇帝被气得哭笑不得,看着他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容王惊了,“我这还做得不行吗?我都寒冬腊月负荆请罪,这还不够诚意?父皇,您可得护着儿子啊,您说我这次南下办差,这是差点命都给丢了,我这两年是不是真的认真当差啊,我这还不能将功抵罪吗?”
皇帝听着儿子这么一说,倒是也有几分道理,这两年跟着太子确实长进了,也听了太子的话,为了堵住朝臣的嘴,还做出负荆请罪的事情,也的确受罪了。
瞧着皇帝的态度有点松动,容王心中大喜,大哥厉害,听他的没错。
他轻咳一声,立刻接着告状,“父皇,您说他们为什么盯着我不放?不就是我动了益王吗?您看看那些跳得最厉害的,是不是跟益王有关系的?而且,当初我给广平郡王谋差事,能拿到所谓的证据,也就是当初营造司开的条子,上面我给画了个押。父皇,我是真的伤心了,能拿出这个东西的还能是谁?就是我当初帮过的人啊。”
容王想想他为了姨母与表妹做了这么事情,结果她们反手给了他一刀,这回的伤心不用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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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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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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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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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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