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如此郑重的介绍给襄王这个弟弟,是说明他对这婚事的看重。
当年她在平靖郡王府的时候,那一府的人没有一个正眼瞧她,把她当一家人的意思。
被看重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苏辛夷,你也不用太当回事,就是见个面认个脸。”容王可不高兴大哥这么说,怎么襄王就这么有分量,当初也没见大哥把自己介绍给苏辛夷啊。“主要还是我要给你与大哥接风洗尘。”
苏辛夷岂能看不出容王的小心思,顿时就被逗乐了。
容王一看更生气了,“你什么意思啊,嘲笑我?”
苏辛夷立刻说道:“当然不是,王爷想多了。”
晏君初懒得搭理容王,带着苏辛夷进了门。
苏辛夷一进门,就看到原本坐着的襄王立刻站起身来,一身浅蓝色锦袍,头戴金冠,修眉俊眸,如一块美玉,温润柔和,尤其是与容王比起来,简直是衬的容王那点幼稚没眼看。
“都是我眼拙,竟不知道原来是永安县主,还请县主勿怪。”襄王立刻走过来笑着开口说道。
苏辛夷浅浅一笑,“见过襄王殿下,殿下言重了,我奉陛下之命护太子殿下安全,今日男装示人,王爷又岂能知我是谁。”
容王已经嚷着让人上菜了,先让大哥坐下,然后看着苏辛夷,“你挨着我大哥坐,父皇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不用,非要你跑一趟。”
苏辛夷见太子殿下坐下,又看着襄王与容王都还未入座,正迟疑,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拉一下,转头对上太子殿下的笑颜,于是就随着坐下了。
她有点不自在的收回自己的手,就很奇怪。
晏君初笑了笑,收回自己的手。
容王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忍住吐槽,“大哥,你还怕她吃亏不成?”
容王说着赌气一样一屁股坐在苏辛夷对面,他落座后,襄王也跟着落座,眼中带着压不住的惊讶,就眼前一幕让他觉得十分的意外。
晏君初头也没抬,回了容王一句,“这会儿话倒是多,查案的时候若是这么利落哪里还能出事?”
容王:……
大哥嘴如刀,刀刀要人命。
“这能怪我吗?”容王气呼呼的瞪了襄王一眼。
襄王立刻面带愧疚的说道:“都是我任性连累了七哥。”
苏辛夷笑了笑不说话,她跟李家的关系不怎么和睦,襄王虽然是太子殿下的弟弟,李家也是他的外家。
晏君初沉着脸看着两个弟弟,“定安卫的事情并不复杂,当初你们抵达之后,就应该先把当事人叫来询问,结果呢?一个比一个主意大,私下查案虽不能说不对,但是让你们陷入险境那就有错,此事回京之后我会如实回禀父皇。”
容王不服气,“我都是被襄王连累的,分明是他非要去江边,去了还硬要去爬山,大哥,你可不能一棍子打死,到了父皇面前要如实说啊。”
晏君初皱眉看着容王,“你们是手足兄弟,自然要共进退,若被父皇听到这话,你就要先受罚。”
容王丧着一张脸,他就知道不能跟襄王一起出来,准没好事。
这么比起来,襄王还不如苏辛夷呢,虽然与苏辛夷一起也经常出点意外,但是人家苏辛夷厉害,出了事儿能护住他不是?
容王越想越心酸,这会儿看着苏辛夷这么个女罗刹都慈眉善目的,没忍住说道:“苏辛夷,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还不如咱俩搭伙呢。”
苏辛夷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跟容王?
俩人都是霉神附身的人,凑一起那就是霉上加霉,饶了她吧。
“殿下,这是不可能的。”苏辛夷一口拒绝,这辈子她想长命百岁。
“为什么啊?”容王不高兴了,苏辛夷也嫌弃他?他就看向大哥,“大哥,你听听这话,你也管管她。这以后是要做我大嫂的人,怎么能对我这个小叔子如此冷漠薄情,我可是你弟弟,亲的。”
苏辛夷惊愕的看着容王,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讲究,还有这样告状的?
怎么脸皮比她还厚。
苏辛夷对上容王得意的神色,气的脸都黑了,正要开口,就听着太子殿下开口说道:“这我可管不了,毕竟父皇都说了,要我善待六姑娘。再说,你这事也不占理,我与六姑娘是未婚夫妻,又有父皇之命才有此行,你之前的话若是被父皇听到,一顿骂是跑不了的。”
苏辛夷:……
陛下还说过这样的话?
容王:……
父皇还说过这样的话?
苏辛夷看着容王一下子就换成她得意的对着他乐。
容王黑着脸恨不能捶桌,有没有天理了,他气得嗓子都发颤了,“她这么厉害,谁能欺负她?再说,大哥你也说了,她以后是我大嫂,这长嫂如母,她替我分担不也应该吗?”
苏辛夷就听着太子殿下说道:“皇后娘娘如今身康体健,大概听到你这话不会心情愉悦的。”
只有生母过世的,才会有长嫂如母一说。
容王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你们当我没说,什么都没听到。”然后看着襄王,“九弟,是不是?”
襄王立刻说道:“七哥,你放心,弟弟方才什么都听到。”
他就是很震惊容王这样的性子,似乎有点怕永安县主啊,这怎么可能呢。
更让他意外的是,大哥对永安县主很维护,父皇还说过这样的话?
他不在京里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他一回来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
饭菜上桌,容王给大哥倒了杯酒,难得有点愧疚的说道:“这次的事情是弟弟让大哥辛苦了,你身上还有伤,我敬大哥一杯,算我赔罪。”
晏君初抬眼看着容王,瞧着他确实有几分愧疚的样子,举了举杯,“不用放在心上,我是大哥,你们是我的弟弟,出了事情自然要来寻你们。只是,以后要记住再出来当差,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要仔细斟酌。”
容王跟襄王齐声应是。
苏辛夷正要举杯,却见旁边伸过一只玉白的手将她的酒杯拿走,“晚上不要饮酒,以汤代替便可。”
苏辛夷看着放在自己面前那一碗汤,再看着太子认真的样子,她就端起了汤,容王与襄王面前,她必须要维护殿下的威仪。
但是,喝汤?
苏辛夷就听着容王大笑起来,她的脸都黑了。
晏君初侧眸看了一眼容王,容王立刻收起笑声,谁让他这回连累太子不能好好养伤呢,哎,卑微气短,只好低头了。
襄王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睛在几人身上不经意的流转。
“大哥,你说王韶说的是真的还是王道绩是真的?”容王开口说起正事。
晏君初拿起公筷给苏辛夷夹了一块松鼠桂鱼给苏辛夷放在盘中,“你尝一尝,这边的汤汁味道很特别。”
苏辛夷端起碟子接过,便道:“多谢殿下。”
晏君初放下公筷,这才看着容王与襄王,视若无睹二人震惊的眼神,问道:“你们俩认为是真是假?”
容王收回自己的震惊,了不得啊,苏辛夷,这真的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他大哥都没给他夹过菜!
但是他不嫉妒,收回自己发飘的思绪,没有先开口,而是认真思索。
襄王几连震之后又惊讶的看着太子,在饭桌上谈公务?当着永安县主的面?
这……合适吗?
容王想了想开口说道:“我觉得王道绩说的是真的,这人这辈子活的也太可怜了。”
苏辛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着容王这么说,就抬头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容王一见,也没多想,就跟她解释几句,“今日你没在,没听到王道绩的话,惨,真的是太惨了。丧父丧母又丢妻,连他自己的小命都几次差点没了。”
苏辛夷听着容王的讲述才知道王道绩的事情,王道绩说当年他父亲王直芳战死之后,堂兄王道信以他年幼不能接任指挥使一职为由夺走了他父亲的官职。当初说好等王道绩成年之后,王道信就把官职还给他。
结果,等他成年等着他的不是官职被归还,而是未婚妻罗氏与他取消婚约,转头嫁给了王道信。他的母亲气不过上门理论,结果被罗家冷嘲热讽一番,回来的路上又差点被惊马伤到,又怕又怒又觉得自己无能一气之下就病倒了,没多久便病逝。
王道绩的母亲一死,王道信与王道立兄弟再无顾虑,官职归还的事情再也不提,紧跟着那一年内王道绩几次三番遇到危险,差点也魂归黄泉。
一次两次是巧合,但是次数一多,王道绩便知道有人要杀他。
他于是暗中调查,发现自己母亲的死也存在蹊跷,首先惊马出现的太过巧合,二来给他母亲看病的郎中开的药方也有问题。
王道绩一直在暗中调查,等他查到父亲的死也有问题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
为了一个指挥使的位置,他家破人亡。
为了报仇,他将母亲留给他的家产全都卖了,花巨资买通了王道信身边的人,在他出门剿匪的时候暗下黑手了结了他。
王道信一死,王道立就怀疑兄长的死因,但是王道绩那时候已经是个变卖家产迷上赌博的纨绔,家徒四壁,赌资不知道欠了多少,王道立怀疑过后没查到证据,就认定哥哥的死可能真的是个意外,没再查了。
王道信死了,王道绩又成了个沉迷赌博的纨绔,于是王道立就以王道绩弓马荒废无法胜任指挥使一职为由,自己接任了指挥使的位置。
王道绩说,他知道王道立不死,他就永无出头之日,他若不装作纨绔,不装成赌徒,连命都保不住。
后来,他活的连他自己都要相信自己是个赌徒无赖,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王道立相中了个戏子,喜欢的很,非要把人纳进门做妾室,还特意大摆宴席给她脸面,不知道王道立怎么想的,居然也给王道绩发了帖子。
王道绩知道机会难得,特意把自己收拾成一个看上去还算是体面的打秋风的穷亲戚的样子登门。
王韶很厌恶王道绩,不许他出现在宴席上,把他赶到厨房,让厨房的管事扔给他一点剩饭,还吩咐厨房的人,等他吃完就赶他走。
王道绩说他当时顾不上丢不丢脸,他的眼睛只盯准了炉子上为王道立熬得鹿鞭汤,等王韶走后,他假装站立不稳摔倒,盘盘碗碗碎了一地,等厨房的人忙着收拾的时候,他就趁机下了毒。m.χIùmЬ.CǒM
因为这一摔,他一个堂堂的王家少爷,还被厨房的下人们打了一顿。
不过,值了。
王道立,死了。
苏辛夷听完之后半晌没回过神,这比她还要惨吧?
如果是真的,亲爹,亲娘都是被害死,未婚妻也被抢走,连他的性命也是装着自甘堕落苟着,确实不容易。
“王道绩所言属实吗?”苏辛夷思量着问道,“他怎么会把事情都交代了,没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杀人的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这基本上就算是把自己也折进去了。
“嗐。”容王难得有几分义愤填膺的开口,“他想要从王韶那里把指挥使的位置抢过来不太容易,他的至亲家人都死了,族人肯定更倾向于支持有兵有权护着的王韶,剩下的也全是豺狼虎豹。据王道绩自己说他也不想活了,但是要为父亲与母亲讨个公道。”
苏辛夷微微垂眸,她能懂这种感受。
容王没察觉苏辛夷的异样,转头看着太子,“大哥,你说王道绩交代的这么清楚,应该不是假的,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查证当年王直芳与其夫人的死因,王道绩虽然有证据,但是证据并不足以结案,这就有点难了。”
晏君初却没忽略苏辛夷的那点异样,听着容王的话,他微微思考一下,这才说道:“当初王道绩证据不全,是因为他没有足够把握去查王道信王道立兄弟身边的亲信,现在只要彻查跟着二人做过事的人,应该会有些发现。”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襄王开口说道:“大哥,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有了人证,怕是物证也不好收集,再说王家指挥使的位置也得再议。”
出了这样的丑事,王家人这官职肯定是保不住了。
一时也说不出个结论,还是要拿到证据。
吃完饭,晏君初送苏辛夷回后院,俩人踏上游廊,晏君初把人挥退,看着苏辛夷牵住了她的手,“我有话跟你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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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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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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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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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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