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她遇到不懂的事情时,也多是要问佘嬷嬷。
佘嬷嬷来得很快,瞧着自家姑娘愁眉苦脸的样子,没忍住自己先乐了。
苏辛夷:……
佘嬷嬷忙收起笑脸,“姑娘,叫老奴来有什么吩咐?”
苏辛夷看着佘嬷嬷忽然又说不出口了,她心里最忌讳的便是自己知道是重生的人,她是嫁过人的,就算是没有与商君衍圆房,但是也是嫁过人的。
这样的她,怎么能配得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在她心里高风亮节,清贵高华,如天上皎皎明月,她知道自己不配。
佘嬷嬷看着姑娘纠结的神色,拖了脚凳过来坐下,笑着说道:“姑娘,你若是信得过老奴,倒不如跟老奴说说,兴许还能替姑娘排解一二。”
苏辛夷这种隐秘的不安没有人能诉说,要是告知母亲,自己因为出身而自卑,以她母亲的性子,必然会拍桌子说道:“你的出身怎么了?你是你爹的女儿,是我的女儿,这就足够了。”
在母亲的眼里,她这个女儿万般好,怎么会配不上别人。
若是跟其他人讲,她又怎么说得出口,别人怕是要误会她炫耀呢。
思来想去,竟然真的只有佘嬷嬷可以讲,嬷嬷是她信重的人,是上辈子除了嫡母之外,一直扶持她,帮着她渡过难关的人。
“嬷嬷,我就是觉得自己做太子妃,有点不太妥当。”苏辛夷没说配不配得上的问题,隐晦地讲了讲。
佘嬷嬷明显一愣,仔细琢磨下姑娘的心结,她就抬头看着她温柔地笑道:“姑娘是觉得自己是在乡下长大的,所以配不上太子妃的位置?”
苏辛夷犹豫一下,觉得这样说也没毛病,就微微颔首。
“姑娘,你可是四爷的女儿,纵然是在乡下长大又如何?一杆长枪京城有几人能接得住?老婆子一双眼睛见人无数,最初见到姑娘的时候,一点都没看出姑娘是乡下长大的,就姑娘这身气派谁能挑出个错来?姑娘,不要妄自菲薄,你真当宫里的贵人封你为太子妃是胡闹不成?”
苏辛夷一怔。
佘嬷嬷笑了笑,“老奴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对宫里那位多少也了解一些,对这婚事倒是有点不一样的想法,姑娘想不想听?”
苏辛夷立刻点点头,“嬷嬷,你说。”
宫里的事情便是上辈子知道的也不多,她进宫多是跟着平靖郡王妃去皇后那边走一趟,宫宴参加的很少,认识的人也不多,后宫嫔妃熟悉的更是寥寥。
佘嬷嬷瞧着姑娘认真的样子,心里满意地点点头,姑娘就是这一点好,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
“姑娘,你可曾想过陛下为何会赐婚?”
苏辛夷就是想不明白,“嬷嬷,我就是不懂,为什么陛下会赐下这桩婚事,这京城比我优秀的闺秀可太多了。”
“这世上优秀的人多了,但是能站在御前的有几个?”佘嬷嬷眯着眼睛笑,“姑娘,这话是咱们关起门自己说,老奴也就不兜着了。您想想太子殿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苏辛夷想想太子的处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元后早逝,当今继后还有个备受陛下喜爱的儿子,太子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若是找一个家世好但是性子软的太子妃,如何能镇得住东宫,如何能与后宫的诸位娘娘相处。”佘嬷嬷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老奴不敢妄自揣测,但是我在宫里那么多年,陛下对太子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我觉得陛下选姑娘做太子妃,很有可能就是看中姑娘身上的锐气,想让您帮着殿下呢。”琇書網
苏辛夷千想万想就唯独没想过这一点,现在细细一想,忽然觉得佘嬷嬷说得有道理。
这辈子自己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性子强悍,能打能抗,遇事不避,太子殿下哪里都好,就是为人太周全,太温和,对谁都心存良善之意,可不是得有人好好地照看吗?
不说别人,便是皇后那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殿下一个储君,如何能与继后交手过招,这要是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苏辛夷正这么想着,就听着佘嬷嬷叹口气又说道:“这只是老奴一家之言,但是从陛下选姑娘做太子妃,也能窥探一二。外头那些人只知道姑娘的彪悍,又怎么会知道姑娘的长处,陛下必然是清楚的。”
苏辛夷一想也是,不管是当初盐商的案子还是后来漳平府的事情,又或者商队一事,陛下确实应该都知情的。
这样一想,她也有点囧囧的,突然觉得若是陛下为太子殿下这么着想,选她做太子妃的话,就说陛下对太子还是认可的,至少暂时没有废立之意。
那上辈子后来是怎么回事?
想起后来太子殿下处境艰难,苏辛夷就很难做到事不关己,如果自己做了太子妃,岂不是能名正言顺地帮扶殿下?
虽然自己嫁过人,但是她跟商君衍从没在一张榻上躺过,也没单独吃过一顿饭,脸皮厚一点想,她其实也算是清白的。
唯一不清白的,那就是嫁过人这几个字,但是商君衍算是人吗?
想起他,苏辛夷不免又是一肚子火。
做好心理建设,苏辛夷看着佘嬷嬷,“嬷嬷,你真的觉得我能做好太子妃?”
佘嬷嬷笑道:“姑娘不用怕,老奴会帮着姑娘,真是想不到啊,老奴如今又要回去了。”
苏辛夷没忍住笑了笑,“让嬷嬷跟着我受累了。”
佘嬷嬷忙道:“姑娘千万不要这样说,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遇到姑娘这样的主家,才是老奴的福气呢。”
像她们这样宫里出来的,能有个舒坦的晚年想都不敢想的,多少人出宫之后落魄无奈,生活陷入困顿。
她进了齐国公府姑娘身边后,这日子过得那才叫一个逍遥自在,好不容易有自己能用武之地,自然是要肝脑涂地。
苏辛夷知道嬷嬷会跟着,但是听着她亲口说还是心中一宽,“嬷嬷这样说我就安心了。”
“姑娘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要知道陛下选你那是因为姑娘最好。你若是心中有了怯意,宫里头那些娘娘们,就知道如何拿捏你了。”佘嬷嬷道。
苏辛夷点点头,“我知道了,嬷嬷放心。”
哪里能放心啊,佘嬷嬷看着姑娘这样子是更担心了,就没见过姑娘这么犹豫的时候,看来做太子妃确实让姑娘有些心里无底。
想到这里,佘嬷嬷就道:“姑娘,明儿个开始老奴就开始让姑娘学宫里的规矩,给您讲讲宫里的事情,以免依旧进了宫两眼一抹黑,被人轻易哄骗了去。”
苏辛夷一向不打无准备的仗,自然点头同意了。
佘嬷嬷就起身告辞,准备回去想想明儿个从哪里讲起。
宫里的人多,事多,这要是讲一年到头都讲不完呢。
佘嬷嬷走了之后,连翘几个就进来服侍她更衣梳妆,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自然是要先准备起来。
苏辛夷:……
这么隆重的吗?
连翘跟翠雀围着她转个不停,月桂与香雪去箱笼里挑合适的衣裳,俩人抱着一摞出来,苏辛夷简直没眼看。
她瞧了瞧选了一件鱼肚白的月华裙,一件妃色对襟短襦,让丫头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垂挂髻,对着镜子慢慢地描画眉毛,涂了唇脂。
连翘的手艺很好,等到装扮完对着镜子一照,苏辛夷都觉得今日的自己比以前要好看些。
会不会太隆重了?
但是若是不认真梳妆打扮,殿下会不会觉得她敷衍?
苏辛夷正迟疑着,四夫人掀起帘子进来了,瞧着女儿这一身便立刻开口赞扬,“这身打扮好,不张扬还漂亮,几个丫头做得不错。”
“娘。”苏辛夷起身迎过去,“您怎么这会儿来了?”
“府里都知道了今儿个太子殿下会来见你,我过来瞧瞧。”四夫人笑着说道,“不用紧张,平日如何便如何,你与殿下也不是第一次见面,过于拘束反倒不好。”
苏辛夷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她就是觉得转变身份后再见面,就怪怪的,不太自在。
辰时末,晏君初才处理完事情,站起身看着他的父皇道:“父皇,儿臣先告退。”
皇帝抬起头看了一眼太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
晏君初立刻严肃地说道:“儿子思来想去,觉得父皇说得对,婚事既然已经定下,自该上门去拜访,方显诚意。”
皇帝:……
“这么快?礼部那些老家伙都还没有上门,你去做什么?”皇帝就很吃惊,之前还对婚事很排斥,这就想通了?
晏君初面上露出几分纠结之态,迟疑着开口说道:“儿臣跟永安县主也见过几面,当初在漳平府外还曾一同御敌,有这些曾经的情分在,再加上儿子诚意上门,相信永安县主会对儿子的印象不错的。为了避免婚后不睦,儿子决定身为男子我应该主动些。”
这话落在皇帝的耳朵里便成了,未来的儿媳妇太厉害,儿子不想挨揍,所以就赶紧上门联络感情,打打旧情,畅想未来。
孺子可教也!
“去吧,去吧。”皇帝摆摆手一脸嫌弃,要是当初太子坚持习武,今儿个还能怕挨揍?“等一下,朕这里还有新进贡的春茶,老国公喜欢这一口,你带一罐去。”
晏君初立刻道:“多谢父皇。”
“给人做女婿呢,要灵活点,不要空手上门,多准备些礼物准没错。要是苏淳还活着,你这女婿哪能这么轻松。你虽然是太子,但是在苏家不要摆架子,苏家满门忠烈,虽然到这一代不怎么行了,但是你也不可轻慢。”
晏君初立刻应了一声,“是,我听父皇的,其实苏翼还算是不错,漳平府这一战也是可圈可点。”
皇帝哼了一声,“矮个子里头拔将军,他比他爹强没错,但是比老国公,比苏淳也,那都是提鞋也不行。”
晏君初:……
这嫌弃的是一点也不遮掩了。
皇帝说着也有了几分火气,“苏家的孩子去读书?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读出一群书呆子来,也不知道跪拜祖宗的时候心不心虚!白瞎了苏家这块招牌,我瞧着苏家的女儿也比儿子好,有祖上风采。”
晏君初:……
他这才知道,父皇这是对齐国公府不满已久,他还以为……父皇乐见苏家子弟读书呢。
皇帝火气上来,看着太子说道:“朕倒是看看,苏家出了个太子妃,这些苏家男丁还敢不敢不上进!祖宗的荣耀,我看他们还想不想捡起来!”
晏君初彻底明白了,父皇这不只是为自己挑媳妇,感情这是借着此事敲打苏家啊。
就是,这敲打的方式要是传出去,这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家要羡慕嫉妒了。
“父皇放心,儿臣会督促的。”晏君初立刻说道。
皇帝摆摆手,“走吧,忙你的去。”
“儿臣告退。”
晏君初一路往东宫走,走前还让杨津去胡思易那里取父皇赏的春茶,回了东宫,他拿出礼单仔细思量父皇的话,拿出笔来重新写了一份。
第一次上门,是要好好表现。
之前是怕惹父皇猜疑,现在父皇自己开口了,他就没顾忌了。
太子车架出了东宫,一路上引起不少路人围观,主要是太子车架后头跟着几辆车全都摆满了贴着红封的大箱子,看上去当真是惹人注目。
等到太子的车驾停在齐国公府门前,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昨天赐婚,今日殿下就上门了?
还这么隆重,备了这么多的礼物?
看样子殿下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啊。
此时,齐国公府也前来迎接太子,晏君初立刻上前扶起老国公,“老国公不用多礼,以后便是一家人了,孤这次来,父皇还特意让孤给老国公带来了春茶。”
老国公感动得双目涕零,简直是要潸然泪下,连连谢恩不止。
知道太子要来,苏大爷几个从衙门也赶了回来,跟在老太爷身后,请殿下进府。
太子在正堂落座,他虽然是陛下许的女婿,但是身份实在是太高,自然是要做首座。
太子请老国公上座,老国公不肯,太子只能捡了与老国公相对的位置坐下。
苏大爷与太子虽然有不少接触,但是以前都是公务,现在忽然换个身份,他就有点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苏二爷是个温和的人,自然也干不来下马威的事儿。
倒是苏三爷哈哈一笑,看着太子说道:“殿下,真是没有想到我们家辛夷还有这样的福分,这孩子以前受了不少苦,我们家里心疼得很,把人接回来后难免娇惯了些,以后还请殿下多多担待,若是孩子有哪里做得不好的,您只管跟微臣说,臣来教训她。”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们家的孩子犯了错自己管,不劳您动手。
晏君初看着苏三爷笑得纯良,“三伯说的是,只是孤觉得永安县主很好,您怕是没这个机会。”
苏三爷眼睛一亮,哎,这话有点意思,看来太子殿下对这门亲事是真的喜欢。
哎呀,他就说,他们家辛夷样样好,殿下怎么会不满意,都是大哥瞎担心,害得他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苏大爷跟苏二爷:……
老国公倒是抬眼看了一眼太子,乐呵呵地说道:“殿下,不要听老三这个混不吝胡言乱语,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我们家都晓得。辛夷啊,以前没学过这些,我们也会让孩子好好学的,不会给殿下丢脸,只是这要学好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再说她上头还有两个姐姐未嫁,婚期就得请殿下多多担待。”
晏君初听着老国公话说得好听,但是意思就是一个,他们家的姑娘不早嫁!
太子:……
前头在过招,后院里太夫人带着女眷在等着,三夫人心里酸溜溜的,辛夷真是好福气,以后就是太子妃了。
不过,想想自己也是不愿意女儿去参选,那宫里是人呆的地方吗?
想到这里,三夫人那点酸意压下去,又觉得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倒是大夫人在一旁叮嘱辛夷一些注意的事情,苏辛夷在一旁听得认真,瞧着大家都认真以待,她又紧张起来。
苏京墨与苏希仙陪在一旁,不说小六紧张,她们也紧张。
那是太子殿下,一国储君。
这以后就是她们妹夫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便有小丫头掀起帘子进来回道:“太夫人,太子殿下往后院来了。”
太夫人立刻起身,看着大家说道:“随我出去。”
太子虽然是她的孙女婿,但是却是一国储君,自然不能失礼。
太夫人带着儿媳孙女孙媳走出院外,曾氏的肚子已经不小了,扶着丫头的手跟在婆婆身边,她有点紧张,怕自己一会儿失礼。
很快,回廊那边便有声音传来,苏辛夷一抬头,就看到绯色长袍的太子殿下走在人前大步而来。
乌发墨眉,君子雅然。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太子殿下穿这样的颜色,绯色穿在他的身上,那热切的颜色,冲淡了他眉眼间的疏冷,有了这春天的温度。
“老身拜见太子殿下。”
“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臣女白见太子殿下。”
苏辛夷随着家人弯腰见礼,就听着太子的脚步声顷刻间到了眼前,一抬眼看着他将祖父搀扶起来,“太夫人快快请起,不用多礼。”
太夫人笑着起身,请太子殿下进屋坐下。
屋子里顿时挤满了人,大夫人就让小辈们都出去候着,只留下苏翼与苏辛夷兄妹俩。
苏翼看着对面微微垂首的妹妹,这一刻见到太子殿下,才真真切切的知道,这婚事是真的了。
坐定之后,太子才让人奉上给女眷的礼物,满满的几大箱子,大夫人的眼睛都有些呆住了,这是不是太多了?
她抬头去看太夫人,这要怎么办?
太夫人也没想到太子殿下第一次上门,居然会带这么多的箱子,箱子里的礼物肯定也不是俗物。
太夫人就去看丈夫,结果看着老太爷神色自若的样子,心里就有底了。
丈夫没表态,那就是能收。
问过了好,聊了家常,太子就看着大家笑着说道:“孤想与永安县主说几句话,不知道可不可以?”
苏辛夷忽然被点名,就抬起头看向太子殿下,不由又紧张起来。
明明告诉自己不用紧张,她进东宫肯定会保护好殿下,但是真见到了人,还是会紧张。
老太爷便道:“正好园子里的花开了,辛夷,你带着殿下去看看吧。”
家里的花园地方敞亮,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苏辛夷就站起身,看着太子殿下道:“殿下,请。”
晏君初笑了笑起身,对着苏辛夷走了出去。
从太夫人的院子到花园并不远,穿过两道门,踏上抄手游廊,走到廊檐尽头便到了。
连翘几个人远远地跟在后面,既听不到谈话,又能看到眼前的情形。
晏君初看着齐国公府的花园,惊愕了一瞬,“这花园怎么这么小了?”
以齐国公府的规制,可以建一个很大的花园。
“哦,家里头把花园用土填平一大部分做了演武场,殿下你看前面那道墙,墙对面便是了。”苏辛夷说道。
晏君初侧头看着苏辛夷,“你去过吗?”
说起这些熟悉的事情,她的紧张就慢慢地消失了,好像又回到了两人相处的情形,便道:“当然,我每天早上都要去的。”
晏君初闻言颔首,“东宫有一个很大的演武场,回头你去看看合不合心意,若是不合心意,我让人给你修改,你看如何?”
苏辛夷一下卡了壳,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抬头瞧着太子一向温和的笑容,嘴巴比脑子快了一瞬,脱口说道:“以后,我也可以继续习武吗?”
晏君初凝视着苏辛夷,脸上的神色郑重起来,“你嫁给我是要做我的妻子,又不是要关起来做笼中雀,自然是可以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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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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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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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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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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