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带冷意的晨风中夹着浓浓的水汽,吹的金黄色麦田轻轻摇曳。
被露水打湿的土地散发着浓浓的土腥味,萦绕在整个片区。
作为荒骨部落的首领,荒骨村的村长,以及五楼区的...负责人。
走在已经被修葺过的整齐碎石街区中,荒熊脸上写满了浓浓的不安和恐惧神色。
自从上周开始,咳嗽声在五楼区便已经没再停过了。
无论是早上还是中午,无论是下午还是晚上,几乎每个人都在浓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水汽中挣扎着,发出几乎要将肺咳出来的剧烈声音。
仿佛跌落深渊溺水的人,在这持续性的百分百湿度下。
已经有越来越多身体素质较差的人开始病倒,浑身上下如针刺一般疼痛难忍。
而就在昨天,让人更加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这不是普普通通的风寒和水毒,而是一种传染病。你们看他的皮肤已经开始有溃烂现象出现了,这绝对是一种非常烈性的传染病。他肯定...没救了!”
“什么没救了,老头,我建议你说话注意点,这可是我老大。”
“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救他。”
“怎么救,我们连他到底得了什么传染病都不知道,再者说,哪里去给他找药吃?”
“肯定有办法的,希望村...天元避难所,我们去找管理者大人,他肯定有办法的”
“呵,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普通人,难道你想要管理者大人专门调拨医生帮他做没有意义的治疗吗?”
“什么叫做没有意义,小心点说话,别以为你是老头我就不敢打人。”
“来啊,打我啊,打我能治疗传染病是吧?”
临近一片专门用来隔离流感病人的大楼外。
还没接近,荒熊便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吵闹声交杂在病人痛苦呻吟里。
传染病?
荒熊还没散开的眉头更加紧蹙了几分,脸上的不安几乎无法收敛。
他们本就不是避难所里的地鼠佬,身体素质在常年的流浪中基本处于人类底层水平。
别说是遇上什么极端恶劣天气了,就算是日常风和日丽,也时常会有人患病死去。
也就是在世界大变,来到这处陌生的地域,加入管理者大人的手下后。
小小的荒古部落才得到了充足的食物供应,身体素质逐渐有了恢复的态势。
然而,这才仅仅持续了三个多月时间。
到了今天。
湿度的上升,已经使得荒骨村居民免疫力持续不断的下降,到达了一个极为危险的临界值。再加上前段时间为了开荒种植田地,大部分村民都是满负荷的在劳动,本就有些挫伤免疫力恢复。
双管齐下,截止昨天已经有17人病倒。
听起来并不多,但这已经是整个部落接近十分之一的人数了!
“都不想活了是吧,知道他得了传染病,还贴的这么近吵吵闹闹。”
“都滚开!”
走进大楼内荒熊环视一圈,眼神落在一处被二十几人围拢起来争吵的区域怒骂。
这该死的外来居民,虽然前段时间个顶个的卖力,还给村子里贡献了不少“种子”。
但自从这段时间灾难降临以后,他们的性格缺点还是止不住的暴露了出来。
脾气暴躁,难以管束。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这些家伙的行为作风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城市角落刨食的流浪者,反倒越来越像那些该死的掠夺者,喜欢聚集成群惹是生非,总想着在部落里搞点大事情出来。
这不,眼神的余光扫到地上躺着的那人,荒熊心里马上有了数。
“咳咳,我们荒骨村不会放弃任何一名村民。”
“无论是普通的风寒还是水毒,还是什么传染病,我们都会尽最大的可能去帮助治疗。”荒熊一边安慰一边走了过去,低头细细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本来身强体壮的奥斯蒙还真是倒了大霉,身体上表现出来的反应最为剧烈。
无论是从皮肤表面出现的花纹,泛着让人心惊的青黑色纵横在血管上方。
还是肚子下方一圈接着一圈的腐烂,露出下面发白的肉糜。
奥斯蒙面无血色的脸庞如白纸一般,看样子像是到了大限。
只不过...
“他的病多长时间了?”
“一天半。”
“啥,一天半九成这个模样了,那还不赶紧将他抬出去?”
荒熊瞪大眼睛,连连后退两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惨剧只用了如此短的时间。
这啥传染病,竟然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就将一个健康的人搞成现在这幅模样?
咋?生化病毒来了?
说到底,荒熊也只是一个普通流浪者部落的首领罢了。
这一刻心底还是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恐惧。
而他这一慌,周边看热闹的荒骨村居民顿时群情激奋,一副要将奥斯蒙抬起“转移”的架势。
“救..救我。”
虚弱的声音从地面上传来。
只见意识已经陷入迷糊的奥斯蒙忽然清醒过来,伸出右手对着荒熊方向不断颤抖。
“老大,你醒了!”
“你放心,我们守着你,这里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抬你走!”
一名身形同样魁梧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将奥斯蒙护在身后。
他是整个掠夺者队伍的现在副队长昆西。
虽然说掠夺者之间时常会为了利益对同伴下死手,但在某些时候却异常义气。
哪怕两方已经剑拔弩张,几个站在门口维持秩序的荒骨村守卫带着武器走了过来。
十几个掠夺者所组成的队伍还是没有丝毫退缩,围在奥斯门身前。
当然,这个“某些时候”自然是...
“老大,你告诉我那东西的位置,我带去地鼠佬的避难所给你换治疗的特效药!”
“他们肯定有,他们绝对有!”
趁着间隔,昆西低下头侧身在奥斯蒙耳边,语速极快的问道。
“什么..什么东西?”
奥斯蒙睁开眼睛,虚弱的看着他说。
“当然是...”小心的环视下周围,昆西压低声音:“老大,晴港避难所悬赏的工业核心是你拿走的对吧。你不用奇怪...兄弟们不是傻子,不可能在城市里到处都是通缉的情况下还不知道那是啥东西。”
“你...”奥斯蒙声音颤抖,似乎想说什么。
但病痛带来的折磨实在是太剧烈了,让他后半句话完全卡死在喉咙处。
“老大,你要是活着,兄弟们跟着你往后还有个盼头过上好日子。”昆西脸上出现一抹惋惜:“但你现在都快要死了,还不如把那东西位置告诉我,或许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整个晴港市,只可能晴港避难所有治疗你传染病的药物。”
“不..不..”奥斯蒙本能的想要拒绝。
但昆西刚刚说的话却像是魔咒一般,在他脑子里来回荡漾。
此刻,人的本能发作,活下来的希望已经占据了他整个大脑。
将工业核心给晴港避难所。
换回特效药。
活下来!
只有活下来才有希望,否则那玩意就是一件死物。
“告诉我,我现在就去取出来给老大你换药回来,你肯定不会死的!”
“兄弟们还在等着您带我们过好日子呢。”
“好..好日子..”
气氛陷入僵持,奥斯蒙的精神开始涣散。
这一幕,看的昆西不由有些心急,连忙就想要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一把。
但就在这一刻,一道兴冲冲的声音却从楼门前响起,悠扬的传了过来。
“快!快把所有人都抬到外面去!”
是..荒狼?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场中焦灼的对峙。
所有人往门口看去,却只见荒狼手中正提着两个大塑料袋冲了进来。
他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在场所有人有着极为明显的反差。
“不可能...这里绝对不会有任何人能将我老大抬出去!”
马上就要成功,却被荒狼打断。xǐυmь.℃òm
昆西愤怒的站起身连忙反驳,并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荒狼面前死死瞪着他。
“外面湿度更严重,你让所有病人去外面,是想让他们死的更快一些吗?”
“呵,那你留他在里面就不会死吗?”
“我可从没这么说过。”昆西无言以对,只能胡搅蛮缠道:“过去这些天还不够我们折腾吗,多少方法都用过了还是没有人被治愈,难道我们还要相信你?”
“不相信我无所谓,但这是管理者大人的命令。”
荒狼不屑一笑,干脆略过了昆西直接转头对着其他病人道:
“就在刚刚,希望村的医院已经成功研究出了加强版的去湿汤药...能够大大减少高湿度对人体造成的伤害,莪以最快的速度帮我们荒骨村申请到了二十份。如果你们愿意相信那些土方法,那就继续在这里躺着。”
“另外,将所有病人抬到没有遮挡的空地处,这可不是我荒狼的主意,而是我们天元领地管理者大人最新的指令!”
对于一个病重的人,最有效的方式便是告诉他们有了最新的治疗方式。
哪怕没有见到效果。
听完前半句话时,在场病人的精神便已经振作了起来。
而等到后半句...
“什么?竟然是管理者大人的指令?”
“天呐,管理者大人终于想起我们荒骨村了!”
“去没有遮挡的空地吗?”
“快,扶我去,快点扶我去!”
“既然是管理者大人的指令,那肯定没有问题!”
垂死病中惊坐起。
一听到“管理者大人”五个字,在场还有些蔫吧的病人当即甚至有几个人站了起来。
看他们那抖擞的精神,哪里还有先前一丁半点的萎靡。
这并非是无缘无故的信任,而是这几个月以来那位管理者给所有人留下来的深刻印象。
譬如田地里遇到虫害,管理者只派出了两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小鸡,便成功解决了让上百人头疼的大问题。
又譬如晴港市先前战术核武爆炸,在地下传导的震动导致五楼区一栋危楼摇摇欲坠。
管理者大人只招呼着几人按照他的意思做了三个支架摆进去。
一整个大楼马上停止了晃动,变得和其他大楼一样稳固。
短短上百天时间内,那位管理者大人已经带来了太多神奇的帮助。
哪怕这一刻让所有病人去户外没有遮挡的地方呆着,听起来有些扯淡。
但在场的居民还是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听从,行动效率快的惊人。
“你...确定不要出去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等到所有病人离开。
临走前,荒狼最终还是不忍心绕了个圈子,站在奥斯蒙不远处问道。
作为这群外来者的老大,两人这段时间可算没少打交道。
尽管在某些观点上总是有不小的分歧,但这仍然不应该成为决定生死的因素之一。
“不,你休想让我老大...”
昆西话音未落,奥斯蒙虚弱的右手再度抬了起来。
“救...救我!”
“听到了吧,是他自己要出去的。”
荒狼看了周边几名守卫一眼,使了个眼色。
“都让开,不然他要是待会死了,可都是你们的原因。”
有了当事人同意,在场的掠夺者纵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让出了一条路。
将奥斯蒙放在担架上,现场的气氛稍稍缓和。
一行人沉重的往外走去,来到五楼区中央一处被清理开来的空地上。
随着奥斯蒙的担架被放下,先前还忠心耿耿的掠夺者并没有继续贴在他身边,反而一个个的回去了建筑内呆着。
显然在给一个几乎必死之人表忠心和高湿度对自身带来的伤害前,他们脑袋还是不傻的。
“你怎么得的这个病?”
荒狼蹲下问。
“不..不知道。”
“你可真是倒霉,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挺幸运的。”
“幸..运?”
奥斯蒙嘴角强行扯出一丝苦笑,毫无血色的脸看起来颇为诡异。
“他..他能救我吗?”
“谁?”
“天..天元...管理者。”
“不知道。”荒狼摇摇头,沉思道:“你这病的太严重了,我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见过这种奇怪的病。而且要不是你身体好,换做其他人,大概早就死了吧?”
“我...我可以付...出...代价,求他,求他救我!”
“代价?”
“我手上有...他们...要..找的...东西。”奥斯蒙面如死灰,盯着暗沉的天空神情愈发呆滞。
某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已经无比接近死亡了。
在这该死的潮湿环境中,他竟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明明不该出现的怪异温暖和灼热。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蒙受着这般感觉。
奥斯蒙混沌的脑子不再如之前那么迟钝,稍稍恢复了些思考能力。
他能感觉到头上这股温热,就好似暖和的日光洒在身上,驱散走了一切寒冷。
费力的睁开眼皮,周围那萦绕了数十上白日的雾气,也似乎在快速散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视野里,露出一抹炽热的存在。
那是...太阳???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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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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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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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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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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