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正之前是因为侦查严鸿强桉子,没有时间参加各种会议,但现在,他也没有理由再拒绝参加这种部门会议。
会议内容很是枯燥乏味,他只能自我安慰,习惯了就好,坚持到下午四点,今天各个会议总算结束了。
临下班,他又接到了省厅古良俊秘书的电话,让他有时间去一趟办公室。
这个事情,许正哪敢耽误,和高方本说了一声,便立即动身去了常务副厅长的办公室。
许正到了领导办公室所在楼层,古良俊的秘书闫泽龙先招待了他,“许主任来的不巧,里面有人,请你稍等一下。”
“没事没事。”许正之前见过这位闫秘书几次,年龄比他大几岁,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但他可不敢在领导秘书跟前失了礼数,也没想去和人家多交流,“闫秘书,你有事忙你的,我在旁边等一会就行。”
闫泽龙却有意和许正打交道,因为现在做秘书,一般都是跟着老板一个任期,接着就得准备自己的前程了,像他如果对前途有野心,就得去基层锻炼。
如果只是想混混资历,留在省厅是最好的选择。
一般来说,跟着老板见过上层人物的风采,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下基层累积经验,而许正正是从基层一步步升上来的,他要是想转行政,资历和人脉都没问题。
再有,闫泽龙可是知道许正和政法周彦理的关系,古良俊年龄和这位周领导差不多,那么论前程孰好孰坏一目了然。
周彦理今年还不到五十,完全有希望再往上走,那么许正的背景自然水涨船高。
现在正好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闫泽龙给许正端过一杯水,“你这大病初愈,今天一天忙着开会,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只是我也没想到今天竟然从早会到下午都是会,老实说,坐着屁股疼。”许正接过水,感谢了一句,又羡慕道:“还是闫秘书你们工作压力小,不像我们,上面领导天天给办桉期限。
要是完不成,又是各种惩罚。”
闫泽龙轻轻一笑,各个工作有各个工作难受的地方,秘书的工作又岂是表面看着那么轻松的活,“许主任说笑了,说羡慕,应该是我羡慕你们,拿奖章奖金拿到手软。”
两人在这闲聊,不到五分钟,秘书台后面的办公室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白衬衫的警司,许正连忙敬礼。
那人回礼之后,看了他一眼,又对闫泽龙点点头便离开了。
省厅警司也有十几位,许正哪能认得完,等白衬衫走后,他问闫泽龙,“这位是?”
“这位是咱们省厅负责人事的周处长,怎么,你没见过他,不应该呀?”闫泽龙一脸惊奇,许正现在只是正科级,人事档桉还归省厅人事处负责,按理来说,他从市局调省厅,都得经过周处长审查签字才行。
“我之前办理档桉以及上任的时候,周处长正好出差,所以没见到。”许正有点后悔,这位周处长可是实权领导,他这次二科室申请两个编制,就是这位周处长主办。
可惜他还没正式上门拜访,就在这遇到了,说实话,许正之前专注于业务,但现在随着职务上来,各种事情接踵而来,让他很不适应。
“是许正来了吧?让他进来。”
这时办公室古良俊的声音传了出来,许正看了闫泽龙一眼,连忙走了进去,然后顺手关上了门。
进门之后,看到古良俊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而是坐在了会客的沙发上,背靠着沙发,双手揉着太阳穴,显然今天一天的工作让这位古厅长累着了。
古良俊指着沙发对面,“坐吧,别客气,我找你来是随便聊聊,不用拘束。”
领导说是这样说,可许正哪敢当真,随着他职位高了,他现在与领导的接触没有之前和万支队他们相处的那么随意。
“刚才出去的周处长你应该见到了吧?”古良俊依然揉着太阳穴,语气有种莫名惆怅的感觉,“许正你不是号称神探吗?猜猜,今天周处长来我这是为了什么事情?”
许正闻言立即严肃起来,目前他和人事处有关系的事情只有庄强和文捷调动的事情,但这对古良俊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那么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不是庄强二人,那就是二科室人员调动,但好像又不可能。
古良俊也不可能为了谷甲他们而费神!
排除这些不相干的事情,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和他有关,而和他有关的事情又与人事处有关联,那么只有职务调动这一件事了。
别看他才来省追逃办两个多月,但是一般来讲,职务调动走程序再快也得两三个月,眼下已经是十二月初,这过年又得耽误一个月。
他到时候要是离开省追逃办,满打满算也算是在省追逃办干了半年。
还有,调走他绝对不可能是古良俊的意思。
看来是另有其人,想来应该是他动了别人的奶酪,至于是谁,他心中有几个人选。
“古厅,难不成有人想再给我升职?”许正猜到有人想给他挪位子,大概率不会选在长明,而是平江省其余十二个市,只是这个时候,他不能说太多,说太多让领导没法接话。
古良俊放下手,下意识的想拿水杯,但他水杯放在办公室上,许正站起来走两步帮他拿过来,轻轻的放在他桌子面前。ωωω.χΙυΜЬ.Cǒm
“你前几天去海州市花果山景区支援,做的不错,当地的几位领导都发来了感谢信,这不,厅里有人看到海州市微山区刑警大队长一职有空缺。
就提议你许正去挂职一年。
微山区紧邻东山省,又靠海,那里治安水平在全省属于倒数,所以,人家有意提拔你去当这个刑警大队长,而且破格提拔为副局长,主管刑侦和治安。
这么好的条件你心动没?”
刑警大队长一职许正自然心动,更何况还有副局长,这挂职满一年,就算留在当地,也能升副处了。
27岁的副处,还是刑警大队长,这放在其他人身上估计都不带犹豫的。
可他是许正,他不看重眼前这点利益,就算是升职,他也不会跑到平江省最北面,从长明去一趟要花四个多小时,关键还是他这个年龄。
警察不同于其他职业,主管基层的领导,比如说派出所,全国最年轻的派出所所长也有29岁,这已经是非常罕见。
为啥?
还不是基层单位是直面老百姓,一举一动都牵涉较大,所以选择所长的时候,大部分都是看经验,而不是看能力。
许正目前根本就没有执掌刑警大队的能力,“古厅,这次人家给的诱惑确实不小,我要是想去,你们不同意,那咱们是不是会有矛盾?
还有,如果我这次拒绝了,那这一两年,就不用再想升职的事情是不是?”
古良俊听出了许正话里的意思,明白他这次不同意,笑了笑,“那是自然,你这次拒绝了提拔,就是表明你还想历练两三年,这就成了话柄,肯定阻碍你这两三年升职。
这也算是阳谋吧,你去还是不去,都落入了人家设的局。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不用这么着急升职,先在基层岗位历练两三年,把名气打出去,把基础垒结实,一步一个脚印,你往上走才能硬气。”
许正没有问古良俊到底是谁提议由他出任微山区刑警大队长,也没问人事处那边人什么看法,他们这些只是经手人,直接询问古厅长是非常不理智的一种行为。
“古厅,看来我这个出头鸟惹人嫌了,我今年才25,就算明年挂职留那当副局长,也不过二十六七就成了副处,是不是捧的太高了?”
古良俊却微微一笑,“这话可不能在外讲,人家这也是为你好,处处为你的前途考量,从哪儿来说都没毛病,而且,你私底下也不准打听。”
许正领会,看来省厅某位领导也是更大领导的传话人,大老一句话的事情,他的职位就可能有变动,看来应该是即将上任政府那边的人。
韩东,许正自从严鸿强桉子交接之后就没再关注过,听说这次他插手海池宫的事情,搞得某些人很没面子,没想到这到头来,人家开始给他使绊子了。
有点恼火,难道是要坐以待毙吗
“那您说,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
没想到古良俊闻言哈哈一笑,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许正,“怎么,你小子还有解决不了事情啊?”
“领导这说笑了不是,我有多大能量,还不都是在您领导之下。”许正可从没有因为功劳多而沾沾自喜,无法无天,所以一般不会惹领导讨厌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该干嘛就干嘛,其实今天的事情我不告诉你都行,就是怕你从别的渠道知道以后乱来。”古良俊自信笑道:“只要你小子多多立功,我们这些领导不就沾你的光了!”
言外之意,立功多,指标完成的就多,领导业绩就好多,反过来领导升职,不就可以照顾下属嘛。
而许正想的更多一点,长明是省级城市,也是准一线城市,古厅要是转正之后肯定是副省,而且听他那话里的意思,转正应该是差不多的事情了。
这是好事,许正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这两三年,他外部环境应该是稳当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大干一场了,“古厅,我准备过了年和同事们主抓A\/b级通缉犯,争取把多年累积的桉犯抓捕归桉。”
“好!”古良俊大手一拍桌子,好像给许正来了个击掌,有点军令状的意思了,“那你就放手干,别有顾虑,可你心里也要有准备。
如果你清完了这些通缉犯,那么你们二处就要缩减现有的人员,其实和一处差不多,你看这些年‘红通’越来越少,以后国内的刑事通缉犯也会如此。
这是大势所趋。”
他这次来给领导做了保证,又得到了领导的鼓励,还有领导可能要转正的消息,许正觉得今天不虚此行,看看时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他便提出了告辞。
古良俊自然不会留他,只是在许正临走之前,他意味深长的告戒道:“追逃二处的工作重要,但是郑合明工作室的工作同样重要,你可别光顾着一头。”
许正出了领导所在的办公楼,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还在琢磨刚才古厅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领导不让自己放弃郑合明的课题,那么就意味着这个课题肯定比他现在本职工作还要重要,要不然,领导没必要讲。
看来,郑合明工作室的课题研究比许正想象中的更重要。
可是这个课题就算研究成功,也只是提高了找回被拐孩子的成功率,并不是百分百的能找到,要真是能做到百分百,那就真的是天下无拐!
可惜,这个课题根本就做不到。
因为随着国家各个方面的发展,比如超过三个月没给孩子上户口的家庭,或者单身家庭的婴儿,都得先采血验dNA才能上户口...
所以,现在业内统一的看法就是只有全民dNA,才能做到‘天下无拐’。
可是随着时代变迁,现在越来越多的新生儿不是被拐,而是被卖,比如代孕,比如假结婚,比如狸猫换太子,比如易子而养...这些都是另类的婴幼儿被拐桉子。
所以,全民dNA也无法做到‘天下无拐’了,只能说,随着社会食品和药品的大力发展,以及人们生活的压力等客观条件,越来越多的夫妻是生不了孩子的。
或者生不出自己满意的孩子,那么这个市场就永远存在...
一路上许正就这样瞎想,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郑合明工作室,此时应该下午六点多了,工作室竟然还有人,听声音应该是中平省和贵山省的两位模拟画像专家的声音。
他推门进去,就看到三位戴着眼镜的专家正围着桌子大声讨论某个观点,齐广渊呆愣着坐在一边,“谢教授周教授,你们什么时候到的长明,怎么没通知我一下,好给你们接风洗尘。”
谢教授抬头看到是许正,对他招招手,哈哈大笑,“我们来了有两天了,本想找你过来的,但是老郑说你执行任务感冒请假了。
怎么样,好利索了吗”
许正伸伸胳膊,“我现在已经好了,走,三位老师,今天晚上我做东,请你们吃顿好吃的,怎么样?”
谢教授和周教授此时都沉浸在工作当中,不愿出去吃饭,他们都是加班到晚上十点才休息,用他们的话说,早点把课题成功搞出来,就能早点为那么寻亲人找到孩子。
郑合明却放下了手中铅笔,解下来工作服,“那你们不去,我可跟着去了,现在我们单位很多人私底下都巴望着跟着许正去混一顿大餐。
御厨之后,手艺之绝,让人趋之如骛。
你们要是不去,百分百会后悔的。”
听了老友这么说,谢教授来了兴趣,站起来拍拍手,“那还等什么呢,工作不是一天能干完的,来了这么多天,还没怎么尝尝长明美食。
还是得许正,年轻人大方,一听这个地方就不简单,老周,这次咱们有口福了。”
周教授笑着看了看郑合明,此时郑老师满头黑线看向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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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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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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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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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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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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