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似乎是终于有了热意,近五个月的寒风暴雪褪去,河水中的冰层一块块融化剥离,滚滚浪花带来了新的食物。
燕城的人口现在只剩下了不足十万。
饥饿并非是真正的罪人,那些暴雨和寒风才是。ωωω.χΙυΜЬ.Cǒm
大田村是最先打捞鱼类食用的。
河中最常见的鱼类一共有五种,可最后发现,只有其中两类可以食用。
另外三种都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鱼鳃漆黑,肉里泛着酸味。
池盛将消息送去了城里,只靠着米粥度日的百姓这才又多了口粮。
期间有人受不了饥饿,举家南迁逃难,也有饿昏头的人悄悄抓了那些老鼠果腹。
离城南下的人沈温辰并不阻拦,只是一路上的艰辛不知他们能否支撑。
燕城的情况已经是最最好的了。
没有鼠疫和同类相食的情况。
许多地方因为粮食短缺和医治无门,自年关起就闹起了鼠疫。
村镇里的人一片片死去,无数的老鼠啃咬着那些尸体,瘟疫随着寒风流窜,无能的官者下令屠村,原本还有哭泣声响的村庄彻底沦为了一片死寂。
那场火燃烧了许久,将枯朽的树木山林点燃,最后变成了一地的灰烬,房屋瓦舍坍塌而下,将那一具具尸骨掩埋。
自燕城流传出去的驱鼠药方却被当地权贵收入囊中,屋里酒肉堆积不见一只老鼠,屋外便是饿殍满地的人间地狱。
那些百姓想逃,往南下逃,逃到一个可以吃饱饭的地方。
城中无人阻止,因为他们也不知晓还能撑到何时。
当初躲藏在城主府屋檐上的人下落不明,留下的那块碎布却是将答案明晃晃的摆在了大家面前。
布料特殊,并非常见的棉布和绢布。
旁人不知晓,王敬之看了后身形一晃,眼里有些恍惚。
“敬之,你怎么了?”
曾家小姐看出他的情况不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没,没事。”
王敬之脸色煞白,后背冒着冷汗,从前那些不堪的场景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险些站不住脚。
“当真没事吗?”
曾小姐心里担忧,手上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等众人散了,王敬之犹豫半天,最终还是一咬牙,进了沈温辰的书房。
书房里沈温辰正在看阿呆送来的信,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响,他下意识抬头将信纸收好。
见来人是王敬之,沈温辰这才松了口气,有些疑惑的问道。
“敬之,你这是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沈大哥,我确实有事来找你。”
王敬之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关门进了书房,坐在沈温辰的对面。
“怎么了?”
沈温辰看着他神色严肃,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那块布还在吗?”
沈温辰点点头,有些不解,却也将那块碎布递了过去。
王敬之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接过,手指在布料上细细摩擦,感受着它的材质和纹理。
“这是忻城独有的面料,而且暗纹和普通的款式不同,只有忻城的城主府里才有。”
他闭着眼,脑子里都是那个男人恶心的嘴脸和令人作呕的笑声。
这样的布料曾经裹席他的全身,几次他都想要借着它自尽,可每每都会被人救下,再受一番凌辱。
这是他最不愿提起的回忆。
沈温辰沉默了,眼里带着些震惊。
他能猜到王敬之当初的遭遇,可被他亲自戳破那层薄薄的窗纸,更让他震惊。
现在各地都想要自立为王,他们周边的三座城里便有两座已经封城立户,其中忻城最是猖狂。
不仅将城中大部分的百姓赶出城去,还派人去将城外村镇的人家中烧杀抢掠。
大部分的物资只供应了少部分的权贵享受,和燕城对比起来,他们的日子过得是十分滋润。
如果那人真是忻城派来的奸细,只怕他们也快要弹尽粮绝,已经准备开始攻占其他地方了。
“多谢你,敬之。”
沈温辰郑重道。
“是我该做的。”
王敬之苦笑着摇摇头,起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温辰双唇紧抿,眼里带着滔天的怒火。
忻城,他必然不会放过。
阿泽和刘杰组织着百姓在河里打捞着鱼类,又由着大家自发组成的团队将可食用的鱼类分拣出来。
城里的百姓实在太多,妄想靠着捞鱼来养活一城的人实在不太可能。
但是相较于只能喝稀粥的日子还是要好上太多。
大田村里气氛十分紧张。
村子里赫然分成了两派。
一边是村子里的原来住户,一边是青风寨迁下来的人。
灾荒间最困难的时候两方的人相互扶持度过了难关,如今雨过天晴,两方人却对峙起来。
柱子的死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小七的死却引怒了所有青风寨的人。
“池老弟,咱们有话好好说……”
说话的是大田村从前的村长,看着他们手里拿着家伙事,他们也有些惧怕。
“如何说?”
池盛一张脸黑如锅底。
虽然他一开始不见得多喜欢小七,可到底小七是自家人。
他们一寨子的人迁到大田村来,灭鼠打猎和保护村子哪样不是出了最多的力气?
结果呢,那个疯婆子居然对着小七下了手!
“不过是个孩子……”
有大田村的人忍不住开口道。
“小七是孩子,那也是我们家的孩子!你们吃的肉哪样没有他出力!打猎灭鼠的时候你们个个缩成鹌鹑!那时候他不就是个孩子了?”
青风寨里有嘴巴利索的直接堵了回去。
“那我们村的柱子呢……”
大田村里有人小声嘀咕起来。
“你们村的柱子怎么了?跟我们小七有关系吗?我们是看见了,你们村那疯老太太把我们小七给推下河的!”
“都有人说了,就是看见小七把柱子推河里去了!那柱子是人家里的独苗苗,你们小七把人杀了,留下个老太太怎么过!”
“你把证据拿出来!谁说的,你让他站出来呀!”
大田村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有人的视线悄悄落在了浑身是伤的二牛身上。
“你们让那人出来啊!”
“就是,让那人出来啊!”
眼看着青风寨的人步步紧逼,大田村里有人一咬牙,将二牛给推了出来。
看着他被推到人群之前,元宝和月月目光呆滞,连带着青风寨的人也愣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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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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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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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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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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