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知道自家阿娘是去忙了,但是一连将近两个时辰都没见着人,狗儿虽然听话,却也只是个三岁半的娃娃,刚刚又被房子坍塌的动静吓着,更是连心里那最后一丝防线也破了,满心只以为是南枝不要他了。

  扭着身子从刘大娘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哭着喊着就要往村口跑,结果又被突然的一震给甩在了地上,下巴磕着了石子,哭得更凶了。

  只喊着阿娘阿娘的往村口爬,他要去外婆家里找阿娘,他乖乖的,不惹阿娘生气。

  “狗儿!回来!”刘大娘一边护住自家的孙儿,一边朝着往村口爬的狗儿喊着,林丫头把狗儿交给了她,她怎么也不能让狗儿出了事。

  想往外追,却被围在自己身边哭的孙儿们绊住了脚,只急的差点落泪,一直喊着狗儿的名字。

  “我要阿娘!阿娘!你不要丢下狗儿!哇——”

  “轰——”

  狗儿哭着想要站起来,又被突然的地动甩在地上,只能趴在地上,一双小手被石子都磨破了皮。

  这样大的动静别说是娃娃,连沈大山这样经历过上次地牛翻身的老人也是被吓着了,不少人都被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梨花村里的孩子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引得家里人各自哄着,又因着不知道这地牛翻身要持续多久,只能将娃娃们护在怀里。

  狗儿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向着村口挪步,直到看见了两个向着这边缓慢移动的影子才停在了那儿。

  只愣了一下,狗儿突然就止住了哭,闷着头就往那个瘦削的身影跑了过去。

  “阿娘,阿娘!”狗儿跌跌撞撞扑进了南枝的怀里,也不管那些烂泥糊没糊在自己脸上,只亲昵的抱着南枝。

  阿娘回来了,阿娘没有像梦里一样不见了。

  “狗儿乖,阿娘错了,阿娘不该把狗儿自己留在这儿。”南枝刚刚听见狗儿的哭声就慌了神,连滚带爬的摔了好几次才算是回来了。

  狗儿在南枝的怀里呜呜的哭着,“阿娘,阿娘,狗儿怕。”

  南枝抱着狗儿,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感受到狗儿瘦小的身子在自己怀里发抖,南枝的鼻尖又酸了一些,“都是阿娘的错,都是阿娘的错。”

  等着停了动静,南枝这才抱着狗儿牵着同样狼狈的毛驴往村里走。

  看着村口坝子上稀稀拉拉的人群,南枝心里沉甸甸的,她已经尽力了,尽力想要救他们了。

  南枝抱着狗儿,看见聚在一团的沈大柱一家,嗓音干涩的说了一句:“刘大娘,麻烦你们了。”

  “丫头,丫头,你回来了。”刘大娘原本就被这动静吓着了,刚刚没站稳还摔了一跤,一心责怪自己没有看好狗儿,现在听见南枝的声音才回了神,看见了趴在她怀里的狗儿,木讷的眼神里才有了些细微的亮光。Χiυmъ.cοΜ

  刚刚地晃的那样凶,连自家的人都差点被挤散了,她还以为……

  “狗儿没事就好,狗儿没事就好。”

  说着,憔悴的脸上就淌下了两行泪来。

  只幸好狗儿没出什么事。

  又等了能有一个时辰,没再有动静,沈大山才带着沈清川沈清河两兄弟把村里人都聚在一起。

  划分了各自的地界又领了一群汉子四处寻人,出来的人家不及一半,只怕这次的地牛翻身,会死好些人。

  出了这样的事,各家的汉子也都燃了根木头棍子跟着往村里走,只留下十几个年轻些的少年在这儿守着老弱妇孺。

  沈清河跟着大家刚进了村子,就看见身旁的泥砖堆里伸出了一条血淋淋的胳膊,凑近了看才大声喊着:“阿爹!这边有人!”

  听了这话沈大山急匆匆的过来查看,一群汉子翻的翻,抬的抬,最后只拉出来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看着脑袋都被砸得稀烂的“人”,沈大山的声音格外的肃穆:“是王麻子。”

  王麻子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因为长了满脸的麻子家里又穷,一直都娶不上媳妇,人却是个和善的,平日里还总爱给村里的娃娃们分果子吃,傍晚那会儿他还说自己会睡在院子里,结果还不到三个时辰,就这样没了……

  因着有了王麻子的例子,一群汉子也觉得心里有些沉,一边往里走一边敲敲打打的喊着,只希望能得到些废墟里传来的回应。

  众人就那样打着火把照亮了整个村子,忙碌着不知何时天边就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坝子上休整的人里也只留下了老人和娃娃。

  秦大娘也带着一众妇人进了村,跟着一起救人。

  她们的力气虽然没有男人的力气大,但是也可以帮忙找人。

  这次地牛翻身比二十多年前的那次来的更凶,村里大半的房子都已经塌了,光是他们救出来的,就有二百七十多人受了大大小小的伤,被砸死后挖出来的,也有九十三具残破的尸身。

  梨花村一共有九十二户,六百三十一人,这一次的地牛翻身,就足足折损了一半多。

  看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抬出来,人群里一阵沉默。

  梨花村里大多人家都是沾亲带故的,可能昨天徬晚大家还在一起说笑,短短几个时辰,她们就已经失去了生机。

  日头渐渐升到了正空,梨花村的惨烈样子彻底显露出来——

  因着房屋倒塌,遍地都是碎裂的砖石瓦砾,更是随处可见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血迹,被挖出来的尸首被整齐的摆在一旁,哪怕是盖上了一层白布,也还是可怖吓人。

  “救——救我——”

  众人都在悲痛之中,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呼救声。

  沈云天的耳力好,听了动静赶忙喊着自家两个哥哥就跑了过去。

  还不忘提醒道:“小心些,别踩着了人。”

  “救,救我。”被埋在废墟里的人听见动静一时有些激动,想要伸手却一下子扯到了伤口,只能静静趴在那里等着人来救自己。

  周围的汉子们看见沈家三兄弟的动作,也晓得了那木板下必定是有人,连忙跟着上去搭把手。

  一群人废了半天劲才挖出了一个不大的坑,露出了里面丢了半条命的李田。

  “李老大?”沈云天看着被自己挖出来的人一愣,他明明记得昨晚林嫂子让大家不要在屋里睡觉的时候吴氏是在的。

  昨天晚上在坝子上他明明看见连没了条腿的李叔都被李二哥背出来了,自己还跟李二哥打了招呼来着,怎么一家人的李田会被压在屋子里?

  沈行和沈远也都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点不明的意味。

  沈大柱看着三个人不动了,以为他们是累着了,拉着去了一边休息就继续指挥着怎么救人。

  留下心里犯嘀咕的沈家三兄弟缩在了一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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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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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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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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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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