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赶紧丢了鱼竿,过来的时候发现傅寒司就站在正屋不远的一棵树下,身体半靠在树干上,他眯了眯眼:“司爷?”

  他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管家。

  管家也是一头雾水,这个少奶奶就是一个人来的啊,这位司爷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傅寒司倒是不客气,一句多余的解释也没有,直接朝着书房的侧门走过去:“我去书房。”

  这俨然就是想要在书房那头听他们在客厅说话的意思了。

  长老一看他这态度,就知道他是偷偷摸摸跟着苏星沉一起来的了,顿时脑子一动,眼珠子转了一下。

  这两口子,该不会是闹矛盾了吧,因为那个盒子的缘故?

  他没给那小姑娘解释那个盒子还有那段影响的前因后果吗?

  不过再想想,要是傅寒司说了,苏星沉那肯定都清楚了,哪里还需要来找他。

  长老看着傅寒司那背影,他想他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他给管家使了个眼色,那管家在长老身边多年,也是个人精,顿时就明白了长老的意思,也装作不知道傅寒司来过。

  他声音一扬:“少奶奶,长老来了。”

  苏星沉忙起身。

  长老阔步走了进来,看样子心情不错,苏星沉注意到他的腿脚似乎比昨天要好了一些。

  “我这里简陋,可没傅宅那样的点心和茶水,小姑娘你可别嫌弃啊。”长老笑眯眯的,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把苏星沉当自己人,所以才在她的面前没有太多的顾忌。

  “不嫌弃。”苏星沉也不是在意这些虚礼的人,况且她也不是来喝茶吃点心的,是来做正事的。

  “嗯,既然如此,就坐吧。”长老一挥手,示意苏星沉一起坐。

  即便他说了那样不客气的话,但还是让管家准备了一壶花茶过来,小姑娘是年轻人,不爱喝那些老气横秋的茶叶,花茶才配她们。

  苏星沉也把长老当自己人,当然跟他也没什么虚与委蛇,直接就开门见山:“长老,你上次答应我的事你没有忘记吧。”

  “那就要看你问什么了?”长老拿起那杯粉粉紫紫的茶水,轻抿了一口,眉头骤然间就拧紧了。

  这花茶都是酸不唧唧的吗?

  他嫌弃的把杯子往边上推了推。

  算了,他喝不惯这种味道,就不迎合年轻人了,本来就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况且最近这段时间,越发的觉得身体不如以前了。

  活了这么多年,也是够久的了,他对生死已经看淡,一口气吊着,是因为他对傅寒司有亏欠,所以只要这些旧事没有解决,他就要把这一口气提着,不能松下。

  现在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

  “你也看到那个盒子里的影像了是吗?”当时苏星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满脑子都是那些画面。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长老当时的表情也很耐人寻味。

  在路上的时候她也想了很多。

  有时候关心则乱,越是在意的人,越是不会去注意到别的细节,只会在意自己看到的。

  但当她慢慢缓过这阵劲来,她觉得或许这中间有什么是她猜不到的,所以傅寒司没有主动跟她提起。

  是他觉得没必要解释,又或者是这其中有什么原因,让他觉得她应该懂。

  但她的确是一头雾水。

  “当然。”长老挑了下眉。

  他不仅看到了影像,也知道那个盒子到底是什么作用了。

  至少对苏星沉来说,求真盒这个名字,倒是没有取错,的确可以为她求来想要的真相。

  苏星沉道:“你和他认识这么久,他跟我说他忘了一些事,大概就是从前的事,我信了,那长老应该没忘吧。”琇書蛧

  苏星沉很清楚傅寒司并不屑于撒谎,他不需要欺骗她。

  “我没忘。”长老闭上眼睛,回想起昨天在竹楼看到的影像,突然就觉得曾经以为已经过去很多年的事,现在重新翻起来,依旧还是当年发生的那些事啊,历历在目。

  那是他亏欠傅寒司的。

  他看向苏星沉,也不绕弯,问出了苏星沉最想要问的问题:“你是在意他身边那个姑娘是么?”

  一个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伴侣曾经爱过谁,但可能会很在意自己有没有被当成替代品。

  苏星沉手捧着那杯茶,最近天太冷了,就算是不想喝,捂在手里也是暖和的。

  原本淡定坐在书房的傅寒司却微皱了下眉。

  他一开始听两人说什么约定的事,以为长老要跟她说的是当年的那件事。

  怎么又开始说起这个了?

  长老‘啧’了一声,观察着苏星沉的脸色:“那个姑娘叫杳杳,在方医师之前,岛上有两位名望非常高的医师,就是她的父母,她只有这个名字,她父母相信孩子名字不用取得太正式,这样活的才好才长久。”

  苏星沉点点头,唇齿间轻轻的读着这个名字。

  长老把视线落在苏星沉的手腕上:“难怪我觉得这个手链熟悉,这上面的花和盒子上一样,都是芍药花吧。”

  苏星沉没有把手链摘下来,是有意想要带过来的。

  “你应该也发现了,盒子上也是一样的花,她在傅宅也种了很多芍药花,她很喜欢这种花么?”

  “喜欢黄芍药可能单纯是因为她母亲生她的时候床头放了一盆黄芍药吧,其实也是她名字的由来。”

  “她父母希望她学医,因为她很有天赋,从小识药就很强,没有系统的学过都能那么快背出来,要是真学了,那说不定就是个神医了,但她偏偏喜欢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比如挖石头雕刻之类的,你手上这串手链上的黄水晶,是她自己外面淘来的,盒子上的花纹,还有傅宅很多小玩意都是她雕的。”

  苏星沉安静的听着。

  说到这里长老忍不住笑了:“你说一个看上去文静的小姑娘,做的全都是男人干的活,身上脸上时不时的都弄的都是灰尘泥土。”

  苏星沉听着长老的话,隐约觉得里面有什么问题,但仔细回想,又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们都很喜欢她。”苏星沉看着长老怀念的表情,想起傅寒司说的那句喜欢,胸口有点堵。

  “是啊,很喜欢她。”就像喜欢你一样。

  长老后面那句话没说,他是故意的。

  “能跟我说说她的事吗?”苏星沉觉得她跟那位杳杳还是有很多不同的。

  长老却笑着摇摇头:“小姑娘,虽然我是答应了你要回答你好奇的问题,不过你仔细想想,如果这些事由他告诉你,会不会跟好一些?”

  苏星沉低下头去,手指无意识的拨弄上面的坠子。

  “旁观者虽然清,却一不定看的清楚局中人的感情,当局者虽然迷,却是最清楚彼此的人。”长老知道她在想什么,给傅寒司找不痛快是要找的,可安慰小姑娘他也是要做的,“傅寒司没有恢复记忆,我跟你说这些无可厚非,可他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我代替他说,就是逾越了。”

  长老的这句话,其实是在提醒她,当事人的事不去找当事人,却来找旁观者,其实就是逃避的表现。

  或许正常人都有这样的情绪,怕在意的人说出她不想要的答案,但别人说的出来的话却没那么担心了。

  其实事实就一个,从谁那里得知都是一样的。

  况且旁观者又怎么会清楚这其中的细节呢,反而容易引起误会。

  长老瞄了一眼书房的方向。

  嘶,到这里应该也差不多了,这小姑娘表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不太对了。

  他要给傅寒司添堵,可也不能太伤人家小姑娘的心。

  苏星沉看着长老欲言又止。

  长老知道她想问什么,只不过他觉得给傅寒司找不痛快的事可以做做,但干涉别人感情的私事他就不多掺和了。

  他觉得傅寒司既然已经想起来了,应该有办法处理好这些问题,要是什么都让他来解释,那傅寒司还要娶老婆干嘛?

  “当初发生了一些事,也是为什么傅寒司一直不愿意回岛的原因,这件事我作为一个外人确实没办法替他说什么,你应该知道,他当初是非常恨我的,我可不敢在你面前乱说话了,他要怪我。”

  或者说,傅寒司应该有另外的方式让她知道。

  书房内听到两人的谈话聊到这里,傅寒司突然就明白过来苏星沉这两天心情不好的原因在哪里了。

  她在吃醋。

  虽然他觉得这醋吃的有些好笑,但放在她身上,应该是委屈的。

  之前她所有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反应他都明了了。

  这个长老竟然不帮他解释,还在这里给他使绊子。

  傅寒司恨不得当场去掐死不会说话的长老,但又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还是把怒意给忍了下来。

  看来这是一时半会儿的哄不好了。

  他得想想办法。

  傅寒司没有等苏星沉走了之后再走,而是直接从侧门离开了。

  因为他知道,这差不多也聊到头了,长老明显是还记恨他之前让他摔的那一下,所以故意要给他找点事做。

  他先回了傅宅,有很多事情需要提前准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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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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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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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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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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