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还是那样温温柔柔的,低沉醇厚的声音落在耳中宛若漂浮在云端。
飘着飘着,她又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
似乎多了些客气,少了些亲昵。
江雨梦很想打破这种氛围,但是只要一对视上他的眼神,又莫名的心虚,就像学生没写完作业见到班主任,周身透着,啊啊啊,我要完的感觉。
越来越怂,怂到最后,下班回家的时间越发的晚。
“哎。”
“哎。”
两道此起彼伏的叹气声响起,江雨梦执起酒杯,轻抿一口,对着韩菲菲说:“你叹什么气?”
韩菲菲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你一直叹,我总得跟上你的步伐。”
江雨梦给了她个白眼,“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韩菲菲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要不你坦白?把你的家世亮出来,我就不信哪个男人不喜欢自己老婆是有钱人这个身份。除非他瞎!”
江雨梦摇头,“那程远就属于瞎的行列了。他曾明确表示顾过,很喜欢现在的我。现在的我什么样?一个打工妹。他在暗示什么你懂吗?”
韩菲菲:“不懂。”
江雨梦靠在椅背上,“说明他讨厌有!钱!人!”
韩菲菲睁大眼珠子,一脸不可置信,“你分析的对吗?他是这个意思吗?听着不像啊。”
江雨梦别的不敢担保,但对于自己高智商这种事,还是百分百有信心的。
程远他……就是喜欢兢兢业业小职员人设。
她要是冷不丁改了,无非一种下场,民政局走一圈。可怜她这结婚证才拿了一个月。
还没攥热乎呢。
红本换红本颜色倒是差不多。
可意义天差地别。
江雨梦惆怅的又喝了小半杯。
韩菲菲摇摇头,已婚妇女的悲哀呀。
看她多好,单身狗没烦恼。
不对,她也是有烦恼的,最烦的就是那个顾韵森,又不消停。
江雨梦放下杯子,抬眸问:“对了,你和顾韵森最近怎么样?”
“想知道?”
“嗯。”
韩菲菲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调出和顾韵森的聊天记录,递给她,“他正在往搞笑类神精学上一去不复返。”
话落,纠正了一下,“错,是精神学,神经病那种。”
江雨梦接过手机,垂下眸,扒拉着认真看起来。
顾韵森:【在哪栽倒的在哪爬起来,我想从你身上爬起来。】
顾韵森:【我二十四你二十三,加一起是四十七,都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要不一起过。】
顾韵森:【你是月,我是天,我在上你在下。】
顾韵森:【我这人一无所长,最长的地方一定能给你带来性/福。】
顾韵森:【我最想一睁眼见到你,可我总是在闭眼的时候才能看见你,梦里的你好美。】
顾韵森:【知道你喜欢幽默风趣的男人,我会为了你疯。】
顾韵森:【爱一个人口难开,要不让我亲自撬开。】
顾韵森:【你别总是不理我,那样我会失了方向,(PS我不会看北极星)。】
顾韵森:【我不会说情话,但我可以每天说一遍,ILOVEYOU。】
顾韵森:【以上非原创,下面是我的真情实感。】
顾韵森:【看电梯的还缺人不???】
顾韵森:【红包群建了三,要不我再建一个???】
江雨梦看完,笑得前俯后仰,“你家顾韵森太有才了,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楷模中的楷模。没想到他自小在国外长大的人,对中国文化能理解的这样彻底,佩服!”
韩菲菲冷着脸:“打住,谁说他是我家的。”
她点了点手机屏幕,“你没看到他写着非原创吗?谁知道是从哪瞎几把找来的。”
江雨梦对于韩菲菲的回复比较感兴趣,又往下拉了拉。
韩菲菲:【有病要看医生。】
韩菲菲:【吃药遵医嘱。】
韩菲菲:【有个地方专门医治你这种病况的人,坐111路公交去精神病院。】
韩菲菲:【不用感谢我,我的名字叫雷锋。】
“哈哈哈。”江雨梦差点把眼泪笑出来,红着脸问:“那他最近在干什么?”
韩菲菲仰头喝完高脚杯里的红酒,“拓展新职业。”
“??”
“梯长。”
“什么?”
“看护电梯的热心市民。”
江雨梦从来不知道顾韵森竟然是这样逗比的一个男人,不当喜剧演员真是影视界的损失。
全民就指望他脱苦致乐了。
她给出一个公正的意见:“菲菲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要是找了顾韵森,你知道你会有多么大的收获吗?”
韩菲菲:“什么?”
江雨梦单手托起她的下巴,认真说:“你会多很多的眼角纹。”
韩菲菲:“嗯?”
江雨梦:“见天的笑,不得长皱纹嘛。”
韩菲菲:“……”
你可拉倒吧。
虽然是这么说,回到家后,韩菲菲硬是镜子前坐了半个小时,认真端详着,仔细查看。
有皱纹了吗?
有了吗?
她拿出面膜,在脸上敷了好几层。
-
江雨梦到家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她给代驾付了款,从车上下来。楼道里静悄悄的,进了电梯,她靠着电梯壁等了好久,后知后觉发现忘了按。
又扒拉着找了几分钟,电梯总算运行。
电梯门打开,她半眯着眼走出来,眼前景物好像打了马赛克,连灯光都浮上了一层雾。
看什么都不真切。
走着走着,前方好像有身影在动,她打了个酒嗝,慢悠悠走过去。
那人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似乎在哪闻到过,后来她想起来了,是……程远身上的香味。
她顿住步子,掀起眼皮,笑嘻嘻打招呼:“好啊。”
程远双手抄在口袋里,身体贴着墙壁,静静地凝视着她,深邃的瞳仁里闪着光。
眼角那颗泪痣在灯光的映射下,好像比平时更亮了些。
也更灼人了些。
他这人看人时有一个习惯,目光专注,眼神炙热。当然这个特殊待遇的只限江雨梦。
至于别人吗?
连个眼神都吝啬给。
江雨梦见他不说话,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
“为什么不理我?”
程远闻到涓涓而来的酒气,淡声问:“喝酒了?”
江雨梦傻笑着点点头,“喝、喝了一点点。”
她用手比划一下,“就这么少哦。”
程远抱胸睨向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江雨梦摆摆手,“好啦,喝、喝了两杯。”
“……”
“三杯,三杯总成了吧。”其实她也不太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反正没有喝醉。
她展开双臂,甜甜地说:“抱抱。”
程远凝视着她的脸,脸上的担忧渐渐褪去,但依旧没有行动,还是保持着双臂环胸看她的姿势。
眼神里带着电波。
江雨梦手搭在他的臂弯间,用力摇晃,“抱抱,抱抱,我要抱抱。”
女人撒起娇来,能把男人的心给融化了。
程远脸色渐渐恢复成宠溺的神色。
江雨梦卖萌嘟嘴,“抱我,抱我。”
程远放下手,垂在身体两侧,身体微弯,低头凑到她面前,额间的发丝隐隐交缠,两人的嘴几乎要贴上。
江雨梦长睫一颤一颤的,水漾的眸底荡出光,不知不觉撅起嘴,等待着吻的到来。
“咔。”房门打开,有穿堂风吹过,卷起她垂在肩上的发丝,有几缕顽皮地贴在了脸上。
她迷蒙的瞅着程远,手揪上他的胸前的衣服。
眼底满含期待。
程远轻笑,抬手捏了下她的脸,“走了。”
转身朝屋内走去。
江雨梦站在后方,小声嘟囔:“你还没抱抱呢。”
接着又补刀一句:“你是不是讨厌我?”
前方的身影顿住,灯光打在他头顶,衬的他越发高大,他徐徐转身。
“你说什么?”
江雨梦倔强地站在门口,“你是不是讨厌我?”
程远锁着她的眸,一眼便撞进她眸底深处,声音软软,“你感觉不到?”
江雨梦先是摇头,后又点头,“感觉到了,你现在连抱都不想抱我了,肯定是讨厌我。呜呜。”
眼泪说来就来。
伴着抽噎声。
程远被这戏剧性的一幕给弄笑,明明刚刚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他摇摇头,慢走上前。
江雨梦伸直胳膊,“抱抱。”
她今夜似乎很执着于这个抱抱。
程远宠溺的扬起唇,“好。”
声落,他一把拦腰抱起她,慢悠悠走进卧室。
刚要放下,江雨梦发话:“等等。”
程远愣住:“做什么?”
江雨梦从口袋里翻找出手机,摆了个剪刀手的姿势,“我要拍张自拍照。”
她刚才回来的时候,在大街上看到一男一女热吻,吻完了,男孩子背着女孩子走,边走边拍照片。
她看见后羡慕的不行。
心里有个念头一直往外冒,不行,她也要拍!
就这样,她在程远怀里摆了好几个姿势,最后借着酒劲爬到了他的背上。
八爪鱼似的,死活不下来。
扬言必须拍够二十张。
程远见她对二十这个数字很执着,随口问:“为什么是二十?”
江雨梦眨着眼,颤着音回:“因为二是我的幸运数字呀。”
久久。
程远:“确实挺二的。”
拍完照片,想起自己手指被夹上的事,她缠着程远吹吹,纤细的手指一直在他面前晃呀晃。
“吹吹。”
程远什么也没说,执起她的手,轻柔吹起来,一下一下,暖意洋洋。
江雨梦以手支头,默默享受着女皇般的待遇,时不时点评:
“这这。”
程远伺候完女皇陛下正好手机响了,他起身去接。
江雨梦抱着枕头在床上连滚两圈,滚完后,突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她趴下看着手指,细细端详,诶,不对呀,她伤的不是右手,是左手好不好。
程远刚才给她吹得是——右!手!手!指!Χiυmъ.cοΜ
哦,还有个地方错了,她当时夹上的是食指,刚才只顾着拿乔好像吹得小手指。
有点脱轨。
江雨梦头一垂,生无可恋的趴在床上。
程远挂断电话走进来,坐到她身旁问:“还需要吹吗?”
江雨梦抬起头,顾不得扒开脸上的发丝,摇头:“不用,不用,好了。”
程远手背托腮,努努嘴,“左手还没吹。”
江雨梦悄悄把手藏起来,“左手挺好。”
程远目光灼灼轻声说:“伤的不是左手吗?”
“……”
程远:“除了手,别的地方我也可以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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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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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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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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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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