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冻的蒋温予都不需要裹厚实的长款羽绒服,披一件双面呢大衣,抱着同样衣着轻便的迟焰,感觉两人贴近了不少。
几日不见,她贪恋地在迟焰怀中待了会儿,感受他犹如暖阳般温暖的体温。
倏地,蒋温予琢磨迟焰已经到她家门口了,不请人进去,似乎说不过去。
可是她的爸妈还一点不知情,尚且在家里会见周公。
蒋温予脱出迟焰的怀抱,站直说:“我爸妈昨天晚上打了大半宿的麻将,现在都在睡觉。”
迟焰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浅笑:“我改天再登门拜访,今天专门来和你约会。”
蒋温予弯唇,迟焰去拉她的手。
自从两人佩戴了情侣对戒以后,迟焰习惯性地用左手去牵蒋温予的右手。
感受彼此的戒身,细微摩擦手掌。
以及不经意间,两枚戒指相互碰撞的轻声响动。
那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天籁。
可眼下,迟焰握上蒋温予的手就发觉不对劲,没有一寸肌肤觉察出细小金属环的存在。
蒋温予被迟焰拉上手的刹那猛然想起来,春节期间,她手上的戒指和手镯都暂时取了。m.xiumb.com
先前着急出门,她没顾不得找出来戴。
不等蒋温予开口,迟焰已经抬高她的右手,定睛瞧,白润如玉的指节干干净净,不见任何装饰物。
蒋温予心虚,想要收回右手,迟焰抓紧不放,另一只手握上她的手腕。
不出所料,剔透的翡翠手镯,亦失了踪影。
迟焰挑起眉梢,意味隽永地看向蒋温予,要她解释一下:“不会是一起弄丢了吧?”
“不是。”蒋温予慌乱地回,“我还没有给爸妈说我们两个的事情,先把戒指和手镯摘了。”
迟焰双眸的星光晃了晃,神色复杂地瞧着她,不发表评价。
蒋温予被他直勾勾,注视得心里没底:“我在找机会和他们说,真的。”
万丈云间送下一阵晨风,穿过高低起伏的锦城,拂动蒋温予散落的发尾。
到底是处于冬春交接的时节,缕缕清风渡来凉意,丝丝入骨。
迟焰略有烦闷,用舌尖顶顶腮,重新牵好蒋温予的手,带她朝停在前方的汽车走:“先上车。”
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蒋温予看他面无表情,暗中忐忑,先坐上了副驾驶。
迟焰绕到驾驶座,一时没系安全带,沉深目色穿透挡风玻璃,落向虚空。
蒋温予也没管安全带,侧身问:“生气了?”
迟焰直截了当:“嗯。”
蒋温予黑白分明的灵气眼眸一闪一闪的,思索该怎么办。
迟焰轻咳一声,主动说:“哄得好的那种。”
蒋温予略微张大双眸,这意思是要她哄他吗?
迟焰偏头,迎视她茫然的目光,嗓音沉缓,带着三分委屈,像是孩童在撒娇:“阿予哄哄我。”
得到明确指示的蒋温予有些哭笑不得,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有人坦率直白地求哄。
关键是她不知道怎样哄。
迟焰这辆车的中央扶手盒设计得比较窄,蒋温予斜倾上半身,挽住他的右胳膊,嗓音软糯地说:“别生气了。”
迟焰不为所动,双眸转向前方,下巴微昂,走刀犀利的折角线条紧绷,孤高冷傲。
蒋温予绞尽脑汁地哄了几句,效果约等于无。
迟焰纹丝不动,眼尾都没扫她一下。
蒋温予墨玉似的眼珠转动,再凑近他一些,清甜的声音低低地唤:“迟焰哥哥……”
狭小车内寂静,她这一声如同巨石入静湖,泛起阵阵涟漪,绵延难绝,波及千万里。
迟焰放置在大腿上的手指蜷缩,侧头看向她,双眸眯成狭长,一线流光似是璀璨星河。
窥不尽的深奥,叹不完的惊绝。
蒋温予详细观察他脸色的变化,尝试性地问:“我哄好了吗?”
迟焰喉咙发干:“还差一点。”
蒋温予懵懂:“哪一点?”
迟焰忽然伸手,握住她的后颈,封住她不描而朱,娇艳如花瓣一样的双唇。
蒋温予承受他唇舌的攻势,盯了盯紧合双眼,专注沉醉的他,随之闭上了眼眸。
缠绵半晌,迟焰放开蒋温予,抵住她的额头,急重的气息不稳,喑哑地问:“这样哄,学会了?”
旁边就是自己家所在的小区,随时可能走出一个熟人,蒋温予的脸热热的,含糊地应“嗯”,赶忙坐正,系上安全带。
迟焰瞧她两眼,心满意足地扬了扬渡上她水光的唇角,拉好安全带,把车开走。
蒋温予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微信群里,知会爸妈,今天和朋友出去玩,晚上再回去。
两人都是空腹,先找地方把早餐吃了,再挑地方逛。
高中毕业,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迟焰回锦城的次数寥寥无几。
相比起他,蒋温予这个常年待在北城的,对锦城稍微熟悉一些,她选了这两年新打造,比较火的商圈。
今年是暖春,过年这几天,锦城的气温都很可观。
特别是午后,阵风吹散厚重的云层,金灿灿的日光洒亮全城,惹得走街串巷的行人,不少脱下了外套,只着毛衣。
因此,冰淇淋的生意格外火爆,大街小巷,都能寻到商家在现场制作。
蒋温予和迟焰手牵手闲逛,她瞧着来来往往的游人举着各色各样的冰淇淋,嘴馋。
她问迟焰:“你想吃吗?”
迟焰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你想吃。”
蒋温予笑着颔首:“我们去买吧。”
迟焰没拒绝,陪她去附近一家客流爆棚的甜品店,排队买了一只经典的鲜奶甜筒。
店家把甜筒制作好,从吧台递出来,迟焰抢先接过。
蒋温予要自己拿:“给我吧。”
迟焰持有甜筒的手往后躲,提醒:“就吃一口。”
蒋温予秀眉皱动,那么大一只,为什么只吃一口?
迟焰同她往店外走,小声说:“你快来例假了。”
蒋温予默算日子,她这个月似乎推迟了,但确实是这几天。
她还算爱惜身体,不敢倚仗年轻,和不讲道理的大姨妈作对。
蒋温予低叹口气,冲迟焰点点下巴,表示自己可以接受只吃一口。
迟焰把甜筒递到她嘴边,她舔掉了甜筒的尖。
是她钟爱的奶香味,醇香浓厚,丝滑绵密,甜而不腻。
可恨只能尝一口。
迟焰收到蒋温予湿漉漉,暗含无辜的眼神,憋住笑意,举高她吃过的甜筒,兀自吃起来。
蒋温予自己不能多吃就算了,还有人在旁边吃得欢。
这才是最人神共愤的遭遇!
蒋温予舔舔唇,嘀咕:“我还没有尝出是什么味道。”
蚊鸣的音量,却钻进了咫尺之遥的迟焰的耳朵。
他轻挑眼尾,拿远甜筒,驾轻就熟地俯身凑前,吻住她的双唇,浸润冰淇淋香甜的舌尖缠绕上去。
他们身处的街道虽然不是主干道,但也在闹市区,周围不乏往来人流。
大庭广众之下,蒋温予第一反应就是把他往外推。
迟焰没太过分,仓促结束后,贴着她,吊儿郎当地问:“现在尝到是什么味道了吗?”
蒋温予抿起红润的唇,嗔怪地睨他,加快脚步,闷头往前走。
迟焰的大长腿追得轻松,一门心思,非要拉住她问:“尝到味道没有啊?”
蒋温予被他缠得不行,极低地“嗯”了声。
迟焰玩味地追问:“甜吗?”
蒋温予的舌尖在软肉上划过,难为情地眨眨眼,嗓音轻飘,能被风吹散:“……甜。”
迟焰的薄唇牵起笑,吃了小口甜筒,又凑上了她的唇,张扬地搅合一番,“那再尝一次。”
四周已有路人打量,递来各色目光。
蒋温予恼羞成怒,往旁边迈了一大步,命令:“你离我远点儿。”
迟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靠近她,展臂搂上说:“没办法,太多天没见到女朋友了,要补回来。”
蒋温予刻意忽略旁人关注,不自觉地念叨:“我走之前,明明……”
明明亲了,抱了好多次。
她垂眸扫过低领毛衣的领口,模糊不清地嘟囔:“我身上的痕迹才消了。”
迟焰的浪荡显形,凑到她的耳侧说:“嗯,所以我来了。”
蒋温予迟钝地反应几秒,明了他的意思,瞠目结舌,耳垂微灼。
迟焰逗她的目的达成,吃着甜筒,带她继续朝前走。
闲哉哉地走了一段路,迟焰吃完了甜筒,他们遇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这条路的人行道不宽,蒋温予和迟焰不认识那个女人,不约而同地绕道,尽可能地贴着墙壁走,给她让路。
擦肩而过之时,孕妇叫住了两人:“迟焰,蒋温予?”
她似是不敢认,语气透出犹疑不决。
蒋温予和迟焰一同停下脚步,侧望过去。
孕妇见他们驻足,确定没认错人,单手撑着沉重的腰,朝他们站近一步。
“还真的是你啊,蒋温予。”她堆起笑说。
迟焰辨认了几番,认不出她是谁。
蒋温予一样迷糊,有涵养地问:“请问你是?”
孕妇:“徐筱柔。”
“徐筱柔”这个名字,蒋温予不陌生,昨天晚上才听二舅妈提过,但无法和眼前人对上号。
蒋温予记忆中的徐筱柔在高中时期就相当会打扮,敢于无视校规班规,偷偷地画眉毛,涂口红,身材高挑纤细,脸蛋水嫩可人。
哪里能和跟前这个体态臃肿,面色蜡黄的孕妇联系起来。
蒋温予经过她的提醒,万分仔细地辨认她的五官轮廓,勉强可以把她和老同学,老同桌重叠。
蒋温予充满歉意地说:“哦,是你啊,好久没见过了。”
徐筱柔感慨:“对啊,我们毕业之后就断了联系,我也差点没认出你。”
她先前在街边的母婴店,挑选奶粉,通过玻璃墙,偶然关注到蒋温予和迟焰。
两人郎才女貌,外形出挑养眼,举止又大胆,在奔流不息的街巷,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
徐筱柔先认出了迟焰。
锦城一中曾经流传过一句形容迟焰的话:惊鸿一遇,三生不忘。
半大不小的高中生,类似“生生世世”的字眼吐得轻而易举,谁都信以为真,却谁也是说过即抛。
多年后回望,只当是年少中二的一场笑谈。
但此时的徐筱柔不得不承认,有些描述绝非夸大。
迟焰这样在各方面都超群绝伦的男人,即使时隔数年不见,再度相逢,依旧能让人即刻叫出姓名。
毕竟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像他那种绝妙样貌的?
当年的锦城一中,大半个学校的女生迷恋迟焰,徐筱柔无法免俗。
她还是大胆的那一批,当面给他告过白,结局是被当面拒了。
因此当她再遇上迟焰,见他还是和一个女人亲昵时,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她很惊奇,昔年蛊惑芳心无数,却无人可以驾驭的迟焰,会找一个什么类型的对象。
徐筱柔认真打量蒋温予,后者和学生时代的变化很大。
她褪去少时的腼腆自卑,从容不迫地昂起脑袋,展露长开的精巧五官。
面目不见任何彩妆涂抹,皮肤自然优越。
似清晨水露,如雨后天虹,不掺半分修饰雕刻,已美到动人心魄。
要不是徐筱柔觉得她的眉眼似曾相识,绝不会往高中同学身上想。
“你们这是在一起了?”徐筱柔心中有数,却要问出口,再确认一遍。
迟焰不认识她,全程有礼地站着,蒋温予回的:“对。”
徐筱柔百感交集,倏地想起高中的一些事。
她叹惋,对蒋温予说:“话还真是不能说得太早了,只有你不是痴心妄想。”
对于部分过往,蒋温予一点就透。
每一段窥不见天光的暗恋,都有自己才懂,无法与人共情的心酸苦楚。
蒋温予记忆至深,铭记多载的一次,便是徐筱柔以目中无人的口吻,说她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对迟焰痴心妄想。
十五岁的蒋温予见识有限,会为旁人的一句话酸了眼眶。
二十四岁的蒋温予已然独立成熟,对于痛彻心扉的曾经,可以云淡风轻,一笑置之。
她不甚在意地轻弯唇角。
身侧的迟焰却动了剑眉,饱含探究地瞅着自己的女朋友。
街边偶遇,以前又不是关系好的,蒋温予和徐筱柔没聊几句,各自散去。
沿路绿化带多种植榕树,四季常青,时有几片叶子逃不过新陈代谢,遇风落地。
迟焰和蒋温予走在人行道上,无意识地踩过落叶,发出细不可闻的动静。
迟焰若有所思地扫一眼路面,出声问身侧的人:“阿予,她为什么要说你痴心妄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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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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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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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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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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