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索后问:“你知道是谁在背后搞的鬼?”
话已至此,迟焰无法再隐瞒:“我那对生物学上的父母,他们花钱雇了几个人。”
他也用钱解决了。
得到这个答案,蒋温予的落寞比惊异更多。
网店遭遇刷差评一事,来得蹊跷,去得仓促,不止蒋温予怀疑过其中暗藏端倪,林妙妙和袁峰他们也有八卦。
而今看来,那些种种奇怪,都能解释得通了。
至于迟焰的父母为什么要这么做,蒋温予不需要多问。
他们自然是反对两人在一起,给她使绊子,亮出一个警告,让她知难而退。
不得不说,他们出手精准,一开始就指向了蒋温予在北城,在乎至极的事业。
迟焰双臂环紧蒋温予,恍若力道稍有松懈,她就会挣脱离开,再无归期。
他充满歉意地说:“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
蒋温予一连摇了好几下脑袋。
不少人提醒过她,和家世优渥的迟焰在一起,她会面对想象不到的现实压力。
从她答应成为他女朋友的那一刻起,便做足了心理准备,甘愿承担往后的所有风晴雨雪。
只是有一点,她着实过意不去,连累了“寻尔”的员工和宋颖。
“你放心,这次的事情,不会再出现第二次,我会保护好你,保护好你在意的。”迟焰郑而重之,加了一句:“你相信我。”
蒋温予反手抱住他,以实际行动回应。
她知道他是最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的那个人。
“你以后要和我说,我们一起面对。”蒋温予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昂起小脸,认真道。
迟焰才不想和她一起面对,他会让那些糟心与恶劣,离她十万八千里远。
让她随心所欲,无所顾虑地享受恋爱。
迟焰摸摸蒋温予的脑袋,满目怜爱:“傻子,我想你和我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是开心的,而不是需要考虑这些。”
蒋温予不在意地摆头,侧脸贴上他的左胸膛:“能被你喜欢,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开心了。”
他可是她奋力追寻了八.九年的梦,是她从少时到成年,一以贯之的情深。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份幸运,能和心之所向,散于天涯,逢于人海,得其青睐。
蒋温予倍加珍惜。
迟焰勾起浅笑,手掌抚摸着她的乌发:“我每天都要更喜欢你一点,你也要每天都更开心一点。”
蒋温予上扬唇角,点了点头。
她今日在外面拍了大半天的照片,又费神费力地讲了这么多,疲倦困乏很快找上了门。
她从迟焰怀中缩出来,爬上了舒适的大床。
迟焰随她坐到床边,看她睡熟后,回次卧,电话联系陆悦。
陆悦欣喜不已,嗓音娇媚:“迟哥,这么晚找我,是想做什么啊?”
“我有名有姓,不要叫得这么恶心。”迟焰脾气上头,丝毫面子没给,口气极冲:
“你要是一天到晚闲得发霉,找不到事情做,就来找我女朋友,我可以向你的老板建议,把你发配到非洲看管大象。”
收到这通电话,陆悦便有几分猜测,呵了声:“哟,她这么会告状呢?”
主卧和次卧间距两堵墙,都安装了隔音板,但以防万一,迟焰压低了音量:“我警告你,没有下回,不然你真的要打包东西去非洲。”
陆悦入职叶氏不久,大老板是叶天明,后者和迟焰近期的合作紧密,她更是清楚迟焰的脾气,说得出,做得到。
“迟焰,你就这么喜欢她?”陆悦气急败坏地质问。
迟焰不耐烦,捏了两下鼻骨:“你问了一句废话,我要是不喜欢她,会想做她的男朋友?”
陆悦口不择言:“你不要忘了,你是要和王家小姐联姻的。”
王家家底丰厚,不是他们陆家能够相比的,如果迟焰最后娶了王娅心,她还能安慰自己。
可为什么偏偏是一个突然冒出来,名不见经传的蒋温予?
“放你的狗屁,是我说了要和王家联姻吗?”迟焰周身是火,“我知道你最近和曹萍走得近,要不是曹萍使的那点子下三滥手段,和你没关系,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地上班?”
陆悦怒急,吼道:“迟焰!”
迟焰的耐心告罄,掐断电话,把她拉黑。
他沉闷地吐了两口气,转身走到小茶几,拿起放置于上面的一份文件,找出一盒印泥,再走回主卧。
暖意融融的床头灯开着,几缕光线洒在蒋温予恬静的睡颜上。
迟焰从开门起,脚步放得极轻,唯恐发出星点声响,惊扰梦中人。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头,伸进被子,小心翼翼地牵出蒋温予的右手,给她的大拇指覆上印泥,找到文件需要签字的地方,盖下指纹。
末了,他拿出一张湿纸巾,轻柔地擦拭蒋温予沾染上印泥的拇指。
迟焰素来磊落纵情,生平第一次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情,略有忐忑。
他擦干净蒋温予的拇指,准备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退出去时,安睡的蒋温予忽地有了动静,睁开了一条眼缝。
迟焰心头一紧。
蒋温予抬手揉眼睛,声音倦怠,含糊不清:“迟焰?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迟焰的脑袋光速旋转,应对自如:“来找你签个字。”
蒋温予晕乎,像是认为自己尤在梦里,困得眼睛都不想再睁了,重新合紧:“哦,什么字?签在哪里?”
签字和按手印同样具有法律效应,迟焰起初打算只让她按个手印,闻此来了兴致。
他把别在文件上的圆珠笔取下,打开笔帽放到她手里,抓住她的手,到按好的红印处:“签这儿。”
蒋温予意识迷糊,右手条件反射地动起来,落下了一个算不得漂亮,但足以辨认的大名。
“签完了,睡觉。”蒋温予撒开笔,贴着枕头咕哝道。
朦胧光线,迟焰眼睁睁地瞧着她的一系列举动,唇角勾动。
他收好文件和圆珠笔,给她盖好被子,亲亲她的额头,低言:“这么傻,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蒋温予听见了,皱眉,委屈地回:“你要卖我?”
迟焰忍俊:“我可舍不得。”
蒋温予解开蹙起的眉头,嘴边挂上淡淡的笑,一夜好眠。
翌日,冬阳照城,一地金黄碎光。
蒋温予起了个大早,坐迟焰的车去上班时,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某些片段。
她的右手握了握,不确定是不是做梦,扭头问驾驶座上的人:“你昨晚有没有来主卧叫我签什么字?”
迟焰紧张一瞬,很快镇定,扭头见她双眸茫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回:“没有啊。”
他的反应被处理得相当到位,严肃中添加些许不解,蒋温予不疑有他,看向前方:“哦,那应该是我在做梦。”
“梦到我了?”迟焰兴致勃勃,“梦到我什么了?”
蒋温予只记得起签字这个场景:“没什么。”
迟焰挑起玩味的笑,娴熟地把方向盘交给一只手,空出右手,去抓她的左手,放到唇上亲了亲:“梦到我这样吗?”
“才没有。”蒋温予急忙收回手,提醒:“你在开车唉!”
“知道。”迟焰口中说得好,手上的举止却不正经,非要牵住她的手,往自己的大腿上放。
蒋温予欲要挣脱,他恬不知耻地说:“这样才开得动车。”
蒋温予:“……”
去到“寻尔”,启动一天的忙碌。
蒋温予给员工们点奶茶,午饭请客吃大餐,犒劳他们这段时间的辛苦,更是为了恶意刷差评一事。
她终于明白当初迟焰给“寻尔”全体员工点价格不菲的私厨外卖的根源,因为愧疚。
饭后走回工作室的路上,宋颖挽住蒋温予的胳膊,落在大部队的后面。
她低声问:“你都知道了?”
蒋温予秒懂她指的差评事件:“嗯,迟焰给我说了。”
宋颖把迟焰那天晚上给她打电话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你不要多想,迟焰的家庭那边,似乎特别复杂,你也不好插手,让他去处理,这正好可以反应他对你的态度。”
蒋温予沉吟须臾,找不到反驳的点,之于迟焰那对非一般的父母,她确实为难,无法涉足过多。
她颔首回“好”,宋颖分享自己的八卦:“我昨天晚上回家看爸妈,和他们一桌吃饭的时候,宁成泽给我打电话,不小心被他们听到一耳朵,老两口饭都不吃了,盘问了我半个小时。”
蒋温予惊奇:“你给他们说了吗?”
宋颖:“说了啊,我和宁成泽就是普通朋友。”
蒋温予瞅瞅她,不由笑:“加了引号的普通朋友。”
“反正没在一起嘛。”宋颖理直气壮,又问她:“你和迟焰倒是在一起了,向爸妈说了吗?”
蒋温予摇头:“没有。”
蒋中州和田英对她的个人问题,催得不紧,每每打电话,他们都没有提及过这个话题。xiumb.com
当然,蒋温予知道他们不着急的一部分原因是她人在北城,离家万里。
蒋中州和田英日夜所盼,她能回锦城工作,陪在他们身边,肯定会担心她在北城找一个对象,再也不回去了。
蒋温予:“我找个机会和他们说说。”
日落下班后,迟焰来“寻尔”接蒋温予,一起去老陈的西餐厅吃晚饭。
用餐高峰,餐厅虚席寥寥,老陈早给他们留好了一楼靠窗的老位置。
吃到一半,隔壁桌来了一对中年夫妇。
蒋温予率先注意到,瞧清楚他们的面貌后,握住刀叉的双手微微僵硬。
迟焰正侧头与她说笑,顷刻察觉出她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隔壁。
不能再熟识的一双人了,迟宏元和曹萍。
迟焰盯着他们两个,莫名想笑,私底下,这对名存实亡的夫妻合体出现,屈指可数。
真真是难得一见。
迟宏元和曹萍不约而同地看他们。
前者目光沉如深海,不可估量。
后者直白明了,厌恶不悦,全写在那张涂脂抹粉的脸上。
迟焰瞧出他们是带着一肚子的话来的,抢先开口:“有什么话,等我们吃饱再说。”
他掉头面向蒋温予,嗓音转柔:“吃,当他们是空气。”
曹萍来了火气,想要出声,迟宏元阻止:“先吃饭。”
曹萍重哼了一声,让服务员点餐。
纵是迟焰这样说,知道隔壁坐着谁的蒋温予不可能再安心自在,咀嚼的速度放到了最低。
迟焰不在乎坐姿,挺括的上半身朝她斜倾,给她挡住了大半审视的目光。
也为她圈出小小空间,任她随性而为。
蒋温予抬眸瞅他,又大又圆的杏仁眼在灯光下,华彩缤纷。
迟焰回视她,牵起唇角,眉梢轻挑,松散不羁地开玩笑:“让你只看我。”
蒋温予的紧张不安,逐渐淹灭于他邪痞蛊惑,迷乱心神的笑。
她弯了弯眼,先让闹腾的肚子得到安慰。
等蒋温予放下刀叉,不吃了,迟焰好商量地说:“我去和他们聊几句,让老陈和你讲讲笑话?他开这家餐厅,遇到过几个有趣的客人。”
“我在这里等你就行,不用麻烦老陈。”蒋温予说。
一个人等得无聊,还容易胡思乱想,迟焰执意喊来老陈,带蒋温予去楼上的店长办公室。
他特意叮嘱老陈:“可要给我照顾好了。”
老陈笑:“迟哥放心,不敢怠慢嫂子的。”
餐厅有不少客人,不是一个适合谈事情的地方,迟焰同时向老陈要了他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室。
老陈的会客室几乎不用,面积狭小,设有一组长沙发和一个单人沙发。
迟焰和迟宏元,曹萍进屋,率先坐到了单人沙发上,指腹摩挲左手上的戒指,冷淡开口:“想说什么赶快说,大家都忙。”
迟宏元和曹萍在长沙发坐下,中间隔开一个人的位置。
前者说:“你最近和叶天明走得挺近。”
迟焰垂眸看戒指上的纹路:“和你没关系。”
“和我没关系吗?”迟宏元面相威严,目如鹰隼,“你和叶天明近期在筹备的项目竞标,我早就有做的打算。”
迟焰半个眼神都不想分给他:“是吗?不奇怪,利益丰厚的项目,谁都想分一杯羹。”
迟宏元显然不信,道破:“你的维斗一向只关注新兴科技行业,从来没有涉及地产方面的项目。”
迟焰笑意阴凉:“你们以前也不会管网店。”
迟宏元和曹萍对了一个眼神,他这是把话题绕到了蒋温予身上。
曹萍说:“小焰,爸爸妈妈不是想干涉你谈恋爱,但是那个女人……”
迟焰猜得到下文,打断:“正好,我也不干涉你们谈恋爱,咱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迟宏元和曹萍自然听得懂他话外的嘲讽,曹萍先沉不住气:“小焰,我们在说你的事情。”
迟焰:“我也在说我的事情啊,你们不是声称是我的爸妈吗,你们的事情,难道不和我有关?”
曹萍气结,吹胡子瞪眼。
迟宏元也坐不住,把话讲明:“你现在那个女朋友,谈恋爱可以,嫁进门,不可能。”
迟焰终于肯掀眸,送他们一个锐利的正眼,语调压沉,掷地有声:“可不可能,我说了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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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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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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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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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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