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焰回复迅速,没问题。
周一一早,蒋温予和迟焰先到“寻尔”,换衣化妆做造型。
两人一人一个试衣间,蒋温予穿上了一条以月白色锦缎为底,绣缠枝红玫瑰的曳地旗袍。
贴身剪裁,显现玲珑曲线,富贵妖娆。
她刚推门往外走,准备去做妆造,隔壁的迟焰喊:“蒋温予。”
蒋温予停下脚步,应声:“嗯,怎么了?”
隔壁房门打开,迟焰青松修竹一样的身形出现,自然地说:“我扣不上这个。”
蒋温予回头瞧,他葱白的指尖正在捣鼓长衫最上面,约束领口的那颗盘扣。
“是不是有点紧?”蒋温予问完,迟焰已迈到她面前,弯下了腰。
蒋温予莫名其妙。
迟焰似笑非笑地说:“设计师最懂,帮忙扣一下。”
他已经做出了准备动作,不让人拒绝的架势,理由又合情合理,蒋温予推辞不便,抬臂给他扣。
一步之遥,近在眉睫,视线齐平,迟焰目不斜视,玩味缱绻地直视她。
给他系纽扣,还是脖颈处的那一颗,蒋温予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恨不得屏息静气。
偏偏迟焰要用如此直勾勾,丝毫不掩饰的眼神看她,蒋温予心慌意乱。
系好盘扣,她职业病发作,给迟焰整理有点皱的领口时,无意间与他撞上了视线,慌得手一抖,半曲的指关节,滑过了一处锋利凸出的地方。
迟焰所穿的这件长衫的立领,高度正好卡在喉结以下,蒋温予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哪里,无需多想。
蜻蜓点水一般,来不及过多感受的接触,麻了蒋温予的周身。
她的双手仓皇往回收,眼神只敢向瓷砖地面落。
迟焰同样一僵,眸光转沉,敏感的喉结上下滚了两次,不徐不疾地挺直腰身。
他的右手触上系好的盘扣,勾唇调笑:“蒋温予,喉结是不能随便碰的。”
蒋温予尬得双手紧握,脚趾扣地,结舌:“我,我不是有意的。”
“但你确实碰到了啊。”迟焰摆出一副“只看结果,不管原因”的不讲理态度。
蒋温予咬唇,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英勇就义般地昂起脑袋,问:“那你想怎么样?”
迟焰盯着她晶莹饱满,不点而红的唇,喉结又不自觉地滚动,双眸波涛澎湃。
从试衣间出去要经过一个短过道,外面有动静传来。
是林妙妙和袁峰的交谈声:
“蒋姐和迟总怎么还没有出来?”
“不会是衣服出问题了吧?”
迟焰调转视线,强压下疯狂窜腾的欲.火,说:“今天有正事,先不和你计较。”
蒋温予大松一口气,唯恐他出尔反尔,说了句“那我先去化妆了”,就往外面走。
细直的双腿迈得要多快有多快,就差跑起来。
迟焰的指尖还在摩挲领扣,眯眼瞅着她风姿绰约的背影,浪荡劲儿更甚,悄声:“咱们以后再好好算。”
不多时,蒋温予的妆容造型一应俱全,从妆台前起身,林妙妙递来衣服的配饰,一条压襟。
蒋温予正要伸手接过,身旁的迟焰抢先一步:“我帮你带。”
林妙妙闻此一乐,识相地避开了,留空间给他们两人。
蒋温予执意要去拿回压襟:“不用。”
迟焰手抬高手,躲开她:“投桃报李。”
她帮他系了纽扣,他给她戴压襟。
这点蒋温予倒是能够接受,可是他焉坏地补充:“放心,我不会碰到不该碰的。”
先前在试衣间门前的尴尬,又在蒋温予的意识区游走,她囧地眼珠乱转,不去瞧他。
迟焰唇角上勾,专注打量手中的压襟。
蒋温予没再拒绝他,因为她发现了很有趣的一点,迟焰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压襟,不知道往哪儿戴。
迟焰盯着那条又是有链子,又是有珍珠流苏的挂坠好半天,一双绝美的眸子逐渐被茫然侵占。
“我自己来吧。”蒋温予浅浅笑着,拿过了压襟。
压襟一般佩戴于胸前,衣襟的右上角,起初是为了平整衣服,防止衣襟受风影响,后来演变成了一种装饰。xǐυmь.℃òm
蒋温予手上的这条压襟主要分为两个部分,前端被挂到领扣,后面用一条细银链连接的珍珠流苏挂坠,别去右侧的第二颗盘扣上。
蒋温予佩戴时,迟焰聚精会神地看。
她戴完,打算走人,迟焰拉住她的胳膊,严肃地说:“我知道了。”
他直接上手,把蒋温予刚戴好的压襟取了下来。
蒋温予惊:“唉,你干什么?”
迟焰默默动手,给她把压襟戴回原位。
蒋温予瞅瞅重新挂在胸前的装饰物,哭笑不得:“迟总,你楼上的员工知道你这么幼稚吗?”
“你知道就行了。”迟焰扬起嘚瑟的笑。
蒋温予莫名有些脸烫。
她侧头才发现,房间对面,林妙妙和袁峰凑到了一块,后者举高相机在拍。
对上蒋温予探究的目光,袁峰放下相机解释:“拍点儿花絮。”
蒋温予没在意,反正一会儿,她和迟焰要一块拍照的。
随即,几人坐车前往计划的拍摄地:湿地公园。
袁峰作为摄影师,提前设定好了拍摄主题,风流公子和书香小姐的相识相知相恋。
万分符合蒋温予和迟焰,本色出演即可。
湿地公园多湖泊、树林、草坪,景色宜人,遍地皆可取景,蒋温予和迟焰来回穿梭其中。
蒋温予兼任了四年模特,上镜程度自然不必说。
迟焰少有拍照,不懂镜头感,但架不住外形能打,一张俊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不需要袁峰特意地找角度,随手一拍,便是大片。
开始,蒋温予和迟焰的拍摄相敬如宾,不是一方仰望,就是两两相望,毕竟是初识阶段。
可拍到后期,必须要上尺度。
袁峰扛着相机,冲林中的两个人喊:“牵手!牵手!”
蒋温予微讶,尚在惊愣加犹豫,迟焰已笑着牵起了她的右手,带她往前走。
指节相触,掌心紧贴,蒋温予感受着他手心的滚烫,略有僵硬地跟上他的脚步。
她暗暗告诫自己:工作呢,不能胡思乱想。
两人一前一后,迟焰回头望蒋温予,笑眼恣意又宠溺。
袁峰对他们自然的表现十分满意,咔咔地拍。
秋意渐浓,黄叶遍地,气温逐日降低。
蒋温予的手很冰,迟焰刚握上时就察觉到了。
拍完一组照片后,他第一时间问:“冷吗?手这么凉。”
“不冷。”蒋温予摇摇头,“手凉是体质,一到秋冬就这样。”
周围有林妙妙和袁峰,迟焰还不曾松开她的手,蒋温予觉得难为情,想把手抽出来。
迟焰抢先一步,把她的一双手都包住,柔声说:“给你暖暖。”
不得不讲,迟焰那个“焰”字取得恰如其分,性格如火狂热,体质亦是。
他的手温暖似酷夏的烈风,吹烫了蒋温予的三魂与七魄。
迟焰握着蒋温予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来回搓了搓,还捧起来,放到唇边哈热气。
蒋温予的感受能力已然错乱,外界打量,手心温度,样样不知情。
她只知道自己左胸膛以下的某个器官有摇旗起义的趋势。
震动声,如雷贯耳。
蒋温予更是一眼都不敢眨,静然乖顺地注视迟焰。
唯恐转瞬间的功夫,眼前人,眼前景,会变成海市蜃楼,消散殆尽。
不远处的林妙妙瞥见,眉眼变弯,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担心没控制住,尖叫出声。
她一个劲儿地拍袁峰的肩膀:“赶紧拍,多拍点。”
“知道,在拍呢,不要再打我肩膀,相机都要被你晃晕了。”袁峰抗议道。
后面,一到拍摄间隙,迟焰就抓住蒋温予的手,帮她暖。
双手有没有因此热起来,蒋温予的感触不深,反正心是一回比一回烫。
下午,整日拍摄结束。
回程,袁峰开车,林妙妙坐在副驾,蒋温予和迟焰单独坐在后座。
蒋温予的双手放置在大腿上,只感哪根手指都不自在。
似乎被迟焰团在手里的那股灼热,在皮肤上打下了烙印。
迟焰亦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又瞧了瞧身边人的,手心特痒,无意识地收紧。
回到“寻尔”,蒋温予去换衣服,拆发型。
她出来时,看到早一步整理好的迟焰和袁峰站在窗前,聊得甚欢。
她一走近,两人就收起了话头。
蒋温予疑惑,没来由地猜测他们是不是在聊自己。
迟焰对她说:“我先上楼了。”
“你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吧?”蒋温予歉意地说,“麻烦你一天了。”
“和我说这些。”迟焰牵起唇角,说:“下次再约啊。”
今天的拍摄顺利,蒋温予转为去修照片,出于工作量考虑,她和袁峰一人修一半。
算起来,这几组照片是她修过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
袁峰的拍照技术厉害,需要调整的地方不多,只是她看到自己和迟焰近距离拍出来的照片,心头免不得悸动。
要知道高中三年,他们找不出一张合照。
文理分班后,他们不可能再在一个班,锦城一中又没有拍分班照这种传统。
蒋温予失去了和迟焰拥有一张毕业班级大合照的机会。
蒋温予记得青涩的自己,对此特别感慨。
正是因为没有合照,毕业典礼那天,她才会手捧蓝色满天星,定在文科楼和理科楼之间,遥望迟焰那么久。
为了刻牢他光彩照人的十八岁。
为了在盛夏毕业季的宏伟背景下,在自然的广阔纬度中,与他同个框。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总是把离别看得过轻也过重,坚信来日终再聚,同惧一别无聚期。
昔日的蒋温予沉浸于毕业的感伤,哪里敢肖想,时过境迁,她会和迟焰拥有这样多的合照。
这组照片修得迅速,完事后,蒋温予留档一份,再转发给美工。
第二天,排版好的照片在蒋温予的微博和“寻尔”的官方微博同步发布,进行新品宣传。
他们是服装店,衣服是重中之重,可这组照片放出去,收到的最多关注在于人。
蒋温予微博的评论区:【这是哪里找的小哥哥?也太好看了吧。】
【买衣服送小哥哥吗?】
【但凡我有一个这么帅气的男朋友!】
【这位小哥哥和温予好般配啊。】
蒋温予一面划拉手机,一面站在茶水间接水喝。
自动化的饮水机在点过一次放水键后,哗哗出水。
老规矩,蒋温予会挑选部分评论进行评论,她本来评得好好的,看到这条,手就不听使唤了。
她的指尖顿在屏幕上,走神到玻璃杯接满了水,眼看着要溢出杯沿,都没发现。
还是一个人大步赶来,帮她关了饮水机。
来人问:“发什么愣呢?”
蒋温予听声音耳熟,抬眸侧望,果真是迟焰。
“你怎么在这儿?”蒋温予条件反射地反转手机,往身前扣。
“我一来,袁峰就给我指茶水间。”迟焰觉察到她的小动作,问:“藏什么呢?”
蒋温予摆脑袋:“没。”
“这么害怕我看见,在欣赏我的照片?”迟焰昂昂下巴,自恋地问。
蒋温予被他一猜一个准,心孤意怯。
她心虚的习惯性表现反而是坦诚。
表现得越不萦于怀,越能让对方打消疑虑。
蒋温予落落大方地把手机拿出来,刷着页面说:“看微博粉丝的评论,我们拍的那组照片发出去了。”
“哦,是吗?我还没看,评价怎么样?”迟焰不见外地靠近看。
茶水间光线充盈,蒋温予闻到他身上渡来的干爽青柠香,提醒:“你可以用你的手机看啊。”
迟焰:“丢楼上了,没带。”
刚说完这句,他裤兜里传出声响。
一听就是手机在振铃。
两人的表情无法避免地产生变化,蒋温予奇怪地望过去。
迟焰撇了撇嘴,似有不耐烦。
他把手机摸出来,一面自然地对蒋温予说“忘了”,一面掐断了那通电话。
蒋温予仍然看着他,意思明显:现在你可以用自己的手机看了。
迟焰把手机揣回兜里,理由又出:“流量用完了。”
蒋温予良心建议:“我给你连我们工作室的无线网。”
迟焰:“麻烦。”
蒋温予:“……”
没办法,蒋温予举高手机,给他瞧微博界面。
迟焰将脑袋凑过去,一条条评论,认真地读,发现她只回到了七八条。
迟焰指着问:“为什么回到这里就不回了?”
蒋温予盯向他指的地方,正好是那条让她出神,夸他俩般配的。
蒋温予半真半假地说:“这不是和衣服有关的。”
“你前面都回了,这条不回的话,你的粉丝会伤心的。”迟焰很是能和粉丝共情的样子。
蒋温予抿唇纠结,道理是这样,可这条要她怎么回?
迟焰看破了她的心思,浅笑问:“不知道咋回啊?”
蒋温予不吭声,迟焰说:“我帮你。”
他来接自己的手机,蒋温予没阻拦。
她有些好奇,他会如何回。
迟焰指尖翻飞,快速打字,把手机交还给她。
他挑眉问:“这样回如何?”
蒋温予定睛瞧了瞧,双眸蓦地睁圆。
屏幕上赫然是:【谢谢夸奖,我也觉得我们超级般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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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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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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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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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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