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那些男男女女皆是不可思议,瞪大眼睛,望向两人。
众人充满疑惑不解,打量审视的目光在蒋温予身上良久停留。
迟焰把他们全当成了空气,黑亮带光的眸子对上面前茫然的女人的,补充:“带你去找寿星。”
蒋温予瞬时明白了,收起适才泛起的所有酸酸甜甜的情绪,回:“哦,好。”
随即抬步跟他走。
迟焰比蒋温予高出一个头,一双腿长得犯规,步速飞快。
蒋温予近乎于跑才能跟得上。
走出去两三米,迟焰瞟她一眼,放慢了速度。
两个人并肩远去,后面的人识趣地没有跟着。
几个人还处于震惊中,面面相觑。
有个男的问:“什么情况?迟哥还会对女人这么说话呢?”
“我只听过迟哥叫女人离远点儿,还会叫谁跟紧他?真是活久见啊。”
“那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不普通吧?”
穿粉色小礼裙的女人不太高兴,堵住他们的胡思乱想:“没听迟哥说嘛,他是要带她去找寿星的。”
穿黑色吊带的说:“就是,迟哥和张豪是铁哥们,帮兄弟照顾客人,有问题?”
粉色小礼裙:“要是换一个女人我还觉得可能有什么,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迟哥的菜。”
黑色吊带无比赞同:“就是,散了散了,进屋喝酒。”
蒋温予和迟焰进入室内,在旋转楼梯的下方遇上了张豪。
他握着手机,从楼上火急火燎地跑下来,扬起大大的笑脸,和蒋温予打招呼:
“嗨,今天真是抱歉,临时要开视频会,只好让迟哥去接你了。”
“没关系,工作要紧。”蒋温予柔和地回,把手上的礼品袋递上去,“生日快乐。”
“谢谢。”张豪双手接过,不好意思地回,“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还带什么礼物。”
蒋温予浅浅弯笑:“一份心意,你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我很喜欢,最喜欢。”张豪虎头虎脑地说。
迟焰双臂环抱在前,倚靠一旁的楼梯扶手,怎么听他们的对话怎么觉得膈应。
兄弟不像兄弟,似乎更傻逼了。
那个女人也不是这么和他说话的,特别是不会对他笑得这么甜。
迟焰觉得喉咙发干,待不下去了,拍拍张豪的肩膀,示意他,他先去客厅了。
张豪拉住他的胳膊,压低嗓音地说:“谢啦迟哥,你真是给我的面子,我刚在楼上看到了,你竟然让蒋温予坐的你的副驾驶,你什么时候让人坐过你的副驾驶啊,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改天请你喝酒,多贵的都成。”
迟焰眼角抽抽,下颌紧绷,瞟向近处,知道他们在说小话,自动转到一边的蒋温予。
又望望自己这位傻叉兄弟,没吭一声,大步往客厅走。
张豪也打算带蒋温予去客厅,给她介绍自己的朋友,但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又是国外项目负责人的电话。
张豪逼不得已,对蒋温予说:“实在是抱歉,今天公司那边实在是太忙了。”
蒋温予:“不要紧,你忙你的,我随意。”
张豪被疯狂响动的手机催促着:“那好,我忙完再来找你,你别拘谨,想吃什么随便拿,外面有的是,有事就和我打电话,或者找迟哥。”
“好。”蒋温予客气地点头,转身回客厅。
上百平米的宽敞客厅随处可见各色茶点,果汁酒水,聚集二十来个年轻人。
除了迟焰,蒋温予谁都不认识。
而迟焰正靠坐在主沙发上,身边围满了人,非凡热闹。
蒋温予扫视一圈,找到位于边角的单人沙发坐下。
她和宋颖发消息:【到哪儿了?】
宋颖:【悲催地堵路上了,估计还要二十来分钟。】
蒋温予:【好,我等你。】
蒋温予退出微信,打开小程序,玩色彩搭配。
但同一个房间内的嬉闹声很难不钻入她的耳朵。
穿粉色小礼裙的女人端着两只装了红酒的高脚杯,一只递给迟焰:“迟哥,喝一杯?”
闻声,蒋温予不由朝那边望去。
打完狂犬疫苗的注意事项之一就是不能沾酒。
她那天从迟焰发来的接种信息表中看到,注射方法是五针法。
那么从打第一针到第五针的后七天,都不能碰。
蒋温予这一抬头,惊觉和迟焰含笑的目光相撞。
但转瞬即逝,迟焰随即收了眼,快得让蒋温予怀疑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她听到迟焰清冽的嗓音传出,音量还不小:“打了狂犬疫苗,暂时与酒精绝缘。”
粉色小礼裙拿回酒杯,急问:“你怎么搞的?”
有个男人回:“这事儿我知道,迟哥被野猫抓了,你看他的胳膊上还有两道印子。”
粉色小礼裙语气更急:“严不严重啊?”
迟焰不咸不淡地说:“小事。”
旁坐的男人:“得了吧,你怕是吓惨了,当时就去打了狂犬疫苗。
“听说那天你本来是和叶总约好的,要谈一个大单子,结果就因为要去打狂犬疫苗,让人等你两个小时。
“人家大佬还和你谈哪门子谈?掉头就走了。”
有人接话:“是大名鼎鼎,约饭要排到明后年,叶氏集团的叶天明吗?迟哥你牛哇,谁见叶总不是提前两个小时到。”
“就是,狂犬疫苗二十四小时之内去打就可以了,你见了叶总再去打也不迟。”
迟焰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烟盒,眼神不经意地扫过窝在角落的女人。
脑海中浮现那日街边的她,惊慌失色,内疚担忧的模样。
他喃喃:“答应了给人发照片。”
要言而有信。
他的声音小如蚊虫展翅,没有一个人听清了。
其他人问:“迟哥,你说什么?”
迟焰避而不答,只道:“我给叶总的理由很充分啊。”
其他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什么理由?”
“快点满足我的好奇心。”
迟焰勾唇:“我要是不打完狂犬疫苗再去见他,万一就那么倒霉,感染上了病毒,还就那么巧,在和叶总会面的时候发作了,变成疯狗,咬他一口怎么办?”
其他人:“……”
片刻静默,而后哄堂大笑。
“不愧是我迟哥,这种狗屁不通的歪理都能想得出来。”
“叶总怕是快被你气得得狂犬病了。”
“你无敌了。”
“多谢夸奖。”迟焰抽出一根烟,咬进嘴里,含糊地说,“方法教给你们了,你们以后随便借鉴,我大公无私,不收产权费。”
其他人:“噗嗤,这事儿也就你敢。”
“谢了,我还要养家糊口,玩不起。”
蒋温予听完他们这段,不禁弯起了眉眼。
柔婉的笑意似暖流经过极寒,消融她一身的清高孤冷。
温若皎皎月华,明比烈烈盛阳。
迟焰的余光穿过一群人的间隙,捕捉到,被晃了一下。
好似有幸,恰逢其会一朵傲然于枝头的白玉兰,刹那间的绽放。
迟焰取下唇中未点的烟,丢进烟灰缸。
他起身说:“你们玩,我做做好事,帮工作狂寿星招呼一下重要客人。”
话尽,他不顾一屋子人愕然的反应,迈向边角。
蒋温予专注于手机屏幕上的色彩搭配,直至一双限量版的运动鞋站到面前,遮住小半亮光,投下一片阴影,她才抬起头。
俊郎的男人长身玉立,从蒋温予的角度看,他线条棱角犀利的下颚线分外明显。
再往下,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喉结凸出,锋利中透着性感。
蒋温予没听到迟焰后面和好友压低嗓音的交谈,对他怎么来到这里,全然无知。
她唇角漾开的淡笑不自觉地散尽,只剩一脸懵然和紧张。
迟焰眼睁睁看着她表情的变化,不悦地皱了皱眉。
他一声不响,坐到她左边的单人沙发上,掏出手机,横屏,开始打游戏。ωωω.χΙυΜЬ.Cǒm
蒋温予不清楚迟焰坐来这里干什么。
他不是和朋友们聊得很欢吗?
蒋温予望向主沙发那边,一群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对过来,跟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看他们。
迟焰操作手机,一心二用地喊:“看什么?我是国宝大熊猫?”
其他人:“没。”
“迟哥要是大熊猫,也是最俊的那一只。”
粉色小礼裙干巴巴地说:“就是有点好奇,迟哥这样招待贵客的?”
“嗯,这是我招待客人的极限。”迟焰的语调淡得像白开水,“玩你们的,管这么宽。”
其他人不好再明晃晃地看,怕惹到他发火,转头嗨自己的。
蒋温予大致搞清楚了状况,对身边人说:“你不用特意招待我。”
迟焰直视手机,不太耐烦:“你要是不想让我坐这儿可以直说。”
蒋温予诧异:“我不是这个意思。”
迟焰轻飘飘地问:“那你别扭什么?”
蒋温予扑闪双眼:“我没有别扭。”
迟焰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你的耳朵都红了。”
蒋温予本来没觉得,被他这么一提,当真感觉耳垂发烫。
她的左鬓别了发夹,整个耳朵露了出来,迟焰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耳垂的变化,正有红晕飞来。
迟焰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蒋温予发现自己被耍了,不想搭理他,低头看手机。
迟焰手上这一局游戏起初打得很顺,只要一直打下去,轻轻松松就赢了。
但鼻腔吸入的那股玉兰香有些扰人心神,打到一半,他就把手机扔了。
他眼珠一转,瞟向“罪魁祸首”。
蒋温予依然坐得笔直,垂眸划拉手机,一对长翘睫毛如小扇一般轻晃,恬静乖巧。
迟焰没来由地又冒出了一股熟悉感,比在酒吧初遇那次,还要强烈。
他的喉结轻滚,喊:“蒋温予。”
闻及他用含有磁性的嗓音喊出自己的名字,蒋温予错愕。
手机界面顷时变得虚无,她空洞地盯着一处。
年少多少回,蒋温予希望走到迟焰面前,希望大声地向他做自我介绍,希望他能记住自己。
希望从他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只剩惊异讶然,总觉得不太真实,更不太正常。
蒋温予缓了半秒,转头问:“嗯?”
迟焰收敛大半散漫,身体朝她倾斜,右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直视她顾盼生辉的杏仁眼。
他正儿八经地开口:“问你个事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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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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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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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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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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