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眼见王远眉头一拧,立刻从善如流改口。
“...十三叔吗?”
这两人虽然依旧有些不敢置信,但实际上内心已经接受了,他真是一个伪装了十几年的老银币的事实了。
毕竟,如果这人真的不是王远,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冒充伪装了。
可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却更让他们感到惊悚。
明明是个实际年龄还不到十五岁的少年,却将大陵村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给涮了个遍。
从懂事起就开始扮演一个受尽欺辱的傻子,这等心机城府何其深沉可怕?!
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还在下河摸鱼上树捉鸟吧?
能人所不能自然会让人敬畏,无论是因为力量还是心性手段。
王成甚至觉得,与这等阴险且隐忍的人物相比,就算是葛道爷手中那些奇诡的本事,也实在是难以给人安全感。
虽然荒诞,但他心里已经不由自主将王远和一位术士放到了差不多平等的位置上。
同时也立刻预感到了情况不妙,这是寻仇来了啊。
于是,他努力抬起头来对王远诚恳道:
“十三叔,想必‘尸祭’当晚您靠着聪明才智,成功躲过了那【诡异】的算计。
但是看在大家都是血脉亲族的份儿上,您听我一句劝。
您既然离开了大陵村,就干脆逃了吧,我们一定不会把您的事说出去的。
葛道爷可是一位修法的术士啊。
您想想,等他亲自出手再招来别的【诡异】,您又拿什么抵挡?还能像上次一样刚好找到杀人规则吗?”
旁边不想死的黄脸青年想要帮腔,却因为抗药性更低,连舌头都彻底麻木了,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
没人能想到王远逃脱【诡异】毒手的真正方式。
却见王远微微一笑,牙齿森白。
“拿什么抵挡?
葱、姜、料酒、大蒜,多备孜然、辣椒面!
上次就跟吃刺身一样根本不习惯,这次试试煎炒烹炸,撒点孜然拿来下酒,也许滋味更佳。”
同时,手上轻轻用力,一线血痕便出现在了王成的脖子上。
“等等,我说,我说!”
听到他要拿【诡异】下酒的疯言疯语,王成心态终于崩溃。
悲哀地发现,自己现在根本分不清楚这人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而正是这种不确定才是最可怕的。
对这人来说杀人跟杀鸡应该没任何区别吧?
感受到刀锋又悄悄向下压了一分,王成连忙叫道:
“他们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分了你家的十亩地,才老老实实听族长吩咐的啊!”
担心王远不满,连忙又道:
“枭神墓!枭神墓!我只知道他们谋算的事情都跟【枭神墓】有关系。”
“枭神墓?”
族学中虽然不禁王远去听课,但要说学得多么系统深入就不见得了。
他的主要精力都在怎么让自己活下去,其他知识的优先级通通往后排。
北邙山上别的没有,就是各种王侯将相的大墓数不胜数,至少这个“枭神墓”他就从来没有听说过。
倒是刚才进后院听到的古怪经文中,有一个词叫“素枭三神”,莫非...
果不其然,看到他眉头一皱,王成赶紧加了一句:
“【枭神墓】是葛道爷的说法,其实咱们王氏守陵人叫的是另外一个名字——伊厉王墓!
咱们王家看守了快两百年的初代洛阳王王陵,其实大有来历,据说两百年前...”
听着他的诉说,王远的脸色接连变幻。
要说【枭神墓】就绝对绕不开一个最核心的人物,那就是大炎朝初代洛阳王“伊厉王”周彝。
这位王爷是大炎太祖第二十五子,也是幼子。
他的封地为洛阳,故称洛阳王,实际的封号为“伊王”,而死后的谥号为“厉”,合起来才是:伊厉王。
显而易见,“厉”是一个和“灵”、“炀”一样的恶谥。
这谥号由其兄长,当年的太宗文皇帝亲自赐下,十分贴切地总结了他的一生。
当年伊王周彝就封洛阳之后,便在洛阳城为非作歹,残害百姓。
他为人好武厌文,最喜欢砍杀平民。
经常牵黄带剑在城中游猎,遇到躲避不及的行人,动辄拔剑斩劈,血溅一身。
又建起华丽的庄园,填充各色貌美女子,只要看中,不管时间、地点、身份、周围有谁,便立刻扑上去做那好事。
甚至大庭广众之下命男子女子赤裸身体以为笑乐,极度荒淫无耻。
据记载,在他二十岁就藩到二十六岁病故这短短几年时间里,就夺人妻子四百余人,连曹贼都直呼内行啊。
又强占民房三千多间,选民女十二岁以上容貌秀丽者七百余人,其他财富不计其数,整个洛阳郡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当他纵欲暴毙之后,便被葬在了这座自他就藩伊始就开始修建的王陵中。
然而。
这位伊厉王下葬后不久,北邙山下不远的洛阳城便开始怪事频发。
先是城中无数百姓陆续梦到自己被枭头人身的恶神所食。
短短半个月后,洛水便忽然泛滥冲毁良田、屋舍无数,接着贼乱、饥荒、大疫...轮番上演,顷刻之间繁华的洛阳城便化作了人间地狱。
“也就是说当年的这场灾祸,是因为伊厉王的亡魂作祟?
难道是他死后变成了某种强大的【诡异】?他在无差别杀人?”
王远下意识地在脑海中搜索所有关于【诡异】的信息,却遗憾地发现,王氏留存的卷宗中对这方面的描述十分泛泛。
更不要说【诡异】诞生的条件了。
王成摇头:
“这就不是外人能知道的了,当时官府也不可能拿王爷变成了【诡异】,去给受灾的洛阳百姓交差。
只知道朝廷中专司神诡异事的‘御龙直’,和掌管宗室陵寝庙宇的‘神宫监’都派人来过。
结论是此人命犯枭神,天生命格【枭神夺食】,害人害己。
留下一句批命:日元星,比劫同;生食伤,克才财;杀官克,枭印生。枭神夺食,见之大凶!
之后朝廷便紧急调任正在三十六营‘白虎锐士’中担任道将的先祖王公,带领子孙宗族在此担任守陵人,镇压【枭神墓】。
此后灾祸才渐渐消弭。”
结合王远现在对“命”、“运”一道的理解。
天生命格【枭神夺食】,如果是出现在普通百姓身上倒也危害不大,因为他们的【气运】太低,一切的不幸都只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饥荒,凶灾,疾病,牢狱,克父,克母,最惨不过害一人一家。
可这厮偏偏生来便是天潢贵胄,太祖幼子、太宗幼弟,锦衣玉食受尽荣宠。
自己的【气运】是低于-5的“黑云压顶”,那周彝的恐怕就是大于+8的“紫气东来”!
轻易将“夺食”的对内转化成了对外,黎民遭殃,遗毒无穷。琇書蛧
当他身死之后,气运全消,生前的阴德开始发挥作用。
这人恶贯满盈哪有阴德,只有业债!
可想而知,【枭神夺食】再加无穷业债,立刻便像一颗炸弹一样轰然爆炸,差点拖着整个洛阳城为他陪葬。
不过。
王远凝视着刀锋下的王成,淡淡道:
“这志怪故事很精彩。
可无论是【枭神夺食】还是【枭神墓】都已经是在两百年前的过去式了,跟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关系?”
闻言,王成深深叹了口气:
“过去了吗?我也巴不得它真的能过去啊。”
铃铃铃...
这时,他们三人却没有注意到,城垣的后院深处,突然响起了若有若无的铃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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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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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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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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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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